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洪穎
姜羿想著,這小魔女不會要把這個無家可歸的小女孩帶回家吧?
樂樂則想著,這樣似乎很唐突,而且,她並不算認識他們兄妹!
然而向來說風是風的姜綾,兩三下就解決了另外兩個人的猶豫不決,她一手拉著姜羿、一手拉著紀樂萱,分別對兩個人說:
「哥,你送我們到SOGO,這樣你到公司也近些。我逛完百貨公司,會自己坐車回家。」
「樂萱,你陪我去逛逛百貨公司,順便給我一點建議,我想買些衣服,下星期三是我的生日,我當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對吧?」
就這樣,一個小魔女莫名其妙主宰了兩個人的決定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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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帶著岳楚楚進了飯店的蜜月套房,鍾闃立刻撥電話給小新,對於鍾闃修飾過的急切,楚楚看在眼裡,不願多說什麼。
她靜靜退出鍾闃的視線,將空間留給他一個人,在女性特有的直覺下,她知道那通電話具有某種意義,某種她不願刺探的意義。
她不要他們的婚姻以嫉妒、爭吵為起始,所以此刻她情願安靜退出,走進浴室。
電話另一頭,小新支支吾吾地報告自己辦事不力的「成果」,隔著電話,他自然看不見鍾闃臉上愈益深沉的表情。
「樂樂堅持不肯跟我們回來,她坐上最後一班南下火車走了,只留了一封信要給你。闃哥,你——」
鍾闃不給小新說完的機會,用力掛了話筒。
她,到底還是走了。
飛機上,他一顆心上心忑不定,賭著他的樂樂,會因為愛為他留下。她是他的,她該為他留下、她該相信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為她完成所有夢想。
為什麼?為什麼她就不能為他堅持、不能留在他身邊?
傻樂樂,她真以為,他會讓她輕易走出他的生命嗎?
在她為了愛他而一無所有後,他說什麼也不會讓她離開,沒了他的保護,柔弱的她又能走到哪兒?毫無「現實生活歷練」的她,又要拿什麼為生?
鍾闃起身走到浴室門前,敲了門。
「明天回台灣。」他對著立刻開門的岳楚楚說,用的不是商量的口氣。
「好。」楚楚溫順、簡單給了他回答。
她的柔順反倒讓鍾闃升起一股罪惡感,對於他無理的對待!她連一絲絲抱怨、一絲絲難堪的神色也沒有。
「楚楚,我——」他突然想解釋,可是又該解釋什麼?解釋他的心在遙遠的台灣嗎?望著她與樂樂幾分相似的神韻,他的不安更加放肆地延展開來。
「沒關係,我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你訂機位了嗎?」她截斷了他的話,不管他想如何解釋,她都不想聽,既然橫豎都是謊言,聽與不聽都不重要。
「爸爸那邊我會幫你解釋,你不用擔心。既然明天就要回去,那今天早點休息好了。」她繼續為他設想,體貼的幫他連後果都擔下了。
鍾闃突然講不出話,為什麼她不多些干金小姐的驕縱?她甚至不追問他取消蜜月的原因。
「對不起。」唯一擺得上檯面、說得出口的,竟只有薄弱的三個字,這是第二個讓他打從心底覺得歉疚的女人。
「你是我的丈夫,不需要對我說那三個字。」楚楚認真凝視的表情,沒有半點委屈。
他歎了口氣,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這是第一次,他用了真心擁抱她,在這個擁抱裡,他用了純粹兄長的感情。
眼前的婚姻是項錯誤,而他打算只讓這個錯誤,停在當下的程度。
當然,他們的婚姻關係仍要持續,在他的字典裡,從沒有半途而廢的定義,他依舊要利用這段婚姻關係,達成他的目的。
但在心裡,鍾闃對楚楚做了保證,總有一天,他會為她找個可以依靠的男人、一個能給她真正幸福的男人。
「相信我,你一定會得到幸福,我保證。」他以堅定的語氣說,
在楚楚聽來,鍾闃的話自然成了另一番解釋。
她秀氣的臉埋在他寬闊的胸膛裡笑得心安,柔順終究為她贏了第一場戰役,是這樣吧?因為這是第一次,鍾闃以這麼強烈的力道緊抱著她。
只是,她模糊想著,這是愛情嗎?愛情是一場戰役嗎?!
