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海藍
「不一樣。」他挑眉。
「哪裡不一樣?」心誠便好。
「尉遲歷代祖先的祠堂設在哪裡?」
「尉遲府。」哪又怎樣?她又不認識尉遲家的祖先們。
「所以你要陪我去祭拜。」
「為什麼?」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也要拜一拜祖先吧?」小笨女一個!
「丑……醜媳婦?!」杏眸一下子瞪圓,「你看我耳垂——」偏過頭,摸摸圓圓的元寶耳,「又大又厚,是不是?」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是——」歎口氣,知道禍從口出了。
「這樣的耳垂,很有福氣吧曠很是得意。
「福氣多得不得了。」不然他怎會栽倒在這「厚耳垂」手裡?
「你再瞧我這寬寬的額頭,圓圓的杏眼,圓圓的紅唇——是不是也很有福氣呀?」笑嘻嘻地。
「是,阿棋是世上最有福氣的人了。」因為有他寵啊。
「像我這樣福氣大到了不得的人,任哪一個撿到了,也會視若珍寶耶——怎會是『丑』?」
「是,是,不醜,不醜。」他安撫地刮刮她那皺起的小鼻頭,「天底下我的阿棋最美麗了!」
「你明白就好。」很開心地扳回了一城。
「可就算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媳婦兒,也該去拜一拜夫婿家的先人,是不是?」話回前題。
「啊……」圓圓的杏眸眨一眨,阿棋雖不甚心甘情願,但還是舉手同意,「僅此一次,下不違例。」
「好了,只不過是回主府一趟而已,幹嗎要這般不情不願?」他低首,吮住鼓起的紅唇,將炙情盡悉注進心上人兒的胸腔,「等告之大哥他們,咱們便拜堂成親。」
「不、不急啦。」突如其來的無間親密,依然在適應之中。
「怎不急?急得我心都疼了。」綿綿密密的吮吻輕緩而有力,溫炙的大掌緊擁住身前的人兒,一意要將他的阿棋帶往愛的激情之中。
……唔,其實,成親也不錯啊。
***
「棋姑娘?」
她從賬冊中抬起頭來,漾笑的杏眸對上桌前的男人,「齊先生,您好。」
「看姑娘似乎很是春風滿面。」齊先生仔細地瞄桌後的小女子幾眼,語帶探詢。
「真的嗎?」笑溢得更開,阿棋站起身來,「齊先生,您請坐。」
「多謝。」齊先生揖一揖,並未落座,而是上前一步,緊臨書桌,手指一指桌上攤開的賬冊,「棋姑娘還真有法子,兩萬兩銀子說一說便輕鬆到手了。」
「哈,阿棋有什麼法子?不過是三公子的面子罷了。」有幾個狐朋狗友,用處還是有的。
「姑娘太自謙了。」齊先生眼中含有熱切,「以前對姑娘有些不敬之處,還望姑娘勿怪。」兩萬兩銀子,天文一般的數字,可不是說借便借的。
「齊先生哪裡來的話。」圓圓的杏眸笑瞇瞇地,「阿棋也有冒犯先生之處,也望先生海涵。」雖與這位齊先生不太合得來,但終究是共事夥伴,人家今日這般主動示好,自己擺架子,便說不過去了。
「姑娘客氣了。」齊先生愣了片刻,忽又道:「齊某有幾句心裡話,今日想聊與姑娘聽上一聽,不知姑娘可有閒暇?」說得誠意甚足。
「齊先生儘管道來,阿棋洗耳恭聽。」雖不知平日這位看不起她的齊先生今日為何會這般不同與往,但依然爽快地應了聲,「先生請坐著說。」
「哦,好。」退了兩步,坐在桌側的大椅中,齊先生笑得不太自然,「若是唐突了姑娘,姑娘莫怪。」
「怎會呢?」阿棋一笑,「先生有話儘管講。」
「那……」欲言又止了兩次,終究放低聲音說道:「恕齊某冒昧地問一句,姑娘已過二八年華了,是吧?」
阿棋微一愣,雖不解這位齊先生為何突發此語,但依然立即作答:「過年該十八啦。」
「姑娘也未曾婚配。」這回是肯定語氣了。
「身為人家的下人,哪裡有暇管這事。」阿棋皺一皺眉,心生不悅。再怎樣,一名年輕男子也不該如此對女孩兒家直言。不想再聽齊先生說話,便笑了一笑,「時候不早了,阿棋該回府了,三公子還在等我回去呢。」
草草收起賬冊鎖回櫃中,便要離開。
「姑娘且慢廣
快走兩步,齊先生站在門前阻住了她的去路。
「齊先生還有事嗎?」雖不耐,但終究還要共事,不能失了禮貌,「至於阿棋的私事,不勞齊先生掛心·了。」
「此事齊某本不應插手,但所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齊某身為大丈夫,自當盡力。」雙手向後一甩,擱在背後,煞有其勢。
「齊先生到底還有何事?又何謂受人之托?受托又為何事?」被阻了去路,只得站定,耐心聽他講。
「齊某今日受托為棋姑娘保媒來了。」略顯尖瘦的臉往上一仰,似乎在授予阿棋恩惠,「前幾日有一位老爺看上了姑娘,不嫌棄姑娘奴僕出身,願意迎娶姑娘為繼室,享受富貴榮華。」高高在上的語調,甚是瞧人不起。
看上了她?
