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黃若妤
「我都不怕真相的殘忍,你怕什麼?我在你的眼中只是發洩的工具,也是克守本分的演員,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我跟妓女其實並沒有分別。」
她既痛苦且難堪的跌坐在地板上,她沒料到自己的愛情竟廉價到一文不值。
「不要用那些齷齪的字眼形容我們之間的關係,這樣互相攻擊會讓你受到更大的傷害。」柳慕帆想走近扶起她,卻又沒有勇氣。
「你會在乎我受到傷害嗎?」她早已泣不成聲,「那你可否告訴我,我們之間的關係應該如何?」
他最後還是走上前彎下身軀,蹲在她的跟前,「你累了,我送你回房間休息。」
若婕粗暴的用力推開他,「你何必惺惺作態?」
「那你究竟想要如何?是你一直追根究底的探查我的內心,你這會又要我怎麼樣?」
「是啊!我應該感謝你適時伸出援手,讓我脫離嫁不出去的窘境;我還要感謝你慧眼識英雄,讓我有機會一圓總裁夫人的美夢,我更應該感謝你肯出三千萬,讓我們在勞燕分飛之後。未來的日子將無後顧之憂。」
若婕自我解嘲的說,這時她才明白哀莫大於心死的痛楚,她真希望現在就能停止呼吸,那她就能脫離這場悲劇,不用再承受悲痛逾恆的痛苦。
柳慕帆見她泣不成聲,內心著實難受,若是他早料到若婕曾愛上自己,他一定不會提出那項協議。他不想說謊欺騙她的感情,也不想見她情感崩潰、淚水決堤。
「為什麼你不說話?難道你沒有一些話想要告訴我嗎?」她搖晃著他的雙肩,聲嘶力竭的吶喊著。
柳慕帆不發一語,此刻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對她造成傷害,他寧願就這麼保持沉默。
「導演,你覺得我演得稱職嗎?我下一句話台詞該說些什麼比較適合?我什麼時候可以下戲走人?哦!還不行,下星期有一場酒會,我必須擔任最佳女主角,讓大家相信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夫妻,這樣你才可以光明正大的繼承柳氏企業,而我也才可以心安理得的拿走三千萬的酬勞。」
若婕喃喃自語,繼而站起身踩著不穩的腳步離開。
「你要去哪裡?」柳慕帆緊張的問她。
「我心情不好想回房休息,可以嗎?」說畢,她便逕自走出去。
第九章
若婕徹夜末眠,她仔細檢討著兩人的婚姻。也許這一開始就是自己太天真,竟然以為她有天大的本領可以征服情海,可以輕鬆的讓他愛上自己,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
但是這一切全都是異想天開,自己只是他湊巧找來的臨時演員。他們結婚的理由只因為彼此都需要一場婚禮和一張結婚證書,這一切全都無關愛情,也沒有摻雜一絲絲的情感。
她卻期盼他能愛上自己。思及此,若婕不禁悲從中來,原來自己二十七歲的初戀竟是如此悲慘的結果,她竟只是一相情願,陶醉在自己編織的幻夢中。而這一切就如同小美人魚因得不到王子的真愛,只能縱身投入海洋,在燦爛的艷陽下化成泡沫一般。
她望著曾經充滿她歡愉笑聲的臥房,這裡有她悱惻纏綿的柔情,有她許多刻骨銘心的回憶。她依依不捨的提起地上的皮箱走出房間。
她緩緩地步下階梯,看著客廳的一切景象依然如昔,不同的是她即將在這裡徹底消失。
「你就這麼靜悄悄地拾個皮箱就走,連個再見都不說一聲嗎?」柳翰德站在她的身後說,語氣中含有一絲怒氣。
若婕放下手中的皮箱回過頭望著他。
「對不起,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她強忍住心中的悲傷,警告自己千萬別落淚,她想走得灑脫些。
「是因為邱魯能的那場官司嗎?還是你認為慕帆已經繼承泖氏企業,你可以功成身退?」
她聞言大吃一驚,錯愕不已的望著他。
「你已經知道我們之間的協議了?」
柳翰德語重心長的說:「我猜的,昨晚你強顏歡笑的出席酒會,今早又偷偷摸摸地提著行李要離開,任誰都會如此猜測。」
他走向前拉住她的手到沙發上坐下來。
「其實自慕帆說要結婚那一刻,我就開始猜測你們這場婚姻的真相。」柳翰德對著若婕說。
她自我解嘲的聳聳肩,「我真是一個差勁的演員,居然這麼快就露出馬腳。」
她垂下頭有些感傷,「真相就是我必須離開。」
「一走了之?毫無牽掛?」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她的眼中隱約閃爍著淚光,其實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是這種結局,但是事到如今她除了離開已經別無選擇。
