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賀蘭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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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癒後,喜月按照往常捧著水盆,站在南曄房間外的花廳等著他起床,腦子裡卻滿是純兒對二少爺的讚美。
她發燒的那一夜,二少爺真的有來看她,那她當時曾夢到二少爺,是夢,還是真人?
她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話,只記得他一雙淡色晶亮的眼眸直盯著自己,眉頭微蹙著,而她好像有伸手摸他的臉……
一想到這裡,喜月就忍不住想挖地洞將自己埋起來。若是夢就罷了,但如果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那她以後該用什麼表情見二少爺啊?
他會不會以為,她對他有什麼企圖呢?
愈想喜月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而心裡也糾結著連她自己都搞不清的感覺。
南曄自內室走出來,第一眼就看到喜月端著水盆,頭幾乎低垂得快要埋進水盆裡。
「如果你想淹死自己的話,那盆裡的水絕對是不夠的。」
淪冷的話驚醒了喜月,她掹地抬頭,手上的水因為她過劇的動作而濺出,濕了她一身。
南曄瞇起眼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語氣不悅的道:「你在發什麼呆?病才剛好又想生病?」
喜月拚命的搖頭,尷尬的笑道:「不會,我身體很好。」
「身體很好?哼,不知道是誰在床上躺了三天,還有臉說自己的身體好。」
「我……我……」喜月無法反駁,半天答不出話。
「算了,你先回去換衣服再來服侍我。」看著她濺濕的衣襟,他的眉頭愈皺愈緊。
「真的不用了,這一點水不礙事的。二少爺,你要進內室梳洗還是……」
「你先擦乾自己再說,我可不想再讓你病了……」
喜月心臟猛地無規律的怦跳著,臉上飛上淺淺的紅暈,怔愣的看著他。
不想再讓你病了?
他的話就像一把火,將她的腦子、血液給燒了起來。
南曄似乎也被自己的話嚇到,微抿唇,挑眉冷聲道:「別忘了你是個丫頭,三天兩頭生病,連我的生活起居都會受影響。」
「是,奴婢會注意的。」她臉上緋紅的色澤褪去,心上的火也熄了。
喜月羞慚著,自己竟會為了他的一句話而心動,產生了不該有的妄念。
「算了,我不想管你的事,做你該做的吧。」他平靜的交代。
喜月輕咬唇,眸中閃過一絲受傷。她沉默的將水盆放在桌上,動手擰乾布巾為他拭臉。
「二少爺、二少爺!」何安由門外急匆匆的進來。
南曄皺眉盯著毛毛躁躁衝進房間的何安,淡淡的問:「大呼小叫什麼?」
「二少爺,我聽到消息說,大少爺的未婚妻,明天就要上南府小住了!」
「喔?他的未婚妻要來?」南曄聞言挑眉。
「是的,據說昨夜才接到莊家的信件,說莊姑娘要上白馬寺參謁佛指,所以會住在南府一段時間。」
何安邊說邊看著喜月為南曄梳發,那種感覺特別奇怪。
以往由他為主子梳發,也沒有像喜月幫主子梳時那般曖昧。也許女人為男人整理儀容的工作,本來就是極親密的舉動。
南曄嘴角又浮上似曾相識的詭魅笑容,看的何安的頭皮又開始發麻,恨不得自己沒有來報這個訊。
喜月安靜的站在南曄身後,聽著他們的對談,即使不用看見,她也知道對大少爺總有著競爭意識的二少爺,心裡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只是,這一次牽扯到另一個女人,沒來由地,她開始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向來只聽聞莊如煙的大名,沒想到明天就能一睹她的廬山真面目。」南曄抿唇而笑。
「二少爺,你不會對大少爺的未婚妻做什麼吧?」何安不安的問。
「你以為我能對『兄長』的未婚妻做什麼?」南曄揚眉睇睨他,嘲弄道。
喜月看著一臉惶恐的何安,心中暗歎,有些事即使明知,也不能說出口的。
「說啊?你以為我會對『大嫂』做什麼?」南曄用手支著臉頰,帶著一臉惡意的笑看何安。
「沒、沒有,是屬下胡言亂語,才會誤會二少爺想要勾引大少爺的未婚妻。」
「勾引?」南曄彷彿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顯得興致勃勃。「這似乎是個不錯的提議。」
「二……二少爺!你不會真的那麼做吧?」何安嚇得臉色發青。
「緊張什麼,勾引不是你說的?」南曄瞇眼微笑,笑得何安冷汗直流。
聽二少爺的說法,好似是自己鼓勵他去搶大少爺的女人……
天啊!這事要是傳出去,他還有活路嗎?
