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折花

第20頁 文 / 古明希

    「你騙我?」她猛然抽回手,憤怒地瞪著他,「你居然騙我?」

    要不是艙上有著別人,朱翊真想吻去她的淚痕。遺憾之下,他抓回她的手,放在唇度親吻,「要不施點苦肉計,你會承認對我的情感嗎?你既已說了,就不准逃。」

    「放開!」

    她扯回自己的手,不去看他又冒出鮮血的傷口,雖然他騙了她,她卻仍窩囊地會為他感到疼痛。「沒用的!你何必逼我?我能選擇嗎?」

    「為什麼不能?守著那些死板的禮紀倫常,卻困死了你的真心,值得嗎?」

    他就是要逼她,此時水己淹過大腿,打鬥的聲音也趨緩,「跟我走吧!如果水沒能淹死我們,就跟我走!」

    「不可能的!我是寧妃,是皇上的妃子,是你的兄嫂,無論如何都不會和你有結果的!我已經認命了,你放了我吧!」她別開頭想離開,卻被他拉住。

    「你認命?你要真是認命,會當上寧妃?」

    從第一次見她深夜獨自觀月,他就看出她的寂寞了。

    「皇見一輩子不可能愛你,你怕自己孤獨終老後宮,所以努力的爬到寧妃的位置,但是做寧妃,伴著一個一輩子不可能愛你的人,你還不是孤獨終老?還不是此生虛度?那做不做寧妃又有什麼差別?你為什麼想不開?!」

    「我……」他說到她的痛處了,怔怔望著水愈漲愈高,她一句話也反駁不出。

    「你是不甘待在宮裡的,寧妃不是適合你的位置,何必留戀?」

    「你別再說了!被選進宮裡,你以為我願意?當寧妃,在那個黑暗的地方至少能夠生存;不當寧妃,今天我可能已死在皇宮的某個角落裡。而你,你要我,可是我若跟了你,日後只能無名無分,從此不見天日,說不定還要東躲西藏,這樣會比死在宮裡好嗎?」

    她的音量大起來,言語激動,要不是眾人舀水及喧嘩的聲音益過她,恐怕已經被人聽出端倪了。

    「只有兩情相許是不夠的,現實的情況根本不允許我們結合,你恣意慣了,可以不在乎,可是我在乎!」說到最後幾乎是哭叫著,頭搖得連發都亂了,「我在乎啊……」』

    朱翊靜默下來,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他伸手撫去她的淚,兩個人就這麼望著,家是最後一次相見,要把對方的身影永恆的刻在腦裡、烙在心裡。

    她是他的意外,真的,非常意外……

    水高過了腰際,船慢慢的下沉,船上其他的人紛紛跳入水中,沒有人注意到他們膠著在彼此的眼眸中根本分不開,也不想分開。朱翊抓著容華,一手將她擁入懷中,用盡全身的力氣吻上她,激烈地需索,船終於完全沉沒。

    水似情潮,淹了他,也淹了她。

    第八章

    據說寧妃和七王爺從水中被救起來時,兩個人是抱在一起的。

    據說寧妃留在將沉的游舫上,不避嫌地為七王爺療傷。

    據說寧妃與七王爺暗渡陳倉已久。

    據說……

    「什麼時候了?」容華大病初癒,坐在鏡台前瞧著自己沒有血色的臉,有些虛弱地問著替她梳頭的小綠。

    「辰時快過了,娘娘。」小綠巧手綰了個流蘇髻,兩條玉色飄帶垂下,使病態中的容華有種西施捧心的美。

    半個月前的出遊可謂敗興而歸,刺客一個都沒抓到,反倒是侍衛官員折損了好幾名。容華被救上來後,發著高燒在對育軒內躺了好幾日,直到最近才轉好些。

    皇宮裡已把她和朱翊的事繪聲繪影地傳開,偶爾聽小綠在言談間提起,才知謠言早已傳到很離譜的地步。要是過去,容華必會費盡心思為自己澄清,至少也要置身事外;可是現在的她已經不在意了,身與心的無力,只希望別有人來打擾她,外頭要怎麼傳,隨他吧!

