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何若
可是楊俐開口了,而他最不願意做的就是害她為難,她也知道的。
現任男友與前夫的對壘,第一回合——他是輸了。
『你不能誤會我。』
楊俐點頭,讓他安心。
季聖理回眄了溫冠威一眼,眼神毫不示弱。???『好了,恩恩自己說。』
恩恩望望爸爸,又看看媽媽,低下頭。『我不小心弄壞了叔叔的圖,所以他才生氣,對不起。』
楊俐蹲下來。『所以叔叔沒有欺負你?』
『嗯。』
她轉向溫冠威。『你可以放心了吧?他們一直都處得很好。聖理的脾氣很溫和,他喜歡恩恩,你冤枉他了。』
他在沙發坐下,表情有些不以為然,更不喜歡她為季聖理說話,認真地看她。『你跟他到什麼程度了?』
她一怔。『謝謝你的關心,冠威,不過這跟你沒有關係。』
『小俐,你別覺得我多事,那個人不可靠。』
『你又不瞭解他。』
『我不用瞭解。我問你,他貴庚?』
『他……』
『應該沒多大吧!』溫冠威淡淡地笑。以他對楊俐的個性與境況的瞭解,她會再有交往的對象已經令他意外,更吃驚的是季聖理——看起來如此年輕。『二十三、二十四,還是二十五?你不要騙我,他比你小吧。』
『二十四。』她實答。
他搖搖頭。『差了五歲。天哪,你怎麼這麼有勇氣?他根本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渾小子!』
『他不是!』
『除非是公子哥兒,二十四歲能做什麼大事業?』
『他是沒做什麼大事業,但他有正當職業,聖理是建築師。』
『建築師?哼,二十四歲的建築師。』溫冠威口氣輕蔑。
『你在二十四歲時也已經是頗有名氣的演奏家了,不是嗎?』為什麼要用年齡評斷成就,楊俐不懂,何況這也不是重點。
『好吧,別的不提。他那麼年輕,能當恩恩的父親嗎?再者如你所言,他有好的職業,長相又不差,理當有很多對像可選才對,為什麼要和比他年長又帶著個孩子的女人在一起?小俐,你要當心。』
說來說去,溫冠威就是繞著年紀的隔閡打轉,而這正是楊俐的致命傷。
她原以為他會給她祝福的,就像當年她瀟灑成全他的風度,但是他沒有。溫冠威對季聖理的存在相當有意見。
『我不想起爭執,冠威,我的事你讓我自己處理好嗎?』
『我是為你好,你一直都太單純。』看她似乎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他強調地說。
『我明白,謝謝你。』但她不想再討論下去。『別談這些了,告訴我你怎會突然回台灣,預定待多久?』
溫冠威推推眼鏡。『我不回美國了。』
『不回去?』
『我打算返台定居。』
『但你的事業都在那裡。』他的家人也早都跟著移民了,他一個人回來做什麼。
『我會移轉過來,巡迴表演、課任的教職,不會影響太多。』
這些話三年前的他是不可能說的,台灣貧狹的音樂環境與美國相比,絕對無法滿足他旺盛的事業野心。
『這沒有道理。是不是出了問題?』
溫冠威沉默,用溫柔的眼神看她。『我只是想家而已。』
他的話……有別的含意。『你就一個人回來?』
『嗯。』
『那呂小姐呢?』
『我跟她——分手了。』
什麼!『你離婚了?』
『……。』
『冠威,你——』
『我們實在處不來,分開也是她提出的,這樣也好,美國……我已經倦怠了。我想回來,小俐。』
楊俐不語。他和她的婚姻維持三年,然後他說厭倦了,所以投向別人。經過三年,他竟又說出同樣的話。
『你如何決定不需要我的同意,冠威,我一直都只有祝福。』
『我明白。我正在休假,會在台南待一陣子,還可以……來看你嗎?』
她回他友善的笑。『當然,恩恩會很高興。』
溫冠威的面容掠過一絲失望,對她的回答。『這是我下榻的飯店房號和電話。』
楊俐接過。
『小俐,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他突然說。
她握著名片,溫淡地看他。『祝你有個好假期。』
就這樣了,她的眼睛不再有熱情。
是因為有了新伴侶?