喜月在一旁,心裡滿是同情,所謂的自掘墳墓,就是何安現在的寫照吧。
「屬下不是要二少爺去勾引大少爺的未婚妻,二少爺千萬不要誤會。」
「瞧你緊張個什麼勁,我只是嚇唬你罷了。」南曄看著何安一臉急得快哭的表情,就失去玩笑的心情。
「真、真的只是嚇唬屬下?」
假的。喜月翻了翻眼在一旁暗想。
二少爺不是壞人,可一旦事情牽扯到大少爺時,他就只會展露出陰沉、嗜血的另一面。
南曄沒有回答,只是轉頭對喜月說:「拿我的外袍來。」
「是。」喜月走到內室取來他的外袍,為他穿上。
「二少爺要出門?要備車嗎?」何安神情一變而嚴肅,詢問道。
「備馬即可,我去五鋪一趟。」
「是,屬下立即去備馬。」
「我出去這段時間,你將自己整理一下,明天,也許我有事要你去做。」南曄看著喜月道。
喜月不問他將要她做什麼,只是乖順的點頭應道:「奴婢知道。」
南曄微微撇唇一笑,心情很好地轉身離開。
喜月看著他的背影,久久仍理不出心中那股莫名的緊揪究竟為何。
第五章
一道烏雲隨著駛入南府的馬車,飄進南府的上空。
喜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只是二少爺的命令,她不能不從。
昨兒個二少爺的話,她今天才明白。他讓福伯將她調到秋葉園,服侍即將入住的莊姑娘。
一想到這裡,她的胸口又開始發悶,也許那一場風寒還沒有好,或是引發了什麼她不知道的後遺症……
馬車徐緩地在前庭停住,南靖在馬車停妥之時,已經走出前廳站在台階上。
當他看見喜月時,有瞬間的怔愣,但來不及問話,就見馬車車門打開,一名娉婷優雅的女子,由馬車上被攙扶下來。
喜月看著那名女子,美麗似綻放的白牡丹,在風兒的吹拂下,又似柔弱無骨,引人不由自主地想憐惜、保護她。
連自己都會有這種想法,想來男子更是如此。
喜月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男子的反應,果不其然,每個男人的臉上都流露出癡迷、討好的笑容。
不知道二少爺若看到她,會有怎樣的表情?喜月心中惴想著,想著想著,胸口又開始不舒服。
真是糟糕,她一定是病還沒有痊癒。
南靖步下台階,走向自己的未婚妻。「如煙,一路辛苦了。」他溫柔的低首望著容貌秀麗的未婚妻,心中有說不出的驕傲。
莊如煙害羞的抬眼看了他一眼,隨即頰畔飛紅地垂下螓首,低聲道:「靖哥,小妹要叨擾你了。」
「說什麼叨擾,我高興都來不及呢,你長時間舟車勞頓,先休息一下,晚上我設宴為你洗塵。」南靖笑道。
莊如煙微微頷首道:「謝謝靖哥。」
「我安排你住秋葉園,若有欠缺什麼東西儘管開口,千萬不要客氣。」
「謝謝靖哥。」面對俊挺溫柔的未婚夫,莊如煙的笑容更加嫣然。
「對了,你出門在外,身邊服侍的人手應該不夠,我會再派丫頭服侍你。」
「不用麻煩靖哥了,我有奶娘就夠了。」
「不夠不夠,奶娘一個人做事難免不夠周到,再說你將是我南府的人,怎麼會麻煩呢。」
一席話說得莊如煙又紅了雙頰,更加嬌媚。「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南靖朝她一笑,繼之轉頭看向福伯。「福伯,派名機靈一點的丫頭,到秋葉園服侍莊姑娘。」
「回大少爺,二少爺已經吩咐奴才,將喜月調去侍候莊姑娘。」福伯回道。
「南曄?」南靖一怔,對南曄的用心生了警戒,下意識就想拒絕,但一瞥到立在一旁的喜月,又想到她能在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南曄身邊待上兩個月,應有過人之處,兩相權衡下,想讓莊如煙過得好的念頭,壓過防備南曄的用心,最後還是點頭應允了。
「喜月。」
「奴婢在。」
「南曄派你到秋葉園,有什麼用意嗎?」他壓低聲音,小聲的詢問她。
喜月清澈的大眼望著他,坦言道:「沒有。」
「真的?」
「真的,二少爺什麼話都沒有對喜月說。」她還是今天才由福伯口中,得知自己要到秋葉園去,早上服侍二少爺梳洗、更衣時,他什麼話都沒有提。
看著她老實無偽的眸子,南靖相信她真的不知道,南曄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你雖是出借到秋葉園的丫頭,也要記得莊姑娘是未來南府的當家主母,你一定要好好服侍她,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