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華琤
他輕吻她額頭,給她需要的安慰。
「我想,我的熱血大概在那時候就流盡了吧,我覺得自己變成了冷血的小孩,在逼不得已的時候才回家,冷眼旁觀他們一次次上演的劇碼,心裡只想著快快長大,永遠逃離那個家。」紫伶幽幽說道。
「別難過,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們都長大了,只需要彼此,不再需要他們。」他將懷中的女人擁得更緊。
紫伶看進他眼底,瞬間紅了眼眶,「你真的好溫柔,即使一點也不愛我。」她略帶哽咽的說著。
「我不愛你,可我關心你啊!」羅冠奕笑道。
「比起別的女人更關心嗎?」
「你今晚怎麼了?我記得你向來不拿自己和其他女人比較的。」羅冠奕狐疑地揚起一邊眉毛。
「更關心嗎?」紫伶追問。
「對,更關心,也更特別。」羅冠奕猛然警覺這才是她要商量的重點。
「那你會給我特別待遇嗎?!如果我欺騙你,你會原諒我嗎?如果我像其他女人一樣說愛你,你會給我機會,讓我得到你的愛嗎?」
羅冠奕整個人僵直,「你知道你正在說什麼嗎?」他眼神瞬間陰騖。
「看來,我還不夠特別。」紫伶的心沉重得令她幾乎無法呼吸,但奇異的,思緒卻變得清晰莫名。
「睡覺,我不要再談了。」他厲斥,推離她,一翻身,背對著她躺下。
「奕,我跟你是不同的,知道嗎?即使是這樣的爸媽,我知道,在我心裡,我還是愛他們的,原本我以為看了他們這樣,我再也不敢談感情,但在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就明白了,我變得更渴望愛人、更渴望被愛,而且變本加厲地將對家人的愛,和對家人的依賴,全投注在你身上」
「騙人。」他倏地起身面對她。「你根本不愛我,你不癡狂、不迷戀、不嫉妒、不吃醋,哪一點像愛上我的樣子——」看著她滿溢愛意的眼眸,他突然明白了。
紫伶眨掉眼中的淚水,讓其中的愛意更完整呈現。
「你……你真可怕,竟騙我那麼久,耍得我團團轉……」羅冠奕眼裡滿是無法置信。
「我不是,我只是怕失去你。」紫伶啞著嗓子嘶吼。
「顯然你現在不怕了。」羅冠奕冷著臉、輕蔑地道。
「不,我怕死了,如果我夠堅強,早就該打破這樣的僵局,奕,不要再那麼憤世致俗,不要再活在家庭的陰影下了,那是他們的錯,你卻為此付出這樣的代價。」
「陰影!」羅冠奕嗤笑一聲,「你以為你知道什麼?你以為你摸清楚我所有的底細了嗎?你以為他們憑什麼影響我?我告訴你,我不要愛,那就是我要的,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別再自作聰明了,去找個男人追求你所說的愛情吧!」他冷酷的說完後下床,抓起自己的衣褲,一件件套回。
「奕……」紫伶淚流滿面的喊。
她被拋棄了,即使是意料中的結果,早做過無數次心理準備,但那痛,真教人痛不欲生啊!
穿戴好的羅冠奕回頭看她,「對了,需不需要讓你甩兩巴掌,了給我們之間的一切?」他嘴角扯起一抹刺人至極的微笑,緩緩走到她身邊,在她面前坐下。
見著這樣的他,紫伶的淚落得更凶了。「我愛你。」
她揚起手,撫著他的臉,飛快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吻,難受地看著他眼底升起一抹厭惡。
她連吸了好幾口氣,好讓自己能說得出話。「我不了結,也不放棄,我會要你愛我,因為,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再愛別人了。」
「那你就儘管試,看我會不會愛你。」他抬起她下巴,瞳眸盛載著千頭萬緒,但最多的是冷漠無情。「等你想了結的時候,再送我那兩巴掌吧!相信我,那會讓你好受許多的。」他推開她,跨著大步離開。「我這幾天都不會回來了,你可以慢慢收拾你的東西。」
門砰的一聲關上,紫伶終於放任自己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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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
羅冠奕感覺自已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嚴重背叛,如巨浪將他吞噬淹沒,再晚一步離開,他怕自己就要掐住紫伶那細長優美的頸項。
該死的,這些年來,他是那麼的相信她,以為她和自己一樣,是他最能信任倚靠的女人。
結果,她卻是最做作的那一個,欺騙,犯了他的大忌,還自以為是的發表那套家庭陰影的演說。
她以為她是誰,她以為攤著自己的傷痕,就可以去挖別人的傷口?
她簡直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可恨、最可鄙的女人。
車子在一棟獨棟住宅前停下並熄火,他甩上車門,不按電鈴,發洩什麼似的,使勁敲打著門板。
失火了嗎?
