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關關
貝凝沒事?只是回家去了。他霎時放了心,放心地哈哈大笑起來,瘋瘋癲癲的,看起來更像白癡了。但如是它是花生,那剛才在事務所裡看到的是什麼?花生的分身?
他瞪著它,苦思不解,索性拿起電話,撥回事務所。這下嫻嫻回來了。
"老闆,剛才人家告訴我你看了我新買的小豬之後就像見鬼似地衝了出去,你怎麼啦?"
"你買了只新的小豬?"這就是原因了。柏毓不免埋怨:"你新買了隻豬為什麼不告訴我?還給它掛上跟花生一模一樣的鈴鐺棗"
"你又不是我老爸或老公,我買隻豬為什麼要跟你報告?"嫻嫻理直氣壯地說。"而鈴鐺那時一起買了好幾個啊,放著也沒用,當然把它掛上去了。"
"算了算了。沒事了。"
柏毓掛了電話,只能怨這幾隻迷你豬怎麼看起來都一樣。而他也真是緊張過度棗看到小豬就想到花生,看到花生就想到貝凝,而且聯想力還那麼豐富。他不只為了自己的莽撞而啼笑皆非,從他心裡更漫上一股非常強烈的安心感還好,不是貝凝出了什麼事,要是貝凝真的出了什麼事……柏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不,這種事他想都不願去想。
也是在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棗這些日子以來困擾著他的問題,澤宇的電話解決不了,胡妮逼大師來反悔也解決不了,卻在這一刻,他想通了!他是如此的愛她……超乎他所預料、所想像。一想到他可能永遠失去她,那簡直如同剜他的心一樣地痛苦。
如果沒有貝凝,他不會明白世上最重要的事不是追逐名利,還有其他更有意義的事;同情別人不是弱者才做的事,善心也不是無聊,多些職業道德更能讓他的當事人減少些悲劇。如果沒有貝凝,他更不可能聽到剛才謝太太對他如此誠懇的感謝。
他這個超級大律師,從前做的竟都是些奪走人家希望或快樂的事。
他真傻!傻到去質疑追究他倆相愛的原因。愛情本來就沒有道理,他能去找誰要理由?上帝?月下老人?
他終於明白,不管因為什麼理由使他愛上貝凝,他是真的愛她,而且毫無疑惑。既然如此,是那鬼老太婆在冥冥中指使他去做,或者是自己真的迷戀上貝凝,又有什麼差別?
只要他真的愛貝凝,那就夠了。過去種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他愛她,未來他也絕對不能夠忍受沒有她的日子。他的臉上,忽然出現了釋然的笑容。這段時間以來。他從來沒有如此刻這般的輕鬆、這般的快樂,像是終於拋掉了身上一塊非常沉重的包袱。
他的笑一時間變得愈來愈開朗,愈來愈燦爛,連胡妮都嚇了一跳。怎麼這男人今天神經兮兮的?一下子緊張要命地死瞪著她,這下卻又笑得這麼開心?
"你怎麼啦?"胡妮不由自主地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擔心地問:"你……還好吧?"
"我好得很,"他的笑容如此耀眼,胡妮都快看呆了。"你說貝凝回家去了嗎?可不可以告訴我她家在哪裡?"眼前他最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去找回貝凝,這他再確定不過。
胡妮本能地點了點頭。看著他臉上的陽光,她的眸子也亮了起來:"你要去找她?跟她道歉?"
這還用得著問!他燦亮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是因為那個鬼大師推翻了他自己的話嗎?"胡妮洋洋自得地,一下子就露了馬腳。果然就是她要人去扁他的。
柏毓不忍心破壞胡妮的得意,他笑了笑。"也是其中之一吧。不過我想我反倒應該感謝那個大師,如果不是他搞了這些事出來,我可能還沒辦法那麼確定我對貝凝的愛。"
"哼,這還差不多!"胡妮不屑地哼著,不過也掩飾不了眼中的笑意。她安頓好花生,便抓起皮包要往外走。
"喂,等等,"柏毓焦急地攔住她:"你還沒告訴我貝凝家的住址。"
"笨哦,"胡妮睬睬他,"跟著我來就對啦!"
胡妮決定親自帶他去。負荊請罪耶,這麼精彩的鏡頭,她哪能錯過!
第十章
"不對不對,等一下。"已經都坐上車了,胡妮忽然遲疑了。
"什麼事?"柏毓忙問:"你忘了住址?"
"不是。"胡妮瞥他一眼。"你真是不瞭解貝凝耶。貝凝走的時候,就算沒有恨死你,也對你快死心了,她這個人,有時固執得要死的,她搞不好不會太輕易原諒你。"
"真的?"車裡有冷氣,可是柏毓卻流了一身的汗。"那怎麼辦?"
