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黃靜如
這一招果然有效。瓏兒拿起酒杯,一鼓作氣就把甜酒喝個精光,結果酒氣嗆進她的氣管,差點害她咳得連舌頭也吐出來。
「好辣!好辣!」她用力往嘴邊扇風,還一邊大叫:「這是什麼東西?簡直辣死我了!」
飛雲有趣地瞧著她,替她和自己再倒了一杯。
這是交杯酒,洞房花燭夜,男女必須雙手交纏互相喝掉。
嗯──第一口灌下去雖然又嗆又辣,可是喝順口之後,她發覺這種「交杯酒」其實並不難下嚥。相反的,酒汁流進肚腹裡,溫溫潤潤的,渾身彷彿陷入一個暖和的小火爐,腦中醺醺然,通體舒泰。
飛雲又喝完手邊的酒,打算再喝第三杯時,才發現瓏兒把整罐酒拿來當水喝咕嘟咕嘟直灌下肚子裡,他嚇了一跳,趕緊搶下酒葫蘆,原本全滿的酒液已經去了八成。
「妳還好吧?」
她的俏顏紅通通的,醉意已有八、九分。
「給……給我喝……」瓏兒擺擺手,忽然感覺有人盯著她。「噫……是土…土匪喔!怎麼……有好幾個呀?我……只能……嫁……」話未說y飽A她已倒進飛雲的懷中發酒瘋了。
飛雲愛憐地看著她。「不會喝還敢喝,明天可有你苦頭吃了!」
他凌空抱起醉得半死的瓏兒,走回床畔,慢慢將她放置在床上。舉手解下床罩,並脫掉自己身上的大紅衣裳才回到床上。
他側躺在瓏兒身邊,疼惜地瞧著她的醉顏好一會兒,然後輕扯她的兩肩衣袖,錦服順勢滑下來。
首先映人他眼簾的,正是瓏兒左臂上殷紅的守宮砂。
驀然間,他的心跳急遽加速,一寸一寸地褪下她的衣服。才一會兒,小巧的胸部、纖細的柳腰以及修長渾圓的玉腿,慢慢橫陳在他眼前。
他忍不住吻住懷裡的嬌俏新娘,為他銷魂的洞房花燭夜拉開序幕。
龍飛雲忽然不覺得成親是一件苦差事了。
也許,這是上蒼給他的最好禮物吧!
第四章
公雞的啼叫聲喚起瓏兒的沉眠,她的臉頰偎著熟悉的體溫,閉著美眸似貓咪般伸展手臂,驀然間,一陣疼痛貫穿她的全身。她擰了擰眉心,腦中開始流入片斷的記憶。
花燭、土匪、交杯酒,醉……她倏地清醒。
瓏兒睜大琥珀色的眼睛,猛地望進一對似笑非笑的黑眸。
洞房花燭夜的次晨,虎玲瓏醒來時發現自己像隻貓一樣,全身赤裸地趴在土匪龍飛雲身上。哦,老天──
她的臉紅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聽見飛雲的喉間響起模糊的咕噥聲,眼珠子再度蒙上色迷迷的光彩,並望著她赤裸的身體垂涎三尺,她才倏地彈離他的身上,怒視著他眼裡透露的訊息──你是我的,由內而外全屬於我。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她倉皇地質問飛雲。
他不在意地回答:「咱們度過了一個非常迷人的洞房花燭夜。」
她什麼也想不起來,殘存的記憶也只限於喝醉前的點點滴滴,以及今早起來發現自己赤身露體的尷尬。
「你──你怎麼可以對我硬來?」她含淚控訴他。
什麼?真是天大的冤枉!
「我哪有對妳硬來,明明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他反咬她一口。
「胡說,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對我施暴……」她的大眼睛眨呀眨的,豆大的淚珠忽然撲簌簌地滑下來。「你……分明欺負我沒爹沒娘,故意佔了我便宜……仗著也不會有人出面為難你……你根本就是個土匪,我恨你!」
她哇的一聲,回頭撲進被窩裡放聲大哭。
飛雲雖然被她罵得極端冤枉,可是瞧她哭得這?淒慘,一顆心登時給她哭得軟綿綿。
其實瓏兒說的也沒錯,在世上她早已沒有其它親人,好不容易嫁給他當媳婦兒,他卻趁著她酒醉時佔她便宜。雖然丈夫佔有妻子的身體是天經地義的,可是他終究違背了她的自由意願,也難怪她哭得驚天動地了。
「好好好,都是我不對,你別哭了。」他低聲拍哄她。「我以後不會再強迫妳和我行房了,除非是妳心甘情願。」
又是行房!她怎麼可能心甘情願被他揍得滿屋子亂跑呢?
「真的嗎?」她紅著眼睛詢問他。
「大丈夫言出必行。」他拍拍胸脯。
「好,那你先答應我以後咱們分房睡。」
「什麼?」他跳起來。那怎麼成?
