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狂獅掠情

第10頁 文 / 紀蘅

    感情真是沾惹不得的東西,他慶幸自己向來處事理智,拒愛情與千里之外,從不惹禍上身。

    星期一上班的時候,揚兮並沒有在公司出現。

    她簡短地留了一封e-mail給李霽先,清楚地表達了想要留職停薪一年的意願,並再三保證絕不會讓他在董事會遭受到困擾。一年期滿,她將再回公司任職。

    對於揚兮這麼不清不楚的交代,李霽先想當然耳是暴跳如雷,卻也感到一陣心慌,她……為什麼要離開?

    對於揚兮的舉動,他百思不得其解,沒想到她竟然敢違背他先前的規定,將他的話當作是馬耳東風,就這麼一聲不響地走了,不禁讓他措手不及,更奇怪的是,他的心還為她的離去而……驚惶失措。

    正想按內線,通知公司的安全部門去調查她的行蹤,寧克庸卻在此時大步地踏進他的辦公室,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樣。看著這個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好友,如今一副慎重緊張的表情,倒教李霽先跟著緊張起來。

    「克庸,發生了什麼事了?看你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

    「你正準備找沈揚兮吧?」寧克庸將一張紙丟到李霽先的桌上,跟著便坐進辦公桌前的旋轉椅裡。

    李霽先拿起紙張端詳,上面是沈揚兮的留話,與她留給他的那封相同地簡短,扼要地說明因為個人健康因素,必須暫離台灣調養,為期一年。一年後,她將返太任職,並無離開公司之意,所以並無違反老總裁臨終的交代,望大家見諒。

    「這個該死的女人,她到底在搞什麼鬼?」李霽先激動地將紙揉成一團,以忿恨不休的咒罵,發洩心中的不安。

    好友兼上司的話,讓寧克庸的眉頭鎖得更緊,他想到了星期六的深夜,沈揚兮哭泣絕望的臉龐,再對照李霽先此時的反應,他也只能搖頭歎氣了。

    「她給每個董事及公司重要幹部都留了相同的話,無非是怕她的離去,讓有心人士抓住這個機會扳倒你。」寧克庸瞭解揚兮的用意,這些行為底下,包含著她對李霽先無盡的愛吧!看樣子,李霽先是無法體會到了。

    「克庸,你想她這究竟是為了什麼?」焦躁的口氣隱含著不易察覺的關心。

    為的是愛,一個無望的愛。寧克庸在心中無聲地回答。

    「你是站在什麼角度對待她?同事?朋友?報復的對象?還是情人?」寧克庸無法代替揚兮說出她對李霽先的愛,但是他可以替揚兮問問他,到底是如何看待她?這是身為她的朋友,起碼能為她做的事。

    寧克庸的問題,讓李霽先呆楞了好一會兒。他從不願意在心底深思這個問題,甚至可以說是逃避的,但是,現在寧克庸將它整個攤開來,讓他一時無法作答,只感到腦海裡一片混亂。

    我是如何看待她,他自問。自他們的關係改變以來,他從不曾將沈揚兮定位過。在公司是稱職的秘書;無數的激情夜裡,是熾熱動人的情婦;近些日子又成為無話不談的貼心朋友,有時亦會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她似乎囊括了他身邊所有女性的角色。而他也已漸漸地習慣有她作伴的日子。

    剎那間,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沈揚兮早已無聲無息地侵入他的生活,他似乎已不再痛恨她,甚至,有點喜歡她……不可能!他搖著頭,這個想法令他一時手足無措,無力回應寧克庸的問話。

    正當他們兩個大男人相對無語的時候,李霽先秘書的聲音從內線傳來。「總裁,有一位蘇新荷小姐要見您。」

    李霽先一聽清楚來人後,幾乎從椅子上彈跳起來,臉上興奮的表情,是那麼興高采烈與迫不及待,不等訪客自己上來,便飛也似的衝出辦公室,親自迎接。

    而剛才困擾他的對話,也在一瞬間煙消雲散,留下寧克庸一個人獨坐在偌大的辦公室裡,哀悼沈揚兮早逝的愛情。

    第五章

    揚兮決定離開台北,回到她母親的故鄉——南投居住。

    自從繼承了李耀一的大筆遺產後,經濟再也不是困擾揚兮的問題。於是她很快地為自己在這個民風純樸的小鎮上,尋覓到一個舒適、溫馨的窩。

    在依山傍水的小村子裡,揚兮這個外來客顯得特別的突出,即使她已經盡可能的離群索居,仍然引來許多好奇的目光,尤其是當她開始到鎮上的醫院作產檢後,更是招惹來更多的竊竊私語及揣想。

