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海藍
「我想怎樣對你,不用經過你的同意吧?」他學她的樣子皺皺鼻子,年輕俊朗的臉龐上滿是笑容。
「可有些事只能經由我的同意你才能做!」論口才,她又不輸他,誰怕誰?
「例如?」他虛心求教。
「那天你、你、你……吻了我!」臉發燙,口氣依舊凶巴巴的。
「你還記得?」他故作驚訝。
「我記性那麼好,怎會忘掉!」況且,即便她想忘掉也很難嘛!
「怪不得那幾日你總躲著我,」他捏捏她皺皺的臉蛋,原來是大姑娘害臊了啊。」
「你少避重就輕!」她扯下他的手,用力瞪他。
「好,我正面回話,行了吧?」他歎氣,乖乖投降,「你想過沒有,我為什麼親你?」
「我、我哪裡知道。」她低首,把玩著他熱熱的大掌,不肯望他。
「因為我喜歡阿棋。」他也垂首,貼近她,小小聲地,第一次明白表示自己的情感。阿棋已十七歲了,能獨立地把握自己的思想了。
「真的?!」她一下子抬起頭,迎上那細長的鳳眼,圓臉被酒染得通紅,「可,為、為什麼?」
他悄悄地抱緊她,臉,也微微紅起來。
「沒有原因?」她睜圓杏眸,顯然很是懷疑。
「沒有。」他乾脆利索,「反正從小到大,我身邊氣得我牙癢的只有一個小丫頭,整日跟在我身前身後,無時無刻不煩我。我能怎麼辦?只好喜歡她。」似乎甚是認命。
「咦,聽起來很不甘心嘛。」她圓圓的眸用力地一瞇,「我又沒逼你喜歡我,你委屈什麼?」
「我高興還來不及哩,哪裡敢委屈。」他撲哧一笑,晶亮的風眼一眨不眨地盯住那圓圓的杏眸,「阿棋,你呢?你喜歡我嗎?」心,微微狂跳了。
「我、我哪裡知道!」圓圓的眸一下子溜到了別處,氣勢洶洶的小丫頭開始左躲右閃,不肯正面看他,「我還小啦,以後再說。」
「十七八了還算小?!」他怪笑一聲,大掌不依地固定住她左晃右搖的腦瓜,逼她跟自己對望,「喂,麻煩大姑娘你用一點兒心思,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快點給我講出來!」她若膽敢給他一個否定答案,哼哼,回家立刻備一百本棋譜侍候!
「我偏不講給你聽!」她拍開他的大手,朝他擠一擠杏眼,得意洋洋地道:「以前你吼我罵我罰我,我才不會忘記哩,你以為現在對我好一點點,我便會告訴你我喜不喜歡你?哼哼,不講便是不講,你能拿我怎樣?」她又不是小狗,哄一哄就好?做夢!
「哼,講得這麼凶,其實是因為害羞了,對不對?」他不怒反喜,「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喜歡我就喜歡我好了,說不說並不太重要。」心卻慪得要死,總算稍稍體會到聶修煒患得患失的原由。
「我才不是害羞呢!」她鼓起雙頰,「我整天忙東忙西,又不是您尉遲少爺,可以閒來無事胡思亂想浪費光陰——我哪有時間想什麼喜歡不喜歡!」她可不是在抱怨哦,而是實話實說罷了。
「啊,你竟敢這麼說!」尉遲聞儒立刻惡聲起來,「你阿棋姑娘整天不是忙著睡覺,便是忙著吃喝,你才是浪費光陰哩!」可惡的小女子,每遇到不想思考的事,便言不及義,不肯正視,「怕什麼呀?膽小鬼!」
「你管我!」她更是不甘示弱,「說就說,我今日便明白告訴你好了,我喜歡你!我就喜歡你!那又怎樣?!誰膽小啦?」
「你喜歡我?」他心中一蕩,惡惡的表情卻依然如故,「不是應付我?」
「你無聊呀?」她扔了一枚白眼給他,才不屑他臉上凶神惡煞,「你不是講喜歡便是喜歡?我騙你有什麼好處?」
「為什麼?你喜歡我哪裡?」他立刻開心得想飛。
「反正從小到大,我看順眼的男人也只有你這麼一個,雖然整天罵我吼我啦,但總的來說,還算可以湊合,既然我習慣了這種生活,就沒必要去自找苦吃,重找一個陌生男人過下半輩子。」她的小算盤撥得精著哩。
「這樣子?」他挑眉,「只因為你賴我賴慣了,所以只好認命?!」早知這小霸道女沒有時下女子的扭捏作態,只要明白自身的心思,便會明白表示出來,雖然還是死鴨子嘴硬。
「反正、反正我被你親過了,又、又、又同床共枕過——我能怎麼辦!」她不認命也不行啊。
「哇哈哈,阿棋呀阿棋,你也會奉節守禮?」他開心地笑,躲過惱羞成怒的一拳,「好了好了,咱們既然永結同心了,就不要再打鬧,行不行?」才不管阿棋說什麼呢,只要肯明白表示出喜歡他就好。
「誰與你永結同心了?」阿棋嘟嘴睨他,「你是主子,我是丫頭,三公子忘了?」
「喂,麻煩你棋大姑娘捫心白問一問,咱們在家誰受欺,誰又最大?」他平日裡是吼她罵她,可她還不是照樣囂張地騎在他頭上?
