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黃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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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裹頭忽地變得寂靜無聲。
鍾靈兒嘟蹺著樓唇,綣縮在遠遠的太師椅上,燕鐵木則無限深情地凝目向她,邊琢磨著該先去跟她解釋還是先查看陸元輔的病情。
他自小在燕家除了經國大略、武林絕學,還順便幫他的小主人學會了些許醫術。因此,當他在大街上遇見鍾天恨,得知他正要找尋一名大夫時,便自告奮勇,願意免費附帶奉送白銀二十兩,以便到名劍山莊見鍾靈兒一面。豈知,鍾天恨食髓之味,不但拿了他的二十兩,還拐別抹角硬要再污他一百兩。
像這種未來的岳父哦……誰遇見誰倒楣。
燕鐵木估量著和鍾靈兒的誤會一時半刻是說不清楚的,於是先行走到陸元輔床邊為他把脈。
「哼!假仁假義假好心。」鍾靈兒瞥見他居然沒先跟自己解釋,反倒去關心個陌生人,不禁怒火中燒,「甭白費心機啦,人家落難成這樣子,你還妄想抓他回去邀功?」
燕鐵木一愕,「他是什麼人?為什麼我抓他回去就可以邀功?」
「因為他是──」常言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鍾靈兒沒料到他對陸元輔的身世完全不知情,險些露了口風。雖然她老大不高興去幫陸元輔找老婆,可她卻很有同胞愛,再怎樣也不能讓這個蒙古蠻子把他抓了去。
「是誰?」燕木的職業敏感度一下子上升了好幾度。
「是……是我未婚夫啦怎麼樣?」
「奶說謊!」儘管明知她是故意激怒自己,燕鐵木依舊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尤其是方才剛進門的時候,他們兩人居然……
呵!她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顧不得幫陸元輔看病了,他大步衝向鍾靈兒,猝然擒住她的手。「奶說他是奶什麼人?」
「未婚夫啊,這三個字有這麼難懂嗎?」嘿!惹他生氣不由得身心一陣暢快。
「既然奶已經有了未婚夫,為何還要接受我的感情?」
「誰接受了?從頭到尾都是你在強迫我,我武功沒你好,個子沒你高,身子沒你壯,不勉強接受還能怎麼樣?」鍾靈兒越說越順口,竟沒注意到他的面龐早已扭成一團。
「勉強接受?」燕鐵木使力將她自椅子上拉了起來,眼眸焦灼而痛苦地凝睇著她,「我燕某人這一生從未對任何女子用過情,唯獨對奶──情真意切。我甚至──而奶卻──」他憤而托起她的下巴,逼她望著自己,「看著我,再告訴我一次,奶跟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鍾靈兒震驚異常,她自小作案無數,什麼壞人都見過,就是沒見過一個木光如炬,還舞著兩把利劍的人。
「說!」
「我為什麼要說?你不也沒告訴我,你跟鳥公主是什麼關係?」
「什麼鳥公主,是鳳凰公主。」
「鳳凰不就是鳥?」反正想損人的時候,什麼詞彙都可以用。
燕鐵木聽出她話裹一股濃濃的酸味,火氣跟著消了一大半。
「吃醋啦?」哎!托她的下巴托了半天,手好酸,乾脆吻一下做為犒賞。
「不要!」靈兒想要迴避,卻哪裹避得了,她所有的意志都在最纏綿悱惻的那刻決堤了。
良久良久之後,她突地喘了一口大氣。
「怎麼啦?」燕鐵木柔聲問。
「脖子好酸。」誰叫她不肯將奶娘燉給她吃的補藥好好吃完,以致青春期快過了,還只長到五尺多一點。比起燕鐵木昂藏七尺的身高,自然是嬌弱得可以。
燕鐵木莞爾道:「喏,我抱著奶,脖子就不會酸啦。」
「我不要給你抱了。」鍾靈兒努力了半天,仍逃不出他的勢力範圍,「放開我啦!」
「為什麼?」
「還問,你現在抱我,待會兒又去抱那個鳥公主,當我是那麼好欺侮的啊?」
「小傻瓜!」他在她耳邊哈了一口氣,直癢進她的心坎裹。「我跟鳳凰公主之間僅止於師生之情,沒有奶想的那麼複雜。」
「那是很單純的師生戀嘍?!」
「奶哦!」燕鐵木再也受不了她了,一雙強而有力的手環腰摟住她。
鍾靈兒低呼一聲,朱唇已再次為他攫獲,所有的思緒此刻化為繆綢酣醉。
兩人驚天動地,旁若無人地吻擁了約莫一百年那麼久,才猛然記起陸元輔躺在床上嗷嗷待救呢。
真殺風景,人家好不容易進入狀況,正準備來個海誓山盟,勾指頭畫押兼蓋章,他則將低低的呻吟化成短促激烈的喘息,似乎在抗議他們沒讓他三一腳是很不上道的。
鍾靈兒不悅地將狂越湧進心湖的血液逐個趕回四肢,身子則依然嬌弱地倚偎在燕鐵木胸膛。
「奶那個未婚夫好像快不行了。」燕鐵木蓄意調侃她。
「哪個未婚夫?」她一時沒意會過來。
燕鐵木惱怒地擰死她挺俏的鼻尖,「除了陸元輔,奶還有幾個未婚夫?」
「噢!他呀!」鍾靈兒舞動著小手捶他,「你先放手啦,這樣鼻子好痛耶。」
「我的心比奶還要痛。」
「我豈止痛,根本都已經碎得七零八落,再也補不起來。」
「真的?我看看。」燕鐵木假意扯開她的衣襟,移近面龐,將熾熱的唇瓣貼上她雪白如凝脂般的酥胸。
鍾瑟兒驀地一怔,如遭電極地僵直著身影。
怎麼辦?他不會把持不住吧?
