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賀蘭真
「是,奴婢知道。」
「好,你帶莊姑娘去休息吧。」
「是,莊姑娘請跟奴婢走。」
莊如煙朝南靖微微福身後,就在奶娘的扶持下,輕盈嬌柔的離開。
直到莊如煙走遠,南靖身後才傳來一道譏嘲的笑語。「原來她就是你的『未婚妻』啊?生得不錯,只可惜瘦了點,抱起來可能不太舒服。」
南靖倏地轉身,警戒地望著南曄。「她是你大嫂,你不該用那種口氣說她。」
「世事難料,都還沒有娶進門,誰知道她會不會是我的『大嫂』?」南曄冷嗤道。
「什麼意思?你想對她做什麼?」
「呿!怎麼每個人都以為我想對她做什麼?她不是你的『未婚妻』?我還能做什麼?頂多是參見一下『大嫂』啊。」南曄俊美的臉上揚起邪魅的笑容,令在場眾人心底倒抽口氣。
「我警告你,你想搶什麼東西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許你冒犯她,你最好離她遠一點。」南靖心驚膽戰的瞪著他,出口威脅。
南曄微挑眉,嘴邊的笑意更濃。
敢威脅他,看來這個女人真會是他的弱點,如果「勾引」、「搶走」自己的大嫂,屆時,「兄長」臉上的表情,應該會很「好看」。
原本只是想讓南靖害怕一下,不過一看到他反應那麼激烈,南曄心底的惡意又冒了出來,然而,那個女人不合他的胃口,他對那種嬌弱的女人沒有任何好感。
只不過,他不需要如此誠實地承認,他對那個女人沒興趣,因為只要能讓南靖心裡愈疑慮,愈不安,他就會愈高興。
*****
「小姐,大少爺真的對你好好,聽說這個季節,秋葉園的景觀是最美的。」莊如煙的奶娘說道。
「哼!一堆樹木有什麼好看。」莊如煙露出一臉鄙夷,毫不領情。
「小姐,小聲點,這裡還有別人。」奶娘瞄了瞄正在收拾行李的喜月,小聲勸道。
「不過是個小丫頭,她如果敢出去胡說,我隨時能教她捲鋪蓋走路。」莊如煙斜睨喜月一眼,不將她看在眼底。
奶娘心知莊如煙外表雖柔弱,實則個性驕縱、蠻橫,伹現在人在他人屋簷下,還是要收斂點才行。「小姐,你還沒有嫁進南府,一切還是要小心為上。」
莊如煙雖然明白奶娘說的沒錯,但要她對一個沒啥地位的小丫頭輕聲細語,這她可做不到。
「喂,你……」莊如煙指著喜月叫。
「奴婢喜月。」喜月放下手上的工作,低頭道。
「我管你叫什麼,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將在這裡聽到、看到的事到外面亂講,看我不絞了你的舌頭才怪。」
「奴婢不敢。」
「好啦!我要休息,你到外面整理去,不要吵到我。」
「是。」喜月抱著一堆衣服退出內室,悄悄的吁了口氣。沒想到外表美麗嬌柔的莊姑娘,脾氣、個性竟然如此表裡不一。
每次見到這種人,她就更加想念艷光四射又心地善良的小曼姐。
哎!她什麼時候才能回到迎客居呢?
*****
莊如煙身著一件繡著牡丹的粉色衣裳,作勢低垂螓首,蓮步輕栘步入飯廳,瞬時,絕代丰采迷眩眾人目光。
喜月走在莊如煙身後,看著她嬌柔、羞怯的神態,與在秋葉園中,對著她頤指氣使、氣焰高張的面孔完全兩樣,只能歎為觀止。
「你在門外等著。」奶娘回頭對喜月說。
喜月順從的點點頭,靜靜的佇立在廳外,眸子栘向闐黑的夜空,開始發起呆。
遠遠地,南曄就看到喜月站在門邊的燈籠下,被火光映得發亮的小臉,正仰望墨黑的天空出神著。
她並不美麗,也沒有大家閨秀的優雅,伹秀氣五官與總帶著淺笑的神態,卻有一種沉靜又明朗的氣質。
就像是山中清澈的溪水,靜靜地、不為人所知地,流過不知名的山間,讓行旅之人一解乾渴。
南曄的心浮動著,最近每次見著她,他就會有這種不受歡迎的感覺襲上心頭,教他愈來愈不安。
「喜月。」他收斂心緒,開口喚她。
喜月回過神,眼中映入南曄丰神俊秀的身影。
「二少爺。」
「你不是在秋葉園?在這裡做什麼?」南曄皺眉問。
「莊姑娘的奶娘吩咐我在這裡等她們。」
南曄聞言微瞇了眼,沒想到連那個女人的僕婦,到別人的地盤上,還敢不知收斂使喚南府的人。
「你覺得她怎麼樣?夠格當南府的少夫人?」南曄盯著她問。
喜月眼神遊移了一會,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給了個簡單的答案。「她已經是大少爺的『未婚妻』了。」
「是嗎?」南曄一雙眸凝著她半晌,突然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去服侍莊如煙?」
「奴婢不知。」喜月搖頭道。
「因為我要你將她的個性、嗜好,毫無遺漏、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喜月不解地看著他,直到他露出笑容,她的心又開始下規律的亂跳,但他最後說出的話,又讓她亂跳的心,猛地像被大石給壓住,沉甸甸的無力跳躍。
「二少爺,你……真的要……」
「要什麼?」望著她低垂頭,欲言又止,頹然的神情,他的心竟然無可抑制的雀躍起來。
她很在乎嗎?
