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郭小禎
可是她真的好怕。每當想起他對她做的,她就不停發熱、不停顫抖,所以她逃。
妳想想,現在的妳離他這麼近,妳就已經想他想成這樣,如果離開這裡之後呢?
啊,她一定會發狂!
夜逐漸深沉,莫字兒小小身影被黑暗完全包圍吞噬,只餘下輕輕啜泣迴盪在夜幕之中,直到哭得累了、睡了,那高大的身影依然浮現在她淺淺的夢裡。
◇◇◇
「大師兄,你看那邊!」
「什麼東西?」
「是個小女孩!」
男人聞言皺眉。「從哪裡來的小女孩?怎麼會在八卦陣裡頭?」
「啊,大師兄,你看!她好可愛喔!像個瓷娃娃似的。」那銀鈴似的聲音突然停下一會兒,好像看見了什麼。「咦?可是她好像是哭到睡著了。」看她的臉上都還有淚痕。
「妳別多事,我們快走。」
男人揮揮手,叮囑後頭的其他人仔細跟上。
「可是留她在這裡好像不太好?」
「若她是該救的人那自然就會有人來救她,但若她是九揚大溝刻意流放到陣法裡頭的人,我們就更不該救。」畢竟這裡是人家的地盤。
「還是不好,放她一個人在這裡自生自滅太過分了。」銀鈴似的笑聲再度響起,聲音的主人像是故意和男人唱反調似的,調皮的拉起莫字兒的左手,想把她叫醒。
「別吵醒她──」男人低斥,卻在看清莫字兒左手腕上的東西時臉色為之一變。
蓮花鎖?
男人突然微微一笑,伸手輕點莫字兒睡穴,再一把將她抱起。
「大師兄?」
「看來這場生意又多了一個籌碼。」一定能談得很妥當。
他再度微微笑。一定。
半個時辰之後,男人和同伴們出了八卦陣。
「長威鏢局的朱醒塵?」流央笑吟吟的迎接來人。
「是。」
在流央的指引之下,朱醒塵入了座,一抬眼,就看見了一個氣勢狂放的男人,於是他直接詢問:「這位想必就是九揚大溝的原主兒?」
「原肆非。」他淡淡回應。
「我是這兒的軍師流央。」流央指著自己介紹道,不想被冷落。
「直接進入正題。」原肆非開門見山,因為他心裡頭仍舊煩躁,不想拖延太多時間。
朱醒塵聞言點頭。「可以。」然後說道:「從一個月前你們捎來的信件來看,原主兒似乎是有意接下東疆之外的保鏢路線?」
「沒錯。東疆以外的路線,近至東苑邊城、遠至南華西界以外,九揚大溝的人都非常熟悉。」因為他們以往是盜賊,這些地方的詳細路線他們自然都很熟悉。「我想,近來光是西荻一帶的生意,你們就已經應接不暇,何妨和我們九揚大溝合作,東疆以外由我們接手,所得利益以八二分,如此也可以解決貴鏢局人手不足以及經驗不豐的窘境。」
當然,九揚大溝的人也可以藉機改邪歸正。
「看來你將我們鏢局內部的情形摸得很清楚。」朱醒塵笑。
「那是我告訴他的。」流央撇撇嘴,有點不甘寂寞。
「但接應點呢?」朱醒塵再問。
「出東疆城門以外二十里的飛沙洞。」
「不行,太遠。」朱醒塵否決。「只能城門外三里。」
「關於這點沒有妥協的餘地。」原肆非的態度十分強硬。
「保鏢雖以人貨平安為首要,但可不是只保貨物的安全就穩賺不賠,時間也是很重要的成本。」
「這點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樣。」所以才不能妥協。
「果然是原主兒。」名不虛傳,未曾經商卻懂商。
突然,朱醒塵瞇起眼眸,正面對上原肆非。
「那麼,我拿一樣東西看你換不換。」
「什麼?」原肆非抬眼。
朱醒塵揚手輕拍,就從外頭抬進了一個人。
原肆非一看,猛地站了起來。
是莫字兒。
「就換十七里,換不換?」
原肆非瞇眼冷笑,「你怎麼曉得她是我的人?」
「這小姑娘手上鎖了蓮花鎖。」蓮花鎖原為一對,皆在某位名門千金手上,而那個人就是原肆非的母親。
「果然是走鏢之人。」見多識廣。
「不敢當。」朱醒塵笑,不復先前機關算盡模樣。「換嗎?原主兒?」
原肆非突然很想抽刀亂砍一陣、狠狠發洩一頓!