儘管她「盜」名在外,但思想觀念依舊保守,何況那兒還躺著個有點陌生又不太陌生的人,這……
「!」陸元輔又在抗議了。嘴巴一閉一合地唸唸有詞,希望他不要連眼睛也一起眨,否則鍾靈兒鐵定會收他一筆為數不少的「三觀費」。
「咱們還是先救他吧。」鍾靈兒垂眉細瞧,警覺他已解開自己前襟的兩個扣子,惶惑地用手摀住胸口,以防失身。
「救奶的未婚夫?免談。」他正忙得興高彩烈,不亦樂乎,連頭都不捨得抬起來,更別說救人。
「不是的,」鍾靈兒微微地抽搐著,「他不是我的未婚夫,他是陸大人的長公子陸元輔。」
「陸元輔?」燕鐵木倏然停止手邊的「工作」,神情嚴肅的問:「你窩藏個欽命要犯在房裹?奶──」呵!這白裹透紅,粉嫩春花初綻的肌膚,太迷人了!
燕鐵木使盡力氣將眼睛閉上,並且做了九十幾次的深呼吸才將排山倒海的激情鎮壓下來。
「你現在準備好,可以救他了嗎?」鍾靈兒早一步將服裝儀容整理妥當,並且憂心忡忡地坐在床邊望著有一搭沒一搭哼著氣的陸元輔。
「給我起來,」燕鐵木把她拎起來置於五尺遠的地方,「以後沒我的允許,不准靠別的男人這麼近。」
「憑什麼?」她向來「下手」的對象都是男人,而且老少不拘,如果不靠近一點,她怎麼作案?「我又不是你什麼人,幹嘛要聽你的?」
「咱們都已經相濡以沫,袒裎相見了,奶還不承認是我的人?」
「誰說,這樣就一定是你的人。」嘿!有點「夭鬼假細緻」哦!
「那樣還不算?好。」燕鐵木捲起袖子,摩拳擦掌,步步近逼。
「你……別亂來啊!」
「放心,這方面我很有慧根的,保證鉅細靡遺,面面俱到,一次完成。」說罷,已伸出雙手纏住鍾靈兒。
「哎喲!你們兩個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肯救我呀?」
原來陸元輔一直都清醒著,那是不是意謂著他也把才纔香辣刺激的過程全部盡收眼底?
羞死人了!
鍾靈兒柔嫩的粉頰羞赧成一朵紅玫瑰。
「怕什麼?」燕鐵木愛憐地輕撫著她,「咱們不過是真情流露,只要奶從今而後痛改前非,不再四處點火,乖乖在家裹等我來迎娶奶,就不怕他嚼舌根、說閒話啦。」
那麼悶啊!鍾靈兒馬上挑起秀眉,「既然我那麼壞,咱們認識的時間又極短暫,顯見你根本不瞭解我。若單單是為了我沉魚落雁的容貌、窈窕嫵媚的身材才娶我,你不覺得太膚淺了嗎?」
「天啊!奶的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燕鐵木忍不住用他偌大的手掌在她頰間摩蹭來摩蹭去。「奶以為奶做的那些勾當我都不知道嗎?」
「勾當多難聽?」她可不認為自己有錯,「我出生入死,劫富濟貧,如有餘裕才拿回來養家活口,這叫「義舉」明白嗎?」
她說的倒是一點也沒錯。大約二年多以前,燕鐵木隨元世南下,就曾耳聞名劍山莊,有位如花似玉、人稱「粉面娘子」的女俠,經常強奪元軍的財物,明目張膽的和朝廷作對。
當時,他曾派了多位將領前來招降,可惜均無功而返,逼得他只好親自出馬。
他原以為鍾靈兒不僅為非作歹,甚且武藝高強,能神出鬼沒,所以他派來的將領才會一一被她擊敗。怎知,她盜亦有盜,搶了東西總是分給鄰里,大夥一起享用,尤其是對貧困無依的,她更是照顧有加,於是方圓百里之內的百姓,一提到她的芳名,個個肅然起敬,高呼萬歲,簡直成了他們的精神領袖,衣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