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海藍
「什麼意思?」有些再逃的衝動。
「你瞞大公子玉指環一事,還一瞞九年!怕這一關不好過吧?」頭痛了吧?
「是啊,真有些頭痛呢!」乾笑著摸摸頭,年已二十有三的年輕女子圓臉上偏又含著孩子稚氣,「嚇死我了,我倒真怕他會火大地揍我一頓呢。」揍,當然不會,但黑沉著臉,二話不說地架她拜堂、一言不發地狠狠欺負她直到下不了床——倒有九成可能。
因此,一知東窗事發,她立刻開始安排後路。
「哦?大公子會捨得?」她假意同情地笑,卻終於明白箸文為什麼大呼痛快了。看著一腳踩在自己頭上的惡人終於遭了報應,真的很爽呢。
「不過,幸虧我早有準備!」她才不會傻傻地讓人偷笑呢。瞇瞇杏眸,嘻嘻笑著,彎腰從桌下提出兩個包袱來。
「你不會要偷溜吧?」但看那包袱形狀,便知裡頭不是裝有衣物。
「我有那麼笨嗎?」偷溜,然後被逮,罪加一等,她會那麼傻嗎?
「那這是——」好奇心大起。
「用來滅火的啦!」洗一洗未來相公的沖天心火。
「滅火?!只是大公子這次氣得甚重,怕沒那麼容易被撫平。」
「哪,你看。」
動手解開包袱,露出裡面的東西來。
兩尊白脂玉雕成的玉像。
一尊玉像中人物年紀尚輕,約十五六歲,面含嘲弄之笑,長髮束頂,手握書卷迎風而立。
一尊玉像中人物年紀則稍長,二十七八歲年紀,面含柔情,唇畔有笑,一樣的長髮高束,手握書卷迎風而立。
兩尊玉像人物均面貌俊美,有著八分的相似,猶如一人的少年青年兩相對應。
只是,細看之下,年少的玉像雕刻稍顯粗糙,只雕出其形,無多少神態,而年稍長的玉像則神形雕刻得栩栩如生,雕功精細,實為上乘之作。
「這尊我見過。」手指點一點稍顯粗糙的少年玉像,伍自行點頭,「它一直擺在箸文書房。」
「對呀,它是我十八歲那年雕的。」也是她平生第一次涉足人像雕刻。
「箸文說,就因為它,大公子醋意大發,而阿濤姑娘你則乘機再次延後成親之期。」
「啊,他都告訴過你。」
「說過一些。他說大公子一時看走了眼,以為像中少年是箸文,發了好大一頓火氣。」結果,卻後悔莫及。
其實,聶氏兄弟只相差一歲,容貌十分相似,府外之人誤認者不在少數。
「是啊,叫我順便又尋得了延期成親的借口。」呵呵,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我一直想問問你大姑娘,除了懶挑少夫人的擔子,你一直拒婚的緣由到底還有哪些?」因為懶,哼,少用這個借口搪塞她!
「啊,你眼很利哦。」果真不能小看。
「可否說給在下聽聽?」
「那便要從這尊玉像說起啦!」指一指少年玉像。
「那年,我十八啦,早已知修煒真心愛我,不須再用時間證明我倆是否一輩子不離不棄了。可是,我每次見到他在外人面前的成熟沉穩模樣,就為他心痛,他那時才不過二十出頭,偏要壓抑自己的真性情,何苦呢?於是我請箸文畫了他十五六歲時的年少模樣,那時他尚未接手府中事務,整個人年少快樂。我便照著圖像雕了這玉像,原本是想勸他不用整日那樣累人地帶著面具見人,偶爾發洩一下少年的輕狂,放鬆一下也好呀!」
她憐惜地一笑,「本想給他一個驚喜,可他見了玉像卻先發了好大一場火。」害她好意泡了湯。
「大公子不是當下就向你賠過不是了?」阿濤偏擺起臭架子,乘機悔婚,「我還是不明白。」
「那時,我便想,等他哪日懂得我的苦心了,我再嫁他。」結果便這麼過了五年。
「大公子其實並不累。」伍自行多年身在商場,對人看得甚透,「身處爾虞我詐的商場,並不適宜用真面目示人,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後來我漸漸懂啦!」才知她的想法有多天真。
「那為何還不嫁?」
「因為我在等我能配得上他的那一天。」
「配得上他?」
「他那麼完美無儔,是天下鮮有的奇男子,我若太過普通,豈能配得上他?」非她自卑,而是因為愛他,才要努力上進,為的,是不想讓外界的人說他,那麼一個人間風卻娶了一隻小灰雀!