「換。」最後,他咬牙說道。
◇◇◇
夜晚悄悄來臨,床上的娃娃依然半睡半醒。
待在一旁的原肆非聽見微弱聲息,起身輕腳走了過去。
「妳醒了?」是她熟悉的冰冷聲音。
「我……怎麼了?這是哪裡?」她怎麼有些迷糊了?她不是在八卦陣裡?她只記得自己好像睡著了。
莫字兒掙扎著想要爬起,可手一撐,卻又面朝下撲倒了下去。
「有人把妳從八卦陣裡救了出來,順便點了妳的穴,短時間之內會沒什麼力氣,就乖乖躺著別動。」他打量她的眼神若有所思。
莫字兒還迷迷糊糊的,沒有完全清醒,他脫下外衣,坐到她身邊,再把小小的她抱進懷裡。
「嗚……」還未清醒的她發出小貓一般的聲音,她扭動身軀,開始有種甜蜜又微熱的感覺。
原肆非只是輕笑,見她這模樣火氣已經去了一半。
「為什麼又跑到八卦陣裡去?」他閉上眼以下巴摩挲她的發頂。
他居然莫名的眷戀這種軟軟的、暖暖的、安安靜靜的感覺。
莫字兒的眼神迷迷濛濛,卻下意識的把真正答案避開。「想回去找姥姥。」
「為什麼要這麼急?」
「不知道,想起來的時候就去了。」真正的答案是一想起他,本能的就拔腿狂奔。
「妳可以先問我,光明正大的讓人帶妳出去。」讓他光明正大帶她出去,否則這樣躲躲藏藏的像什麼樣子?
「你不會。」
「妳怎麼曉得我不會?」原肆非大掌開始在她胸線下緣揉捏著。
「就是不會,我曉得。」聲音小小的,卻很堅持。在他的逼問之下,莫字兒逐漸清醒。
原肆非皺眉。沒錯,她說得沒錯。他的確莫名其妙的不想讓她出去,至少在這一段時間之內,他不會。
但她怎麼會知道?
莫字兒的手腳慢慢的恢復力氣,於是她輕推他。「我沒事了,你可以放開我了。」
原肆非挑眉,表情顯得有些不悅。「為什麼要放開妳?」
她就是不要他碰她,不然她又會在他的強勢之下沒了自己。「你就先放開我吧!」
因為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他可以強迫她的人留下來,但強迫不了她的心。
「妳還在躲我?」原肆非的聲音微見冷意。
莫字兒看著他冷漠的表情閉上眼。就是這樣!她怕的就是這樣!他總是這麼固執,連給她一點空間都不願意!她會怕啊!
「不是。」她並不是故意躲他,只是還不能心甘情願。
「妳好像學會說謊了。」原肆非在她耳畔低吟,引發她一陣戰慄。
「我沒有。」真的不是,因為這些都是出自本能,她根本不能控制,她就是會害怕。
在她的逃避之中,原肆非猛然發現一個事實。
「我還以為過了那一夜,妳就不會再躲我。」還以為解開了她的心結。
他的貼近和意有所指的話惹得莫字兒不由自主一陣輕顫。
「原來妳不是要回去看姥姥,妳是在躲我。」他猛地雙臂箝緊她的細腰,幾欲截斷。「嗯?對不對?」他自後頭靠上,舔舐她白嫩耳垂。
莫字兒不停發抖,終於哭了。「對……」
聽到這個答案,他大手粗暴的將她身子一翻,轉瞬間就把她壓在身下怒目瞪視她。
她抖著身體把頭別開,故意不看他的眼睛,他還是如往常一樣,用力抓住她的下巴轉回。
「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怕。」莫字兒顫抖的說。
「為什麼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會知道?」他齒縫間隱隱逸出濃重火藥味。
他已經給了她很多時間,他自以為是最極限,不能再多了!但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候她還躲他?
「妳怕什麼?怕我?」原肆非狠狠逼問。
「對。」她哭著點頭。
可惡!
他真的第一次體會到什叫無能為力。他能幫她擋掉任何她害怕的事物,卻不能幫她擋掉他自己。他搶過那麼多的東西,卻搶不到一尊瓷娃娃的心甘情願!
他是不是做錯了?
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
他還以為就算他不懂至少也比她懂。他在沙漠之中縱橫十多年,現在竟為了這種可笑的事沒把握!
「為什麼怕我?」聲音愈來愈森冷。
「我不知道。」莫字兒搖頭,只是發抖。
原肆非恨恨咬牙。她不知道?為了什麼莫名其妙的理由她居然不知道?她如果可以把他看得那麼透徹,為什麼不能把她自己也看得同樣透徹?
「我不管妳到底在想些什麼鬼東西!但妳既然已經是我的妻子,就不許再逃走!」
「我從來就沒有打算要當任何人的妻子。」她早說過很多次,是他一直不聽她說的,總是固執的自說自話,從沒用心體會過別人的心意。
「到現在還說這種話!」原肆非用力咆哮,幾乎火大到想把她一掌捏死。「妳的身體已經是我的,妳的心也就應該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