她心上流過的是情愛的悸動,還是類似「勝利」的感受?她突然有些想不清楚,在鍾闃的擁抱下,她只有種模糊的心安,其他的念頭都很淺薄,她以為愛該是激盪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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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
他早有了樂樂的消息,打從他由歐洲返台的第一天,她的「落腳處」就在他的掌握中。
當然這還得歸功於小新,雖然小新沒能夠留下樂樂,卻也為他省去不少麻煩,因為小新沒笨到忘記要找個人,跟著樂樂坐上那列南下火車,看在這份上,他算是放過了小新「辦事不力」的過錯。
他在辦公室裡,看著桌上那疊照片,全是樂樂在南部的「狀況」——
照片一,是樂樂挽著一個男人的手,由一幢別墅走出來,笑得溫柔。
照片二,是樂樂正要坐上一個男人的車,依舊是同樣的男人。
照片三,依然是樂樂挽著那男人,兩人有說有笑地逛著大街,
不用說,剩下的那堆照片四、照片五、照片六……全是樂樂跟同一個男人的留影。
他不是不明白小新送來這堆照片的目的,只是,自從他坐上由歐洲返台的飛機後,他因得知樂樂離去的狂亂思緒,在長時間飛行中逐漸冷靜下來。
突然之間,他不再那麼急切想把樂樂找回,畢竟,現階段的他確實給不起樂樂想要的。
他原想用另一種方式照顧樂樂,不過他的樂樂,似乎不需要他的照顧,也能過得很好。他望著那疊照片,靜靜地露出一個苦笑。
姜羿——一個上流階層榜上出名的單身漢,真要客觀的平心而論,樂樂若能跟著那個男人,確實是比做他沒名沒分的情婦,好上幾千倍。
但他也明白,他的樂樂怎麼樣,都還是他的,或許在旁人眼裡,挽著另一個男人的樂樂,早是副已另覓良木的模樣,但他卻十分明白,樂樂望著那男人眼神的含義。既然是他的樂樂,他又怎會不瞭解?
小新送這疊照片給他已經兩天了,在一整疊照片底下壓著的最後一張照片,是樂樂挽著那男人,由婦科診所出來的樣子。
當然在事後,他找了小新以外的人,到那間診所打探事實,這種敏感的事,他不會交給正努力煽風點火的小新。
兩個月來,他把所有心思,放在他「岳父」放手給他的公司上,為了更早得到他想要的,他必須更為投入,因為他離「總擎」的距離,終於越來越小了。
他起身走到一整片透亮的窗扇前想著,該把樂樂找回來了嗎?然而就算是找回她,眼前他能給的,也不過就是生活上的安頓……
唉,他站在窗前歎了口氣,擺脫不掉心上的猶豫。生平頭一回,他感受到進退兩難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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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站在風鈐前,聽著因微風捲過而清脆的聲響,她記得他們的約定當風鈐響起時,就表示他正惦記著她。
這樣的約定,此刻只會扯痛她心上的知覺。
他還會想她嗎?還記得他們有過的約定嗎?他還是她深深愛過的那個模樣嗎?還會把糖果放在西裝外套裡嗎?
微風突然停了,那輕盈的鈴聲也跟著斷了,這意味著他不再想她了吧!
兩個月過去,他想過她嗎?哪怕只有一點點都好,雖然她明白新婚的他,可能正沉浸在另一個女人的溫柔裡、可能挪不出一丁點時間想想她。
老天,她到底在執著什麼、癡傻什麼!又為什麼心甘情願,讓自己一遍一遍嘗著難熬的痛苦?!
為一個男人失去所有還不夠嗎?什麼樣的愛值得她不顧一切?失去親情,甚至連未來都陷入一片茫然,她還要傻到什麼程度?!夠了,這樣真的應該夠了。
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樂樂不用回頭,也知道進來的人是誰,因為只有小綾會略過敲門這個步驟。
樂樂唇邊拉開一朵淺淺微笑,這兩個月若不是姜綾,她很可能熬不過去。
想起兩個月前,姜綾「霸道」地堅持收留她的情形,她不由得加深了笑容。
「樂樂,你怎麼老愛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你再不改掉這個壞習慣,小心生出自閉兒。」姜綾不甚滿意地發出抗議,卻不給她解釋的時間,又逕自接話:
「媽咪要我問你,今天晚上你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
「我——」再一次,樂樂還沒來得及說完一句話,姜綾又搶了她的話。
「都可以對不對?我早就跟媽咪說了,她就不信!就算我跑來問你一百次,你的答案也不可能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