"怎麼辦?"胡妮思索著,"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辦。"
這不是廢話嗎!柏毓差點罵人了。
車拐了個彎,已經快上高速公路了,這一上去,可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該怎麼辦?車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下房邊的大樓一樓有個珠寶店面。柏毓靈機一動,臨時把車泊在路邊,跟胡妮交代:"你等我一下。"便下車了。
再回來的時候,他的手上多了一個精緻的小綿紙袋,他扔給胡妮,重新開車上路。
胡妮訝訝地打開紙袋,跳出一個極具質感的真皮小盒,再打開,赫然是一隻鑽戒!
"哇棗"胡妮做夢般地,"送我的?"
"給你看看而已。"柏毓無情地敲破胡妮的美夢。
"我也知道不是給我的,開開玩笑也不行。"胡妮沒好氣地蓋上盒子。"你去求婚啊?這也許可以感動貝凝哦。"
也許。
於是在一個小時之後,胡妮跟柏毓來到了貝凝的家門前,按了門鈴。
來應門的剛好是貝凝。她非常驚訝胡妮跟柏毓竟然一塊出現,但對柏毓的思念讓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心立刻動盪不安,她的眼裡無形中只有柏毓了。
"請……請進來坐。"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希望他們聽到的是她的回應,而不是她亂跳的心。
然而柏毓卻等不及了。進門之後,要坐下、要喝茶,要是她家還有別人在,恐怕得和伯父、伯母客套應付一番……那要到何時他才有機會跟貝凝告白?
"等一下,別急著進去,"他迅速拉住貝凝,決定速戰速決。"你先聽我說一句。"
"說什麼?"貝凝只好止住腳步。
"抱歉。"誠摯而真心的歉語,毫不猶豫地從他口中吐出。"抱歉,我錯了。我不應該害你傷心,我不該聽信人家的鬼話連篇……但我現在都想通了,你願意原諒我嗎?"
貝凝愣住了。如此突如其來的道歉……她呆呆地望著他,好像不太相信他所說的話。
靜默不語的貝凝使得柏毓更緊張了,他想也沒想,就掏出了那只鑽戒,遞到貝凝手裡。
驚駭到無以復加的貝凝,瞪著手上的那個皮盒,不必去開都猜得到那是什麼。好半天,她才困難地吐出幾個字:"你這是……什麼意思?"
"嫁給我吧。"柏毓乾脆地說。
貝凝震驚極了,凝視著他,她的心裡複雜得難以言喻。是的,她是期望過這種場面棗柏毓會帶著反悔的心來向她道歉,求她回心轉意;也想像過這樣的鏡頭棗一隻鑽戒,代表著他永恆的愛意,這簡直是她的美夢!可是……這兩件事,不應該湊在一塊呀!不只她的心無法平靜地接受,感覺也完全不對!這好像是……好像是他拿著鑽戒來買她的原諒,或者是以她的原諒來逼他向她求婚似的!而且,她並沒辦法忘記,他是那樣地傷了她的心。她把一切都給了他、相信他,但他卻讓她失望。她曾經築起了高高的牆,把自己包在裡頭,只為了讓自己不受傷害。而他敲開了一塊磚,又打造了一扇門,闖入她的內心,卻又殘忍地遺留下敲碎的殘骸放手走遠……
"喂,你就原諒他吧。"這氣氛實在太僵,胡妮在一旁打圓場了。
貝凝為難地望著胡妮,無言以對。一部分的她,是願意接受這只戒指,原諒柏毓的;可是另一部分的她,又無法忘記她受創的心。他曾經傷過她一次,她如何能再相信他?
幾番躑躅,貝凝終於搖了搖頭,把戒盒又送回給他。
詫訝的人,換成柏毓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直視著她,眼裡充滿了緊張和失措。貝凝必須忽視他的眼光,才能讓自己不心軟。"
她潤了潤喉,卻仍是沙啞地:"這些日子,我已經準備放棄你了。現在我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你不能帶了這個戒指來就要我……"
貝凝口才並不好,紛擾的心情使得她的句子更加不完整,但她相信柏毓聽得明白。她拿著戒盒的手停在半空中,柏毓卻只是死盯著她,完全沒有要接的意思。貝凝知道再這樣下去,她跟柏毓兩人可能就得杵在這耗上一整晚,一定得有個人先狠心,或者有個人先心軟才行。她不准自己心軟,於是她只能狠心。她咬咬牙,隨手把戒盒往欄杆上一放,轉身進屋,連胡妮也不敢理會,就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