門裡,正和女伴糾纏在沙發上培養做愛氣氛的趙少傑蹙緊眉頭,以眼神安撫了下女伴,前去開門。
果然失火了。
趙少傑知道人會有很生氣的時候,但氣到有兩把火在瞳孔裡燒著,倒是頭一回見著的奇景。
羅冠奕推開礙路的他,像頭猛獸闖了進去,待他在吧檯隨手拿了瓶酒灌了自己滿身後,總算見著了沙發上緊揪著衣衫,以半是驚慌半是好奇的大眼瞅著他的女人。
啊!他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女人。
「她走,還是我走?」他看向好友,聲音冷得足以冰凍空氣。
「當然是她走。」趙少傑沒好氣的瞥他一眼,轉身坐到沙發上,輕柔的幫女伴穿起內衣。
「少傑,你真要我走啊?」女人不依的撒嬌著。
「乖,甜心,明天我再找你。」趙少傑輕聲安撫,在心裡哀掉自己原本可以快活的晚上。
「可是,我可以進你房裡等啊!人家今天就想要你——」
「要你走就走,哪來那麼多廢話!」羅冠奕氣惱地掃落桌上所有的杯瓶。
玻璃砸在堅硬大理石上尖銳的碎裂聲,嚇得那女人瞬間花容失色。
「喏,你瞧,今晚我這兒實在太危險了,你還是先回家吧!」趙少傑微皺了皺眉頭,牽著滿是懼色的女伴,在門口攔了輛計程車,送她上車。
待他折返,屋裡滿是酒香,櫥櫃裡兩瓶珍藏,已經慘遭毒手,只剩空瓶發發可危地在吧檯上滾動,而羅冠奕正動手開第三瓶。
「喂!你這樣喝,是想酒精中毒嗎?」趙少傑眼明手快的搶下他手中的酒瓶。媽呀!是一九九O的勃艮地酒,他心肝中的心肝,寶貝中的寶貝耶!如果再給他那樣糟蹋,他馬上變臉,將他掃地出門。
「哼!中毒最好。」中毒了,心就麻痺了,也就不會再有如火焚般的難受了。
羅冠奕冷嗤一聲,隨手拿起一瓶已開過的酒,拔了軟木栓,將裡頭的酒直往嘴裡灌。
趙少傑瞇著眼,實在看不下去。「好了!別再喝了,沒人這樣喝酒的。」他將手中的寶貝放在安全的角落,大步上前,試著制止他用酒精謀殺自己。
「放開我,不要管我……」羅冠奕躲開他搶奪的手,神智恍惚中,手中的酒瓶掉落,碎了一地的玻璃和酒液,羅冠奕盯著它們,半晌後,抬頭看向好友,眼裡有著凶狠的憤恨。
「嘿!你自己掉的,可不關我的事。」趙少傑連忙舉起安撫的手勢說著。
「哼!」他又冷哼了聲,轉身尋找下一個犧牲品。
「別喝,別喝了,酒精解決不了什麼事的,我比較濟事點,告訴我比較有用啦!」趙少傑苦口婆心的勸著。
奈何人家連理都不理他,不但如此,還不小心又碰掉一排杯子,而且要命的,那是他最愛的款式。
這下,趙少傑忍無可忍,「夠了,我和我的吧檯都受夠了。」
要順一頭盛怒的獅子的毛,實在太難了,那就硬碰硬的蠻幹吧!趙少傑送他一記拳頭,意外的擊中他下巴,也沒遭反擊。
羅冠奕龐大的身軀顛簸地往玻璃酒櫃跌去,霎時,酒瓶。杯子叮叮咚咚地直往下摔,趙少傑瞠目結舌,臉紅脖子粗,顫抖著食指指著玻璃碎片和灑了一地的酒,因為氣到最高點,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嘿!你自己推我的,可不關我的事。」羅冠奕學他專門安撫人的招牌手勢。
「你……你……你……」
「今晚是專門來砸你的吧檯的嗎?不是,我跟你的吧檯無怨無仇。」他好心幫他接下去,順便回答他的問題。
「那你……」
「到底是來幹什麼的?」羅冠奕又自顧自的接話。「老實說,我的心情原本很糟,這麼一鬧以後,反倒平靜多了。」他喃喃說道。
「你平靜我不平靜!」趙少傑終於吼了出來。
羅冠奕轉頭瞧了瞧酒櫃裡所剩無幾的收藏。「你真那麼不平靜的話,上頭還有幾瓶,這種消氣的方法挺不錯的——」
「夠了!你馬上給我離開那裡……嘿!慢慢的……」
趙少傑一臉心焦,彷彿羅冠奕身體移動所帶動的氣流會將那些劫後徐生的瓶瓶罐罐掃落似的,直到他砰然跌坐到沙發上,才稍微舒展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