「明明是你說好的。等我心甘情願了,我自然會搬回你房裡嘛!」
飛雲雖然百般不願,但是瞧見她臉上淚痕末干,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完全失去以往的歡笑活力,實在也覺得於心不忍,只好勉強答應。
反正她只是要求分房,並不是逃離風雲堡。如果這樣可以恢復她的好心情,又有何不可?而且臥龍邸說大不大,任何時候他有「需要」,想找到她也很方便嘛!
「好,我答應你。」
新娘在婚後的第二天就要求分房,在風雲堡裡掀起軒然大波。
昊雲、吟泉及風雲堡的弟兄們,都為堡主夫婦突然分房的事感到不解,而且也在猜測:新婚之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分房後,瓏兒一天到晚盡往外跑,每次都得耗到三更半夜才回來。而身後總跟著一大批抱怨的家丁,口沫橫飛地向飛雲訴苦,聽得他耳朵都快長繭了。
飛雲每天治理堡裡的大小事務,還要收拾妻子丟下的爛攤子,婚後脾氣不但沒有改善,反而更加火爆。
風雲堡裡風雲處處,堡內的弟兄整天人心惶惶,沒有人敢鬆懈下來。
婚後一個月,時節進入初秋,正是出外遊玩的好天氣。
瓏兒閒來無事在風雲堡牧場遛達,神情有些恍惚。
她快死了!她自己知道得非常清楚。
最近發生在她身上的種種異狀告訴她,她可能不久於人世。她常常會感覺到呼吸急促、額頭冒熱汗、兩腳發軟,於是她假裝和堡內的大夫聊天,其實偷偷向他探聽這些症狀通常和何種病聯在一起,結果大夫告訴她,這是中了熱毒的典型徵兆。
熱毒,聽起來好恐怖。她才剛結婚,居然就中毒了、快死了。
她站在牧場邊緣,遠眺著成群的牛羊,吃草的吃車,喝水的喝水,有時還望見一大群的小羊跟在羊媽媽後面。這等景象讓她不由得想起爺爺!
爺爺,我就快到天上去找你聊天了──
她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一聲馬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回過神來,直直走向一處獨立的馬廄前。馬廄關著一匹碩健的大黑馬,不馴的野性眼眸緊緊地瞅著她。
好俊的靈駒!
她瞪大眼眸,心頭的陰霾轉眼拋到九霄雲外。
多?標緻!神駿的骨架,結實的肌肉,她非騎騎看不可。反正她即將離開人世,所以她有權滿z泵菑v最後一個心願。
瓏兒招來馬廄裡的馬僮,不顧他臉上的黑青表情,興高采烈地指著大黑馬說:
「我要騎這匹馬,快點放它出來。」
飛雲坐在書房收拾剛處理好的文牒,正打算出門找瓏兒一起騎馬、散步,順便要求她搬回房間與他同住,畢竟他年紀已經不小,是該生養子息了。趁著今天沒有任何賓客打擾,或許他能如願哄得小新娘子回心轉意。
心意既定,飛雲正想出門時,昊雲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
「怎麼了?瞧你一副嚇破膽的模樣,是仇家找上門了嗎?」
「不!是大嫂……她……」昊雲忽然遲疑了。
他需要時間考慮這件事該不該告訴大哥。
一聽見事關瓏兒,飛雲的心立刻吊得高高的。
「丫頭?她又闖什麼禍了?」
「她……沒闖禍,只是……只是正在馬廄裡。」昊雲陪笑道。
知道她沒闖禍,飛雲稍微安心一點。
「馬廄?哈哈,你可別告訴我她打算騎那些種馬,」他一派輕鬆地整理衣冠,那些種馬足足高出瓏兒兩倍,她只怕一眼看見就嚇昏了,自然不敢擅自騎騁驅馬,因此他放心得很。
可惜,他錯估了新婚夫人的膽識。
昊雲立刻回答:「喔不!她不是『打算』騎牠們,而是現在『正』騎在馬上,在牧場裡亂跑。」
「真的?」他挑了挑眉,雖然懊惱她又四處亂撒野,但是只要她還算安全,便不想太過限制她。
風雲堡內的種馬都是飛雲親自帶隊去深山峻嶺抓回來的野馬,並且經過他們兄弟倆親自馴服。只要方法對,一匹訓練過的野馬便等於一匹良駒。
如今馬廄裡的種馬大都已馴養了一些時日,除了前些日子抓回來的純黑色駿馬──「黑影」外,其餘馬匹都很溫馴,可以讓人靠近並騎在背上。
「黑影」是前陣子在山區出沒、百年難得一見的靈騎,飛雲下了好大一番功夫,足足跟蹤它三日三夜才尋到它的老巢,並動用了二十名壯漢的力量才將它擒住。未馴服之前,他下令嚴加看管,絕對不能放出馬廄。
只要丫頭不是騎它,一切就隨她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