第7頁 文 / 紀珞
「我不想耗在這裡。」他的意思很明白,要她親手鞭笞老驢給他看。
撿起腳邊的馬鞭,楚映月顫抖的雙手只覺得沉重,身子好像更冷了。
「怎麼?有異議?」
領教過她的柔順,然而此刻以無聲表達倔強的她,令玄徹滿心不痛快。
此時,雨勢漸漸轉大,楚映月只是僵立在原地不動。
他由上而下睨著她,看著豆大的雨點打濕了她的衣物,披風在此已了無作用,他瞇眼吼出連自己都不明白的暴喝——
「快點打!」
「我可不可以……不要打它……」楚映月一雙水瀅的大眼瞅住他,蓄了滿眶的眼淚無聲傾洩。
她知道自己不該不聽夫君的話,但卻又狠不下心來鞭打老驢,無助、不爭氣的澆混著雨水,就此滑落。
「該死!」玄徹眉心緊揪。雨中的她,看來格外惹人心憐,莫名的心緒突然困絆著他。
「過來,把鞭子給我。」
楚映月一時還困陷在玄徹的狠絕裡,擔心他拿回鞭子是要替她鞭打老驢,而遲遲不敢上前。
「我叫你過來,沒聽到麼!」
她因他的吼聲瑟縮了下,遲疑地走近駿馬,伸手將鞭子遞上。
「雙手伸出來。」玄徹接過馬鞭,又下令。
楚映月怯怯地伸出微握的粉拳。她不明所以,不過至少,他看起來不再像要她鞭打驢。
「啊!」下一刻,楚映月因為身子突然騰空而驚呼,雙掌的傷痕也因為被不知情的玄徹握緊而感到劇痛。「好疼……」
玄徹右手緊握她的小手,左手撈起她的纖腰,輕鬆一提,她已安穩地坐在他身前,但也沒忽略她的吃痛聲。
他發現她怪異的地方在於她顫抖的手中,於是他蠻橫地張開她雙掌,破皮的掌心滲血,這一幕映入他眼簾。
「怎麼傷的?」
聽出他的語氣似乎更冷了,楚映月縮了縮肩膀,不敢遲疑地馬上吐實。
「方纔跌下驢時,不小心擦破的……」
玄徹在自己尚未發覺前,薄唇早已吐出令他震驚的話語
「很痛?」
他不經意的溫柔教楚映月驀地感覺臉蛋發熱,意識到身後緊貼的,就是他溫熱的胸膛,她的身子也不再覺得冷了,而是羞澀的溫暖。
「還好……」她輕輕回答,深怕嗓音太大會打散他難得的溫柔。
「傷口別淋到雨,到下一個驛站再替你上藥。」說罷,玄徹再次低咒。
可惡!他為什麼頻頻失控,不能克制自己?
低咒自己的同時,他兀自攬緊了身前的嬌軀,柔軟的觸感讓他不禁疑惑。
他們真有過肌膚之親?為什麼這副身軀讓他感覺那麼陌生,卻又那麼……契合他的胸膛?
「駕!」甩去心中莫名的念頭,玄徹大喝一聲,策馬而行。
「夫君,那頭驢還在路邊哪!」
「不要了。」那廢物還留著幹嘛!
「可是——」
「再廢話,就讓你去陪那只蠢驢。」
他撂下狠話,她當然乖乖閉上小嘴。
官道上,一匹駿馬疾馳在紛飛的大雨中,達達而過。
馬鞍上的兩個人兒,兩樣心情。
***
當他們到達最近的驛站時,春雨雷動,雨勢伴隨著閃電,大的嚇人,兩人都已濕淋一身。
進入暫歇的客房,玄徹一把撈過她,厚掌逼近她的衣襟。
「不可以……」楚映月在意識到他想做什麼的時候,趕忙抓住他的手,酡紅的帶水嬌顏宛若一朵凝露粉花,羞荏的教人想摘下。
看出了她的羞澀和掙扎,玄徹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嗤笑:
「什麼東西不可以?我不過想解下你身後的包袱,拿乾淨的衣物。」
他只是想拿包袱,她卻誤會他想……想……
天呀!她好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轟」地一聲,楚映月小腦袋裡的爆響,比屋外的雷聲還懾人。
她羞赧地放開他的手,一顆腦袋都垂到快碰著自己的胸口了!
捉弄她,讓玄徹跌到谷底的心情稍微攀升,看著她羞紅俏臉、想找地洞躲藏的狼狽模樣,他總算為自己的失控出了口氣。
從自她身上解下的包袱中拿出自己的衣物,玄徹踱到桌邊,打算把濕透的衣裳換下,見她還不動作,便又邪佞地調侃她一番:
「怎麼?自己不換衣服,難道想看我換不成?」他故意面向她,緩緩將單衣的襟扣解開,隱隱露出衣內精壯的肌理。
「不是的!我換、我換……」她急忙拿起乾淨的衣裙,跑到背著他的床側。正當面對著自己的衣物時,她遲疑了。
就在這裡換麼?他會不會很君子地不偷看她換衣裳?