「二少爺,莊姑娘算是你的嫂子,你做這種事是違背倫理的。」喜月咬著唇,訥訥地說。
「她還沒過門,怎能說是我的嫂子?」
「可是你這樣做,對大少爺不公平……」
不公平?她竟然幫南靖說話?
「公平?什麼叫做公平?只因為他是長子、是正室所出的繼承人,就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叫公平?」南曄陰冶著臉,眸中燃著因她話語而揚起的憤怒。
「二少爺……」她被南曄突起的怒氣嚇得噤聲。
南曄揚眉冷眼凝著她。「這是我的事,你不需要多嘴。」
原本只是一場假戲,此刻卻因為她為南靖說的一句不公平,讓他決定要付諸實現,絕對要讓南靖失去那個女人。
誰教喜月要同情他的對手。
怒氣在他胸中沸騰,他甚至無法分析,自己猛然爆發的怒氣所為何來,但只要他下定決心,就一定會執行到底。
「告訴你,我不會讓他那麼容易將一切拿走,我會擋在他的面前,不論他的家業,還是他的女人,我都會一併奪取,這是我對他、對他母親的報復。」
喜月被他的恨意嚇住,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能傻傻的望著他。
「你是我的丫頭,是我的人,你只能對我盡忠,以後不許再讓我聽到你幫他說話,知道了嗎?」他一雙眼盯著她,厲聲警告。
他眼中的憤怒與恨意,莫名地讓喜月眼眶發熱。她不怕他的厲聲警告,只是覺得由他聲音中傳來的痛苦,讓她心臟緊縮,有種想哭的衝動。
「二……少爺……」她唇辦微顫,眼兒泛紅,幾乎要流淚。「你帶著怨懟、氣憤活著,不痛苦嗎?」
南曄身子一震,握緊拳頭怒聲道:「你說什麼?你以為你是誰?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奴婢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丫頭,但是奴婢知道二少爺的心被怨恨蒙蔽,一點都不快樂!」心中氾濫的酸楚,教她忍不住流下豆大的淚珠。
她的眼淚似重錘錘痛了他的心,他喘著氣,瞪著她道:「你哭什麼?我最恨女人的眼淚!不准哭!」
喜月也不明白自己哭什麼,但是胸口緊繃得難過,眼淚成了發洩的通道。她低下頭,用力抹臉,將淚水抹去後才又怯怯的抬起頭。
「二少爺,奴婢……奴婢放肆了。」被她用衣袖擦拭的臉頰留下紅紅的印記,看得南曄莫名的焦躁。
他罵哭過不少丫頭,女人的眼淚只會讓他覺得不耐、覺得厭惡,但……喜月的眼淚,卻讓他將她與另一個女人重疊在一起,為什麼?
是因為他的母親總為了父親哭泣,而喜月卻是為了他而流淚?這是造成他焦慮失措的原因嗎?
她是頭一個為了他流淚,而非為了自己哭的女人——從來沒有人為了他哭,所以他嚇到了?震撼住了?
心中翻湧著說不出的複雜情緒,南曄咬牙道:「以後不准你在我面前哭,永遠不准。」
說罷,他轉身大步踏入飯廳,不願再去深思他不想知道的事。
*****
走進飯廳,他暴烈的情緒在見到桌邊的南靖,與低頭故作嬌羞的莊如煙時,倏地消失。
眼前目標該放在大事上,他不該為了一個女人的眼淚亂了心。
南靖沒料想到會見到他,一時間臉色有些僵硬,出口問:「你來做什麼?」
莊如煙聽到南靖不悅的問話,好奇的抬頭,眼光卻在瞧見門邊的南曄時呆住。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看見天上的神祇,那張俊美無與倫比的臉,玉樹臨風的修長身形,讓她不禁看傻了眼。
南曄先丟給她一記勾魅的微笑,迷得莊如煙兩頰嫣紅、呼吸不穩後,才轉向南靖。「貴客臨門,我身為南府一份子,自然要來表達歡迎之意,以免怠慢嬌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