『爸爸,你真的會常常來看我嗎?好棒喔!』恩恩陪他到門口,黏著褲腳問。
溫冠威蹲下身,按他的肩膀。『恩恩,你有幾個爸爸?』
『一個啊。』
『是我還是季叔叔?』
『當然是你。』叔叔就叔叔,爸爸就爸爸,他不會搞混。
『那你喜不喜歡爸爸?』
『喜歡!』
『爸爸搬回來和你們住好不好?』
『咦?好啊。』
他滿意地笑了,壓低聲音對恩恩說道:『那你要幫爸爸,別讓媽媽被季叔叔給搶走了。』???『所以咧?』李聖理雙手抱胸。
『一切都是誤會。』
『我好委屈!』
『誤會嘛。』她捏捏他臉頰。『你在氣頭上,看到那種畫面誰都以為你想打人。』
『我沒有!』他揚手否認。『還好啦,那只皮卡丘還滿可愛的。』
楊俐正色。『恩恩太頑皮了。』
皮的人是季聖理,狗頭軍師不對自己出的餿主意負責,還笑人家,當然慘遭報應了。
他後來想想真有點愧疚。『你沒把他怎麼樣吧?』
『我罰他兩個星期不能畫畫。』楊俐非常嚴肅。
這麼慘?那他罪過大了,恩恩會恨他的。『其實是我先惹的禍,圖已經修好了,你別罰他。』
『不行。』
『這位賞罰分明的媽媽,現在是我在求情,拜託給個面子好嗎?』
『聖理,你這樣會妨礙我對恩恩的教育。』
『可是你這樣會影響我和他的感情。』
『他記取教訓,以後就不會再調皮了。』
『特赦一次行不行?』
她想了一想。『不行。』
他知道她也有固執的時候了。雖然這種嚴正的教育態度是正確的,但恩恩要是討厭他,那他麻煩可大了。
『真的不行?』他欺近,出其不意親了她一下。
『聖理?!』楊俐摀住面頰。
『賄賂你。』
『狡猾!』
『不接受?』
『當然不行。』若是接受她還有為人母的資格嗎?他就愛出怪招。
他瞇眼,攬住她的腰,很快突襲楊俐的嘴唇。『這樣行不行?』
『你別鬧我!』
『那這樣呢?或是這樣?』他更得寸進尺,往她頸間探去,四處游移。
『不……行。』她愈喊愈沒力。
輕輕淺淺的吻,有清清爽爽的薄荷香。他自嘴唇吻到頸間,又從頸間吻回嘴唇,舒服的擁抱甜蜜的吻,一次兩次三次,由淡入深,勾出她的回應。
她好喜歡季聖理的味道。
攬在纖腰上的手伸到背後,攏成圈圈,圈住兩人的相貼,圍住愛情的滋味。
他離不開她了。離不開她鬆軟的秀髮,柔滑的細膚,迷人的唇瓣,如此深深、深深吸引他。一室無聲,只有兩顆熱情的心澎湃跳動,繾綣相依,醉戀不已……季聖理忽然仰起頭,面色潮紅。
楊俐張開眼睛喘著氣,臉上更羞,因為剛剛那一瞬間,氣氛燒亂走了樣,他臉紅的原因——他們都有感覺。
差一點點,理智就被剝裂了。
『恩……恩恩呢?』他尷尬地笑問,同時想起從一進門就沒見到小朋友的影子。
她的呼吸尚未順過來,一時答不出話,他傾過來又啄她一下,幫她扶正身子,這才拉開安全距離。
楊俐連忙梳平被掠亂的髮絲,兩人相視一眼,有默契地以笑化之。
『冠威帶他出去了。』
季聖理的笑容消失。『溫冠威?』
『他們父子很久不見,他帶恩恩去動物園。』
戒色自季聖理眼中升起。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那溫冠威感覺太威脅,尤其看他的眼神帶著濃濃的挑戰性,敵意橫生的態度,讓季聖理覺得他的出現很不單純。
『他還沒走?』
『他正在休假中。不過有回國發展的打算,應該會留在台灣好一陣子。』楊俐看他。
『怎麼了,你不高興?』
『我不喜歡他。』他坦白而言。
『聖理,他是恩恩的爸爸。』
『我知道,我不該介意的,只是我——』他歎口氣,攤攤手。『說實話吧,我心裡不安,怕你被搶走。』
『什麼?』
『我有這種恐懼是正常的。』
『聖理!』楊俐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你在想什麼,怎麼可能。我跟冠威已經離婚了,他也再婚……雖然現在又離婚了,不過絕絕對對不可能的,你根本是窮操心。』
『他也這麼想嗎?』他不認為。
『我和他現在是朋友,離了婚還是可以維持友誼吧,你吃醋的模樣好像小孩子。』
『你在罵我幼稚?』
『討厭,你嫌我比你老了。』
『才沒有!』
『你明知道我很在乎的。』
『我才不在乎!』他說完,與楊俐對望,自己都覺得好笑。『我們的心似乎都不夠踏實。』
她依住他肩頭。『我喜歡你,聖理。我不想否認過去的感情,因為那確實是我的經歷,但也真的已經過去了。我有恩恩的監護權,但是不能剝奪冠威愛他的權利,他們畢竟是親父子,你……能瞭解嗎?』她仰首,詢問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