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一吻之間

第43頁 文 / 吉兒·柏奈特

    個把手——」他站起來指著煙囪上的一個黑把手。「是控風口,它讓冷空氣進來以免爐

    子爆炸,讓它一直打開是很要緊的,懂嗎?」

    「通風口打開。」

    「是控風口打開。」

    「控風口打開。」她重複道。

    他不大肯定地看了她一分鐘。

    「山姆,拜託,我要做這件事。我知道我做得來,真的,給我一個機會嘛!」

    「只要能讓你遠離火線就成。」他低聲喃喃道,又點上另一個爐子。他指著一個黑

    把手問道:「這是什麼?」

    「節氣閘。」她驕傲地答道。

    他一臉驚訝。「沒錯。」他指著煙囪上的把手得意地笑著。「這是什麼?」

    「控風口。」她微微一笑。「你以為更動順序就能考倒我嗎?」

    「只是要確定你真懂了。」他俯向爐側正要開口。

    「你在考我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是節氣閘,」她決心向他證明自己的確能勝任。「往下推開才能在爐上做菜,

    往上推則可以用烤爐。看吧,我『有』注意聽。」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打敗了他。

    他聳聳肩點燃了另外兩個爐子。「都是你的了。」他轉身要走,隨即又忘了什麼似

    地轉回來。「別來找我,東西做好了就敲敲烤鍋,我們會回來吃。」

    她點點頭,看著他關上門,一個人獨處時感覺可沒剛剛那麼神勇了。

    她拎起一隻死雞看了一會兒,他說的是拔毛還是割毛?她把雞拿近些檢查一番,在

    心裡重複著他的指示:去毛、要炸的先剁塊。好吧,他說「去毛」。但是,要怎麼個

    「去」法呢?她四下搜尋,瞥見牆上掛有幾把刺刀。她走過去取下帶回桌邊,是用割的。

    約莫一小時之後,她一面哼著「狄克西」一面剪去第二十隻雞的羽毛。她把它和其

    他的雞丟在一塊,拂去飄到她臉上的毛。

    接下來山姆是怎麼說的?「哦,對了,」她說道。「要烤的得放在烤鍋送進烤爐。」

    烤鍋……嗯……她看向掛著所有廚具的牆,有些方形的鍋大得可以裝下好幾隻雞,那一

    定就是烤鍋了。她大步過去將兩個自釘子上取下。

    她把鍋擱在爐上,將五隻雞擠進一隻鍋裡,另一隻也如法炮製。她打開烤爐門,把

    鍋推進爐內再關上。啊,她拍拍手想道,都完成啦!

    她轉向剩下那些要剁開的雞,拿起附近桶子上的一把刀開始鋸將起來,但刀太鈍了。

    她瞥見一把有著大柄的厚刃方形刀,決定那正是她所需。取下那把切肉刀高高舉起,使

    盡吃奶之力砍向雞身。

    她砍了又砍,最後那雞除了脖子和腳外,成了一堆無法辨認的碎塊。她聳聳肩,反

    正她吃過的也都不像它原來的樣子。她繼續操刀。

    完成後,她愉快地走向麵粉桶,拿起一碗麵粉回桌邊,照山姆說的把雞一塊塊丟進

    去。她一面哼歌一面自得其樂地重複這個動作,一道白霧自碗上升起。將最後一塊雞也

    沾好麵粉後,她決定以同樣的愉快來炸它們。接著她打了個噴嚏,麵粉和羽毛在她四周

    紛紛飄起又落下。

    她拂開羽毛,想著應該早點把它們清掉。接著她又垂眼看她的衣服,上面已結了一

    塊塊的麥粉,她想拍掉它們,卻只令羽毛再度像三月的蒲公英似地在空中飛揚。她放棄,

    改而走向巨大的爐灶。

    她把六個大黑鐵鍋全取下放在爐上,打開豬油罐試著把一匙豬油甩進鍋裡,足足甩

    了一分鐘它才滋一聲掉進鍋裡。接著,她滿懷信心地用舀了豬油的湯匙猛敲鍋邊,滿意

    地看著它們融成液狀。這挺好玩的,而且也不難。她回桌邊兜起滿懷沾了麥粉的肉塊丟

    進鍋裡,不多久所有的雞肉全都下了鍋。

    還要做什麼給他們吃呢?她檢視過那些布袋和木桶,瞧見一些米。簡直太完美了。

    她回頭看看正滋滋作響的雞肉,抹掉前額上的汗水,屋裡愈來愈熱了。

    她又從牆上取下幾個鍋放在最後一個爐上,汗流泱背地加水又加米,直到米幾乎從

    鍋裡溢出來為止。她蓋上鍋蓋,回頭檢查炸雞。

    她拿著一枝湯匙想翻動肉塊,它們卻文風不動,她努力想把湯匙插進雞肉底下。煙

    開始縷縷上升,明顯的焦味充滿室內。

    飛快地瞄了其他的鍋一眼她便知道爐已過熱。她動作像閃電似地在爐間移動,努力

    想撬起粘鍋的雞。油飛濺在她手上和衣服上。

    最遠的爐上傳來水開了的嘶嘶聲,莉兒轉身只見冒出白泡沫的米把鍋蓋掀掉在地板

    上,帶水的米溢出來,白色蒸汽和肉焦味混在一起。

    她驚恐地跑來跑去,一塊塊的米和著白色的米漿流下烤爐的鐵門。爐子太熱了,她

    得去推推節氣閘散熱一下才成。

    或者是關上氣門呢?

