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黃蓉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妒火令他血脈逆流，火焰焚向他的四肢百骸，方纔她坦承的告白一五一十竄出腦中。大掌一揮，兩個耳光結結實實的甩在她的臉上，孱弱的文君雙頰瞬即麻辣紅腫，嘴角還滲出血絲。
「易寒——」她全心全意呼喊著他的名字，眸中又驚又懼。
可這兩巴掌似乎還不能消他怒氣的千萬分之一，他粗野地拎過她的身子，將她扛在肩上，走人寢室，將她丟在一張大床上。
室內黝黑得只見彼此璀璨的黑眸。
文君瑟縮在床邊，她不哭也不喊叫，只是緊咬著下唇，等候夢魘的到來。
易寒的大手在暗處將她擒至懷裡，冷夜中，他看起來倍顯妖異。那懾人的氣勢隨著狂烈的吻，瀰漫她的全身。
文君由被動地回應他的需索，逐漸轉化為主動的承迎，始料未及地，她居然能在他的歡求中得到催魂也似的快感，彷彿著火的身子，不知羞恥地纏繞著他，呢喃地乞求他的眷顧。
她愛他嗎？整個過程中，她不斷思忖著這個問題，然後，她找到了肯定的答案。
達到最輝煌的那一刻，易寒火熱的身子逐漸冷卻，他推開趴在身上的文君起身拎了衣裳穿上。「你要走？」她氣若游絲，惶急地問。
「明日晌午，我帶你去見他。」他走了。
沒有告別、沒有依戀，他走得冷峻而絕情。
文君望著他的背影，不禁悲從中來，轉身伏在被褥中，痛哭失聲。
他到底還是誤會了她，是他們默契不夠，抑或是他從來不曾試著瞭解她。
☆☆☆
翌日，易寒意外地出現在曾雨涵的房門口。
沒料到他會來，曾雨涵顯得有些無措。
「不請我進去坐坐？」易寒笑得十分冷冽，隆冬的霜雪都比他還要熱情。
「喔！請進。」曾雨涵欠身退到門後讓他入門。
易寒兀自走到窗邊，平眺窗外，「你妹妹被曹化淳以卞文君之名押送到京城了。」
「啥？！」曾雨涵端在手中的瓷杯陡地摔落地面。但只一下子，她立刻恢復鎮定，「你說笑了，我爹就生我一個女兒，哪來的姊姊妹妹？」
易寒銜著冷笑，旋身覷向她，「不愧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毒蠍女，聽到自己妹妹的噩耗竟然還能表現得無動於衷，了不起。」
「你的確是誤會了，武林中誰人不知道乾坤會掌門就只有我這麼一個獨生女？」曾雨涵偽裝的冷靜被他銳猛的眼神直視得焦灼而慌亂。
「原來如此。」易寒的笑依悉含著質疑的犀利，令曾雨涵直覺如芒刺在背，「也許是我聽錯了，昨夜風雨交加，是有這個可能。」
「昨夜？」曾雨涵內心怦然狂跳。
「是啊！昨夜雅萍邀我到雜樹林邊的草原上，說有重要事情相告。」他邊說邊小心注意曾雨涵面上的表情。
「她，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曾雨涵焦慮的模樣，一反常態。
「也沒什麼，話才說到一半，左巡按和曹化淳就領著大匹人馬，把她抓走了。」他噙笑的嘴角，銜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鷙冷。
「那……你為什麼不救她？」憑他的武功，從數百兵馬中救出一個人，根本有如探囊取物。
易寒眉梢挑揚，邪佞地笑開來，「我忙著救另一個人，所以只好放棄她囉！」
「誰？」她心虛地閃爍著目光。
「說了你也不認識。」她愛明知故問，他就來個喬裝糊塗，看她怎麼「唱」下去。
「是你的另一個紅粉知己？」曾雨涵心碎地問。
「不壞嘛！一猜就中。」易寒狂放地大笑。
「你……」曾雨涵氣得臉色發綠。
她渴望了那麼多年，努力的妝扮自己，得到的就是這樣無情的奚落嗎？
即使明知他換女人就像換衣裳，對感情從來不曉得忠貞為何物，可她依然癡戀於他的飛揚冷傲和狂戾剽悍。為什麼他總是拒她於千里之外？！
他甚至懶得編造一個借口來哄她，就算是說謊也好，起碼代表他在乎她呀！
她這麼一個完美無缺的女人，到底要讓自尊破敗到什麼地步，才能博得他的同情？
「我們的婚約，你沒忘吧？」
易寒饒有興味地盯著她，「什麼才是你的最終目的？犧牲掉親妹妹之後，再來是誰？我這個未婚夫是你的終極目標，還是踏腳石？」