「你受欺,我最大?」她將怪笑丟回他臉上,「麻煩你尉遲公子捫心問上一問,咱們在家誰整天吼叫,誰又整天被罵得狗血淋頭?」
「是我罵你,那又怎樣?!」他氣昂昂地承認,「虧得我吼你罵你了,不然你不真踩到我頭頂呀?」
「就算是你受欺,我最大,那又怎樣?!」她也哼哼地擔起責任,「虧得我騎到你頭頂了,不然我不真被你罵得狗血淋頭呀?」
兩人誰也不肯示弱,更不想服輸,圓圓的杏眸緊瞪住細長的風眼,甚有大打出手的意圖。
「算啦!」尉遲聞儒舉手豎起白旗,不想挑起無謂之爭,「誰叫我喜歡你喜歡得緊,讓你一步又何妨?」現在該是濃情蜜意的時刻才對吧?
「喂,輸便是輸了,少講得這麼冠冕堂皇。」圓圓的杏眸瞇一瞇,困意湧起,「算了,看在我喜歡你的分上,讓你抱我回家好了。」打一個小小的呵欠,算是放過戰敗之人。
「有沒有……搞錯。」抗議在杏眸的瞪視下轉為小聲地抱怨,「咱們才剛表白哎,你不要睡,好不好?」
「誰叫你騙我喝酒的?」她才不理他,雙手攬住他的頸肩,將圓臉貼上他暖暖的胸,「快走啦,我要回家去睡。」
他能如何?只能重重地歎一口氣,抱著他的小丫頭重踏返家之路。
唉,一輩子便被懷中的小小人兒捏在手中了,他只能認命嘍。
低首用涼涼的鼻尖碰一碰懷中已陷入夢鄉的小女子,他緩緩漾起開心的笑來。
十九歲,他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抱住屬於他的愛戀,再也不放。
年輕的稚氣俊容,卻凝著用生命起誓的深情,超越了歲月的界限。
幸福,該是他的,便是他的。
第五章
「不去。」拒絕得十分乾脆。
「喂,你給我專心一點!」警告似的用書卷敲一敲那顆埋首看賬本的腦袋瓜子,尉遲聞儒學著她的樣子,斜靠在坐榻一側,眼含不滿。
「我很專心呀。」安撫地抬頭瞅自家主子一眼,阿棋復又埋首賬冊中,「可你也要體諒我一下,眼看已經到歲尾了,書坊的事情多如牛毛,我查賬沒時間呢,哪裡有時間陪你去尉遲府瞎逛。」她是苦命的丫環,可沒他三公子的閒情逸致。
「又在胡說!」索性伸臂奪了她手中的賬冊,尉遲聞儒歎一口氣,「尉遲府也是咱們的家,回家一趟怎會沒時間,又怎會是瞎逛?」
「四年前便不再是你的家了。」阿棋小聲咕嚕一聲,傾過身子想搶回賬冊。
「又說什麼呢?」伸臂格開阿棋的手,再一圈,便將小小的身子攬進懷間,「好了,咱們好好說話,不要再分心。」
「一心二用也是很好啊。」無奈已身陷敵手,只能聽從人家的命令。
「自從四年前出府,你再沒隨我回府過。」尉遲聞儒將那顆左顧右盼的小腦袋安在自己的腿上,逼阿棋安安分分地躺好,與高高在上的他四日相對,「不管大哥二哥怎樣對我們,我們也不能失了禮數,對他們不聞不問。」
「是人家對咱們不聞不問吧?」翻一翻白眼,阿棋無力道,「三公子,請您老人家用一用腦子,四年前是誰被一腳踢出尉遲府門的?是尉遲望儒還是尉遲念儒?好像是您尉遲聞儒老人家吧!」
「又皮癢了。」拍一拍亂揮的素手,被點名的人不在意地一笑,「什麼叫被一腳踢出門?是我自願搬到這裡來的,與大哥他們無關。」畢竟是一母同胞,親情總是有的。
「嗤!」皺皺小圓子,阿棋哼一哼,「只可惜我是一個小心眼的小女子,沒有您三公子的偉大襟懷,想不開的!」
「又胡說!」好笑地低頭啄那嘟起的紅唇一記,在她瞪眼的同時又飛快地移開,「就算不去拜訪他們,你也該去拜一拜爹娘吧?」
「家裡也有老爺夫人的靈位,我在這裡拜也是一樣。」自從四年前從那座尉遲府搬出,她這一輩子便不想再跨進去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