    噢,真要命!她全都搞混了。鎮靜,她命令自己,努力不去理會不斷噴出來的米水。

    她揮開煙霧試著專心一志。節氣閘是用來控制空氣的,而氣門也一樣?仍不停冒出的煙

    愈來愈黑,一鍋鍋的米啦啦作響地搖晃。非常時期需要非常手段,她兩手各握緊一個把

    手,將之關閉。

    轟然的爆炸聲令每個士兵都轉過頭去,包括山姆在內。他直覺地想到他們被襲擊了,

    但落在他腳邊半生不熟的雞肉推翻了那個念頭。

    「噢,狗屎!」他丟下手上的炸彈,跑向炊事房。

    黑煙自原先覆有茅草的屋頂湧出,雞毛如雪片般自空中飄下。前門只剩一道絞鏈支

    撐,山姆往前走時踏到了後門。木桶碎裂,鐵罐四處滾動,屋內有一整邊被麥粉之類的

    東西搞得一片白。

    「莉兒!」他踩過一地殘骸,不小心踏到粘糊糊白色的什麼。「莉兒!」他再走進

    去些四處找著她,卻只看到後牆上一個五呎大的洞。

    山姆跨過大洞便見到倒在八呎外的她,趕忙衝過去蹲在她身旁。昏迷不醒的她呼吸

    輕淺。「莉兒,回答我,快醒來呀!」

    她沒動靜。他雙手撫過她,觀察著她躺在地上的樣子,然後極其小心地抱起她,大

    步走向她的小屋。他直盯著她灰白的臉色,一點血色也沒有。她合上的眼瞼沾了白色,

    滿是擦傷和割傷的頰上則沾了煙灰。一小道血跡自她裂傷的唇滲出,燒焦變黑的金髮足

    足短了五吋。

    「她還好吧?」吉姆跑上前來,後面是葛麥茲和其他的士兵。

    「我不知道,她失去知覺了。」山姆踏上屋前的階梯,吉姆推開門,山姆把她抱到

    床上。「替我拿些水和毛巾來好嗎?」他看著她起伏的胸口,向自己保證她正好好呼吸

    著。他看看她的臉和燒焦的頭髮,真想踢自己一腳。他早該依最初的直覺把她關在小屋,

    直到他能帶她回她父親身邊為止的。他這輩子還沒見過哪個像這惱人的小女人一樣造成

    諸多破壞的人。

    吉姆把水桶和毛巾放在床邊,山姆的注意力自莉兒的花臉上移開。「謝了。」他浸

    濕毛巾開始擦去煙灰和干了的血跡。

    「我能幫什麼忙嗎?」

    「不必了,幫我看著那些人,好嗎?」

    「沒問題。」

    山姆把她的臉、胳膊和頸子弄乾淨後,又把毛巾浸濕絞乾,再搭好放在她額上。他

    有的是時間坐在那兒看她、自責。

    她哄得他答應讓她做一件他明知她根本無法做到的事,而這女人能做的事根本沒幾

    件……他修正這個想法。她設法穿過了叢林,甚至還偶爾趕上他,除了在海灣得知錯過

    了人質交換的那一次之外,她從沒歇斯底里過。

    她的個性中有某種和她被嬌寵的富家女——他最早的想法——的背景完全矛盾的特

    質。他完全錯了,她不是個眼高於頂,被寵壞了的小鬼,而是個需要保證、接納及鼓勵

    的人。她渴望被人喜愛,卻又似乎從不期待任何人這麼做。

    為什麼?為什麼一個擁有一切——金錢、家人、社會地位——的女孩卻沒有多少自

    我呢?他雖沒做什麼幫她,但也知道自己並非令她如此的原因。然而他卻是她受傷的原

    因,見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令他忘了西班牙、槍枝、貪婪,一切的一切。

    他此刻真的感覺到的是一股強烈的無力感,還有再度出現的罪惡感。他不知道她怎

    能引出他甚至從不知其存在的罪惡感,但她的確做到了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做到的事。

    他在乎,而且不怎麼欣賞這種感覺。他相信在乎某件事物將蒙蔽一個人的判斷力,而山

    姆向來是以自己客觀的決斷力為做的。

    然而看著她時,他卻不期然地湧起一股幾乎令他感到謙卑的保護慾望。他已不記得

    何時曾對什麼東西有過類似的感覺,而直到此時他才承認,事實是自她拿洋傘戳他,進

    入他的生活中起,他便有這種感覺了。

    多年的傭兵生涯,他除了自己的一條老命外從未想要保護過什麼;而那對他也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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