「若要我花錢替你請大夫,你就繼續蘑菇下去,」
身後傳來玄徹低沉有力的諷刺,楚映月嚇了一跳——他怎麼知道她在猶豫?
「我……我到別處去換……」她把衣物攢在胸前,雙眼直視地面,低著頭越過玄徹身邊。
「去哪裡換?食堂內麼?大庭廣眾之下換給其他人看麼?」他的冷言冷語制止住她欲摸上門扉的小手。
「千方百計嫁給我,還怕在你認定的『夫君』面前更衣,豈不是欲迎還拒、本末倒置?」已是一身乾淨清爽的玄徹,對她,依然是毫不留情。
他始終認定下藥之事是她所為?「整件事我真的一點都不知情——」
「不必再說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聽膩了。」玄徹坐定在方木桌前,逕自倒了茶水潤口。
「是呀,我高估了你的廉恥心,在眾人面前更衣,尤其是男人,想必你得心應手,你們楚家鏢局裡最多的不就是男人麼!」
楚映月聽了,心兒都揪疼了。
他為什麼總是要把她的語意曲解?
他那撼動人心的溫柔,為什麼如此短暫?
我不是你說的那樣……鏢局內的叔伯弟兄們也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楚映月心裡吶喊著,但卻拿不出勇氣替疼愛她的家人們辯解。
她要以夫為天,可她的夫君,為何總是對她口不擇言?她解釋什麼都入不了他的耳吧?
楚映月選擇沉默,靜靜走回床邊,壓抑著羞澀與酸楚,背對著也背對不看她的玄徹,動手換下濕衣。
與他之間儘是沉默,似乎比較不會點燃痛楚。
「默認了?」
她的靜默,反而讓玄徹更加不是滋味,原本背對著她的玄徹一旋身回過頭,一幅裸背美人的春光圖,狠狠攫住了他的墨瞳——
第五章
她背上的肌膚和她的臉蛋一樣白皙,或許是因為羞澀,還泛著淡淡的粉紅,纖窕柔弱得不可思議!
那日清晨的記憶裡,她身前的肌膚,一如這般誘人……
「我沒有……」
正在更衣的楚映月,因他的誤會,連忙把衣物攢在胸前,轉過身子,就這麼對上他閃過一簇火苗的黑眸。
「呀!」他看著她多久了???br />
她的嬌弱、無助、羞怯,只會讓男人想一口吞下!
該死的該死!
玄徹喉頭滾動,發現自己很不爭氣地被眼前的美景吸引,眼光卻無法自她身上移動分毫。
「我在更衣……麻煩夫君背過身……好麼?」從未在男人面前裸露的楚映月,心慌地拿起更多衣物遮掩。
哎呀!他怎麼反而朝她走來?!
「既然稱我為夫君,我想看你、想對你做什麼,你都應該欣然答應吧?」玄徹踱步至她面前,剛毅邪肆的俊臉朝她傾近,邪氣地暗指她此刻與方纔的「違抗」。
驚惶的楚映月退了一大步,正好跌坐在床榻上,下意識兩手一撐,胸前即刻見了光——
「啊!」楚映月一驚,小手一撈,抓回衣物遮住自己的赤裸。
「這麼迫不及待,又何必多做無謂的遮掩,嗯?」
玄徹傾身逼近她,猖狂的指尖滑過她光潔的頸項和雪肩,焚灼的目光刻意梭巡衣下隆起之處。
這一切在楚映月的心中,全化成了矛盾與狼狽,還有……被羞辱的難堪。
他、他、他……怎能如此「調戲」她?
不對!他們成了親、拜了堂,有肌膚之親乃天經地義。
可是,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譏諷,卻彷彿都是一把把尖銳的利刃,刨得她的心好疼。
「別拿死魚臉對我,在床上,我們不是什麼都做過了?」他故意忽略她眼底的傷痕,傾身在她耳窩,緩緩朝她阿氣。
她頓時因耳畔的溫熱而顫,小腦袋被他的話語拉回那夜……記憶一片空白的那夜。
她什麼都不記得。
她好慌,一點印象也無。
「我——」
「只可惜,以我的身份地位,不可能要一個寡廉鮮恥的蕩婦。」玄徹一字一句如利刀的話傳人她耳裡。「誰知,在我之前,你有過多少男人?床上的血跡,也許只是個幌子……對不住了,我根本沒興致碰你!」
霎時,楚映月被刺得體無完膚,鮮血淋漓。
原來,她的夫君一直是這樣看待她……
「換好衣服,過來上藥。」
不去看她慘白的小臉,玄徹背過身,又回到桌前坐下,將收在包袱中的傷藥置於桌面。
終於有喘息的空間,楚映月告訴自己要遺忘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