「可他偏偏愛你,不是嗎?」愛情本就沒有道理,愛就愛了,才不關什麼配不配得上。
「是啊。」她柔柔一笑,輕撫桌上年紀較長的那尊玉像,「這是我才雕好的。你看,他唇畔含笑,笑得多輕鬆;他眸中帶情,情又有幾重深,他是真正的男子漢啦!」再也不是那個行事衝動的澀少年。
「要親自送給他?」
她聽箸文說過,阿濤將一氣之下少年玉像送了箸文,這幾年阿濤雖雕過不少人像,偏死也不肯再雕一尊送給大公子,也從沒再次雕過大公子的人像。
「對啦,這次我能不能安全逃脫,全靠它哩!」只盼能阻一阻修煒的滔天巨火。
唉,說起來,修煒也二十八九了,可性子並沒多大長進,一樣如五六年前那般,惱她、氣她,吼她,時常因為她過於沉迷雕玉冷落了他,而發一發孩子脾氣。
可,他更愛她。
嘻,笑彎了燦燦杏瞳,一顆心,盡陷在柔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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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清秋之夜,星點閃爍,新月如鉤。
擁著小女人靜靜立在漾波湖畔,觀那清波中銀輝點點,隨著輕拂的夜風,深藍的夜幕,全映在了那漾漾水中。
轉眼,五年。
五年哪!
近兩千個日日夜夜,卻似彈指一揮間,教人無從留意,便似漾水般從指間滑過。
更是無法攔阻。
歎,豈是一聲長歎可以慨之的?
五年,他已二十有九,即將三十而立,成熟、穩重,世間的一切皆握在掌中,再也不是什麼暴躁少年。
一切都變了,一切似乎又都沒有一絲的改變。
倚在懷間的女子,依舊是圓圓的臉寵,依舊笑得羞澀,依舊少言內向,依舊無措時摸摸頭,依舊固執得像個孩子。
一個孩子氣的女人。
可那芳柔的嬌柔軀體,卻又時時散發著成熟女子的丰韻,誘引他一再沉醉。
與她爭論,和她鬥氣,同她吵鬧,五年,如同以往,吵吵鬧鬧;寵著她,溺著她,陪著她,愛著她,五年,增了更多的柔情,添了對她數不盡的眷戀。
「終於想成親了?」俯首吮上那豐潤紅唇,他低聲歎笑。若不是伍自行幫他一把,助他尋出那玉指環,恐一時還不容易扛她入洞房。
兩年前,他曾好勝心起,硬架她上了花轎,費盡心思逼她成親,結果,在拜堂前一刻,她以玉指環尚未尋到為由,硬是耍賴哭鬧,無奈之下,被她又一次逃脫了。
「是啊,誰叫你尋到了玉指環。」她含恨地抱怨。
「還敢再提?」想起自己竟被一瞞九年,便覺好惱,想狠罵她一頓,偏又捨不得,再見到她所雕的玉像,就再也氣不起來。
因為,她親手為他雕琢的玉像中,含著她無盡的柔情。
「小狐狸!」只能報復性地加重他的炙吻,吻得她喘息連連,吻得她意亂情迷。
成親,其實不太在意了。
她想了,自然好,不想,便這樣過下去,也好。
五年的漫漫長途,早已淬煉得他風雨不驚。只要他的小女人開心就好,就算沒有舉行那一堆禮儀,沒有正式詔告天下,又怎樣?他的小女人依舊是他的,一生一世,永不會變。
可乍一聽聞小女人終於頷首,肯允婚了,心,還是悸跳得厲害,還是讓他欣喜若狂。
因為,這代表了小女人終於將心完全交付於他了!十年的你追我逐,終可暫告一段落,也只是暫告一個段落而已,因為,他從今往後的生命中裡,與小女人的拉鋸戰,依舊會隨時上演。
啊,他好期待。俯首沉浸在那醉人的柔情裡,他低低輕歎,將所有的感情全悉吮吻進他小女人的唇裡。
嘻——孩子似的輕笑從他心底漾起。
憐惜地輕歎復輕歎,擁緊開心而笑的小身軀。
一生一世,栽在了這小女人的手中。
清風碧湖,新月星辰,擁著心愛的人,幾乎就想這麼地久天長下去。
可,該問的還得問。
「箸文說,自行他還沒娶過門,你已經在欺壓人家了?」恃寵而嬌的小丫頭!
「沒啊,」阿濤眨眨杏眸,滿臉的得意,「我只是將聶府的賬務送她了而已,誰叫她戳破我的老底兒,將玉指環的藏身之處告你?」害她不得不答應成親。
「我可是感謝伍先生。」即使已知伍自行是女子,聶府中人也依著習慣如此喚她,「若不是她好心,我看我一輩子也尋不出玉指環,更別想架你入花堂了。」依小女人懶散又愛玩的性子,絕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嘻,入花堂又怎樣?反正你已抱得美人歸了。」她感歎地吁一口氣,「我多可憐,十四歲上就被人偷『吃』了,還不能反抗!」說起,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