「我……我是真心愛你的。」她對極富聲望的武林高手，從小就懷有美麗的憧憬，這一生，她絕不嫁給平凡無奇的男子。
易寒的家世背景、武功修為，對她均是致命的吸引力。
「你的愛也未免太廉價了。」一個對手足薄情寡義的人，有何資格言愛？
易寒打從心裡鄙視她！
第八章
楊忌闊步邁入議事廳，隱隱的有團怒火在醞釀著。他指著正用粗布仔細擦拭手中一柄長劍的易蟬——
「你今晨到丹豐的柳家莊做什麼？」
「奉我大哥的命令，去找一個人。」易蟬沒抬起頭，淡淡的開口。
「誰？」
「嘿！我沒必要事事向你稟報吧？」易蟬愀然不悅地換了一個位子，繼續擦劍。
「你以為這麼做就能夠讓他懸崖勒馬？錯了！他對那女子重視的程度已非你我所能想像。」
「所以囉！要我大哥離開她是不可能的，除非那女子主動提出分手。」
楊忌冷凝的哼了一聲，「你還是搞不懂，自從田弘遇攪亂了婚禮之後，封志昊的形象已經全毀，試問天底下有哪個女子會喜歡一個貪生怕死的男人？」
易蟬頓了頓，無言可駁。「你不把曾雨涵放在眼裡，反而對那沒名沒分的女子敬畏有加，是不是你也……」
「放肆！」楊忌慍怒道：「在我眼裡只有一個人，我永遠以他為天，敬他為神，那就是掌門師兄。」
易蟬沒好氣地說：「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阻止我大哥繼續遊戲人間、玩弄感情。你知道曾乾坤已偷偷聯合江湖中一些門派，伺機對付咱們。」
「他的詭計不會得逞的。」楊忌躊躇滿志，根本不把乾坤會當回事。「像他這樣陰險狡詐的人，一旦結為親家，更是禍害無窮。」
「你的口氣跟我大哥愈來愈像了。」易蟬把長劍收攏入鞘，擱在茶几上，跟著站了起來，「他和曾雨涵的婚約是爹爹生前訂下的，全武林各門派均知曉這件事，現在為了一名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女子，他竟然說悔婚就悔婚，這不明擺著要讓易武門的威信掃地？」
「事情沒你想像的那麼嚴重。」楊忌其實語多保留，「曾乾坤的為人，武林中人並非不知，即使掌門師兄不肯履行婚約，他們應該也能諒解。」
「抱歉，我沒你那麼樂觀。」易蟬很希望能再提出更有力、更充分的理由駁斥楊忌的看法，可她真的辭窮了。
卞文君會比曾雨涵好嗎？
壞就壞在感情這種事，是無法用好不好來區分。曾雨涵夠好了，但她大哥連聽她多講幾句話都沒耐心，他討厭主動的女人，更厭惡開口閉口權勢武功，視虛名財富為生命重心的女子。
如果曾雨涵再不摒除那庸俗的心胸，她最後的下場必是黯然離去。
經過一段空白，楊忌又道：「左大人今早差人前來告知，毒害田弘遇一案已經結案了。」
「卞文君被捕了？」
「不！他們捉到的是雅萍。」楊忌得知消息，立刻趕著去見易寒，當他對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通盤瞭解後，心中便有了譜——曾雨涵必須即刻離開易武門。
出賣這種行逕，在易武門是唯一死刑，姑念她「曾」是易老爺子相中的兒媳婦，他才網開一面，給她一條生路。
「怎麼會？」易蟬隱隱約約已猜到幾分，卻還是有許多疑點搞不清楚。
「雅萍是曾乾坤的小女兒，她隱瞞身份混入易武門，目的是什麼？」
情況已演變到白熱化，易寒悔婚，曾雅萍被捉，易武門和乾坤會的決裂將是必然的。
「那……大哥為何還要我去找封志昊？難道他不想娶卞文君為妻？」易蟬沒愛過誰也沒被誰愛過，關於感情，她仍是懵懂不知。
「成不成親對他們有何差別？」事實上他們早已是夫妻，依易寒對世俗繁文縟節規範的不屑，即使他一輩子維持此等曖昧不明的關係，也不足為奇。「他要你去找封志昊，是為了卞文君。」
「唔。」易蟬道：「大哥似乎刻意要安排他們兩人相見。」
楊忌笑靨更濃了，「高招，這的確是釜底抽薪的好方法。」
「什麼意思？」易蟬最討厭他神秘兮兮的樣子，愛講不講的吊人胃口。
☆☆☆
烈日高懸，地氣蒸騰，昨日才大雨滂沱，今日居然熱得猶似三伏天。
卞文君和易寒共乘一匹駿馬，馳騁來到丹豐的柳家莊。
志昊表哥在這兒做什麼？
遠處傳來絲竹管弦的樂音，再走近點，即可瞟見莊內外張掛的紅采紗燈。
文君詫異地回望易寒，「今兒個柳家莊辦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