好狗膽的口氣!
阿棋冷冷一哼,「不勞齊先生費心,阿棋暫時還不想嫁為人婦。」要嫁,人選早已有了。
「可姑娘也該明白,你早已超了婚配之齡,出身又卑微,若無貴人出手相助,姑娘以後頂多是被主子許給下人小廝罷了,而今有位爺肯點頭應允娶你,又是正室——這等天大的好事去哪裡尋來?」諄諄教導之中,苦心十足。
「出身卑微又如何?那些出身高貴的又能怎樣?還不是一樣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棋姑娘真會說笑。」齊先生撇一撇唇,「其實姑娘的心思齊某明白得很。」
「哦?」
「姑娘是想攀上枝頭做鳳凰,對吧?」
「對又如何?不對又如何?」
「對錯與否管不著,齊某只想煞風景地潑一盆冷水給姑娘。」
「儘管潑。」阿棋雙手在袖籠中漸握成拳。
「這幾年來姑娘是風光得很,有三公子寵著,以一女子之身掌管尉遲書坊,高坐於我等男兒之上。可姑娘也該知道,奴才便是奴才,下人就是下人,這階級之分是無法逾越的,即便三公子當下寵愛姑娘,將姑娘捧在手心之中,可又能寵你幾時?再寵姑娘,也不會明媒正娶迎你人尉遲大門,最多看在你侍候他十幾年的分上,納你為妾——也就是一名小妾而已。齊某勸姑娘不要太過異想天開。」
「是嗎?」笑,只肯牽動唇角,不想多加一分。
「齊某雖不才,但所讀過的孔孟之書倒還有一些。」自負至極。
「依齊先生所講呢?」
「而今有位爺恰巧看上了姑娘,他不嫌姑娘出身卑微也不在意姑娘拋頭露面在外行商,願意八抬大轎娶姑娘入門。」齊先生面帶興奮,「那位爺講了過門後姑娘依舊可以女子身份打理一府產業,他決不阻撓。」
「哦?」看上她的,不過是她的經營之道啊。
「這等好事,天下絕沒有第二遭,棋姑娘欣喜得很吧?」齊先生已自己欣喜起來了。
「齊先生看不起女子。」
「女子無才便是德,生來便是為我們男人服務的,在家相夫教子也就是了,有哪一個男應允自己的女人拋頭露面,在外奔走呢?那簡直丟盡了男人的臉面!」女人嘛,草芥而已。
「哦。」她頻頻點頭。
「所以啊,」齊先生目中精光四射,「而今好不容易有位爺兒瞧上了姑娘,肯不屑世俗偏見迎你入門,又肯允你為人婦後依舊行走於商市之中——這等美事,哪裡能遇上第二回?」顯然是大大的恩賜了。
「是嗎?」緊握的拳,又慢慢地從袖中舒展開來。
「姑娘言下之意是應允了?」齊先生喜叫。
「但不知這位肯娶阿棋的爺兒是誰呀?」
「呃,這個——」似乎不願指出姓名來。
「還有年紀多少呢?」
「啊,呃,不、不大。」汗,慢慢從窄額亡滲出來。
「齊先生有難處?不說也無妨。」阿棋輕笑,「但阿棋最想知道的是,齊先生肯熱心做媒,到底有何好處給你呀?」
「沒、沒什麼好處。」齊先生目光閃爍不定,尷尬地強笑,「只是、只是他答應將書坊全權交由我打理而已,沒什麼好說的,沒什麼好說的。」
「書坊?」冷淡地彈彈手指,圓圓的杏眸幾要瞇成一條細線,「尉遲書坊?!」
「呃,是。」齊先生不敢再望向她。
「齊先生。」阿棋忽地一笑,笑聲輕脆,「先生可還記得這尉遲書坊是何人所有吧?」
「尉遲三公子。」齊先生低低回答。
「齊先生又是誰人的屬下呢?」問得非常輕鬆。
「尉遲三公子的。」
「哦?原來先生還記得啊。」阿棋忽地又是一笑,笑聲卻冷了許多,「何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齊先生既然身為三公子的屬下,賺的是三公子的銀兩,吃的是三公子賞給的飯,您這『忠』又忠到哪裡去了呢?尉遲念儒又給了你多少恩惠,讓您這『正人君子』甘心投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