    對於種種的流言,揚兮都是一笑置之。

    初來乍到,揚兮因為感情的挫敗,始終悶悶不樂,直到肚子漸漸隆起,可以感覺到胎動時,她整個重心便完全放在孩子的身上,不再去想感情的紛紛擾擾。

    為了腹中的寶寶,她要求自己放開情感的束縛,由悲傷的情境裡跳脫出來,做一位健康快樂的孕婦,因為惟有健康的媽媽,才能生出健康的寶寶。

    於是她開始利用黃昏彩霞滿天的時候,到位於小鎮邊上的琉璃湖散步。

    琉璃湖的面積不大,但是由於不是所謂的名勝古跡,因而能保留住最純真自然的原始風貌。清澈的湖水讓週遭的森林映出一片柔和的翠綠。黃昏時分,西下的太陽伴隨著色彩繽紛的霞光,映在湖面上,讓琉璃湖展現出多變的風情,常令揚兮著迷地流連忘返,總得等到天色黯然無光,才緩緩地步行回家。

    可能是與他人刻意的保持距離,也可能是自己的未婚懷孕不見容於民風純樸的小鎮,在過度地客氣與禮貌下,揚兮與鎮民們只能維持表面的點頭之交,而沒有可以談心的朋友。

    那天,揚兮到鎮上的醫院做完產檢,在回家的途中,忽然嚴重地害喜,幾經忍耐依然壓抑不住欲吐感,最後,終於蹲在路旁大吐特吐起來。

    自懷孕之後,她還不曾如此虛弱過,吐到最後連膽汁都吐了出來,害喜的情況卻沒有改善。

    揚兮孤零零的一個人,全身虛脫得站不起來,只好繼續蹲在路旁,等待體力恢復。

    兩行清淚順著蒼白的臉龐,滴落到地面,揚兮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常聽人家說孕婦都是多愁善感的,原來自己也不例外。

    不論她再努力地擦拭,淚依舊不停地泛流;看著迅速沒入泥土的淚水,揚兮整顆心被一陣莫名的悲情扭擰。回想方才在醫院等候產檢時,大部分的孕婦都有先生或家人陪同,相較之下,自己形單影隻顯得特別突兀。

    其他的孕婦,絕對不會像自己這般狼狽不堪吧?!同樣身為孕婦的她們,是讓先生、家人捧在手心當寶一樣地珍惜。反觀現在的自己,卻連一個求助的對象都沒有,即使再怎樣地不舒服,也只有咬緊牙關硬撐下去,因為應該陪在她身旁的人,是不會出現的。

    一再地告誡自己不可自憐自哀,然而知易行難,揚兮只能放任自己以淚釋放心中的怨懟。

    「小姐,你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我送你去醫院。」一聲親切關心的問候自揚兮背後傳來。

    「不,不用麻煩了……我沒事的,謝謝您。」揚兮仰起頭,看見一位慈祥、氣質典雅的老婦人,正以擔心的眼神看著自己。

    老婦人好心地將揚兮攙扶起來。「真的不用?可是你的氣色很不好,最好還是讓醫生檢查檢查。我去通知你的家人。」

    揚兮讓老婦人扶到不遠處的公車候車亭坐下,對於她的熱心助人,滿懷謝意。

    「真的不用去醫院,我才剛從那裡出來的,我只是在害喜。而且……我的家人不在這兒……」揚兮不想對這位好心的老婦人撒謊,幽幽地道出不舒服的原因後,便低垂著頭,不想看到老婦人輕視鄙夷的目光。

    「原來你就是沈小姐,」親切的語調未變,可是字句卻使揚兮驚訝地抬頭。

    看出揚兮眼裡的困惑,老婦人俏皮地眨眼一笑,依著揚兮的身邊坐下,溫暖的手輕握著揚兮冰冷的雙手,似乎想將暖意灌入她的體內。

    「不要覺得訝異,畢竟這只是一個小鎮。平常這裡沒有外來客,也沒有新鮮事,所以你一居住在此,馬上就成為話題的焦點。」老婦人邊解釋著,還不經意地輕搓揚兮的手。

    「可是您怎麼知道我姓沈?」感動於婦人有如慈母疼孩子的舉動,才剛大哭一場的揚兮,又覺得鼻頭一酸,熱淚亦悄悄盈眶。

    這時老婦人表情卻有點不好意思。「嘿……說了希望你別介意,鎮上唯一的婦產科醫生是我兒子,我曾經向他問過你的事情。」

    原來趙學央醫生是她的兒子,仔細端詳倒是有三分神似。

    「沒關係,反正時間一久,大家都會知道的。」來這個小鎮也有一段時日,揚兮對於人們的好奇程度,亦十分瞭解。

    「懷孕了萬般事情都要小心一點。來,我送你回家吧!」看出揚兮依然虛弱,老婦人便主動提議要陪揚兮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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