「但我應該有資格瞭解事情的始末。從頭到尾你們兩人都在演戲,現在曲終人散之際,我可否知道事情的真相?」
若婕敵不過他的懇求只好開口說出原因,畢竟她是該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我被我母親強迫四處相親,而且得在今年內完成終身大事,而慕帆也必須要結婚,所以他提議一年的婚約,之後他將給我三千萬的瞻養費。」
「在親情和金錢的攻勢之下,你答應了這項提議?」
若婕難堪的點點頭,說謊的確是一件不好受的事,尤其是傷害如此和藹可親的老人家她倍感罪惡。
「那麼一年的時間都還沒有到,你為什麼急著要走,且匆促得連道別的時間都沒有?」
「因為我無地自容,我觸犯了他的大忌,也違反了我們的協議。」她垂下頭強忍住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
「你闖禍了?」
「這只是其中的一項原因,最主要的是因為我愛上他了,我愚昧的以為只要跟他結婚,他愛上我是遲早的事情,我還以為他是因為喜歡我才願意跟我結婚,但是我錯了,他一點都不愛我,在他的眼中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人。」
她頓了一口氣又繼續說:「我真傻,在他的眼中只有權力和金錢才是最重要的,而我卻拿一輩子的幸福賭一場最沒有勝算的牌。很對不起我欺騙了你,我沒有想過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若婕充滿歉意的握住他的手,而柳翰德不生氣,反而摸著她的頭安慰她。
「你想不想知道慕帆拒絕你的真正原因?」
「我想這已經不重要,知道了也只是徒增傷悲。」她已經沒有勇氣承受再一次的傷害。
「那我可否說一個故事?」
她抬起頭,在他的眼中看到那股堅決,她知道無論再怎麼拒絕都無法打消他的念頭,只能勉為其難的姑且一聽,希望那些話別太傷人才好。
「好吧!」她點點頭。
「二十年前慕帆的父親意外墜機身亡,他母親悲痛逾恆,也跳樓殉情,自此他就緊閉心扉拒絕接受愛情,認為造成他一生悲劇的始作俑者就是愛。這就是造成他日後人格偏差的主要原因,無論我們怎麼做都無法解開他的心結。」
他握住她的手激動的說:「所以他並不是不愛你,他是還沒有體會到愛的真諦,還沒有勇氣接受你的愛。若婕,給他一個機會,為了你們的愛情,也為了慕帆,留下來吧。」
「就算我留下來又如何?他根本不需要我,他最需要我的時刻是昨晚他向眾人說謊的時候找站在他身邊,現在他已經如願以償當上柳氏企業的總裁,該是我這種不起眼的小人物退場的時候。」
她明白慕帆的遭遇是可悲了一些,但是多知道他一段傷感的過去又能改變些什麼呢?他不愛她是既定的事實啊!
「他的靈魂需要你的愛來救贖。」柳翰德真摯且肯定的說。
「他需要的並不是愛,你和我都明白,只有權力和財富才可以填補他心中的空虛,我的存在與否,對他而言根本無關緊要。」自從那天受到羞辱之後,她就不敢再奢望有奇跡出現。
「難道你想見死不救嗎?你忍心看他—輩子都活在死亡和憎恨的陰影之下?他把所有悲劇的來源都歸咎在他母親身上,你捨得看他讓恨意吞噬他的靈魂?」他動之以情,試圖博取她的同情。
「二十年的恨意太深了,歲月都無法撫平他的傷口。我更是無能為力。」若婕雖然憐憫柳慕帆所受的傷害,但是對於撫平他的傷口一事卻是愛莫能助。更何況他帶給她的傷害太深了,讓她近情情怯。
「若婕,你那麼愛慕帆,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機會呢?也許你可以解開他的心結。」
「叔叔,能救他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若是他執意將自己深鎖在象牙塔中,誰都無法走入他的世界。何況他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他無憂無慮,不相信愛情,可以免去許多受到傷害的機會。在結束一段感情之後,飽受摧殘和傷心落淚、舔舐傷口的人永遠不是他啊!他只管把傷害帶給別人就好了。」若婕傷心欲絕的說,她已經對這份愛完完全全的絕望了。
「若婕,就算是我求你,為了慕帆再留下來好嗎?這個孩子已經用恨意度過了二十年,你希望他往後的日子都這麼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