    唯一她想知道的……朱翊他好嗎?他是否也病著?他的刀傷復元情況如何?還有,他……也想著她嗎?

    然而在謠言甚囂塵上的此刻,她又能去問誰呢?

    「小綠,」她站起身,淡青色的衣裙搖曳。這身衣袋是小紅選的,容華不喜歡這種富有朝氣的顏色,但現在也懶得說了。「我要到御書房。」

    「娘娘,你病才剛好——」

    「無妨,我好久沒向皇上請安了。」與朱翊最後的吻只能成為回憶,眼前最重要的,是去見朱祈良,去提醒自己她是寧妃,去死了心。

    「娘娘,你真的要去?」小綠為難地杵在她面前,「可是外頭現在都傳言——」

    容華淡淡地瞄了小綠一眼,這小丫頭馬上噤聲不語。她清楚小綠想說什麼,或許也有些打探的意思。可是小綠不知道的是,這個傳言在她去過御書房後,將永遠不會成真了……

    來到御書房之前,沿路已經歷了無數人探詢的目光,現在已到門外,王公公的通傳又拖了好久的時間才領著她進房。

    容華隱約覺得一朝夢醒,似乎什麼已經改變了。

    「愛妃!你身體還虛弱,怎麼就跑來了?」朱祈良一見到她,責備了兩句。幾日不見,她似乎變得弱不禁風,好像就要乘著雲飄走了。今日她的打扮更讓朱祈良感覺兩人的距離一下子隔得好遠,他觸得到她,卻體會不到她。

    回想船上遇刺那天她的表現,可能他從來沒認識過她。

    「臣妾的病已經好了,所以特地來服侍皇上。」揚起雲淡風清的笑,容華端著一盅甜湯來到他身邊,如往常般坐下。

    「你……」不對!一定有什麼地方跟以前不一樣……朱祈良衝著她的臉左瞧右看了半天,還是看不出什麼異樣,「算了!愛妃,幸虧你命大,還能好好的跟朕說話;皇弟他——」

    「他怎麼了?」她匆匆打斷朱祈良的話,若非盅裡的湯汁濃稠,一定會潑出來。

    朱祈良又深思地看了看她,「他被帶回晉王府之後,就一直沒上朝,朕也非常擔心,不知他病情如何?」

    重重憂色襲上紅顏,容華停住手,一匙甜湯懸在空中。

    「你很擔心他?」她怔住的模樣令朱祈良不禁在意起宮裡最近的傳言,原本他是不甚在意的。

    「我……」回過神來,容華趕緊嫣然一笑,將湯匙送到他嘴邊,「畢竟七王爺是為了大家受傷的,臣妾自然關心。」

    還是不對!他觀察她的表情,「最近宮裡有些傳聞——」

    「是關於刺客的嗎?」再度打斷他,這回卻是不得已。容華的笑變得有些落寞,「聽說一名都沒抓到,皇上可查出眉目了?」

    直視著她,朱祈良似乎有些了悟的點點頭,只是點頭的理由和嘴上說出來的東西似乎沒什麼關聯,「沒有。那群刺客生還的全跑了,泡在水裡的,撈起來檢視也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不過,朕相信皇弟那兒有眉目。」

    「七王爺?」湯匙第二次沒有及時送到朱祈良嘴邊,今天的她失常得厲害。

    「他在船上一口咬定刺客和別苑那一批是同一個人指使的,所以朕想,皇帝一定查出了什麼。」

    「那他說了是誰嗎?」

    又直稱皇弟為「他」?朱祈良難以形容心裡彆扭的感覺,「皇弟是講求證據的人,在沒有證據之前,他不會隨便說。」

    「是這樣嗎……」這麼說,朱翊應該已經知道是誰了?他為什麼沒有告訴她?

    她以為,以她在他心裡的份量,是可以比別人先一步得到消息的……難道他也是在防著她嗎?

    「愛妃?」朱祈良詫異她的心不在焉。

    「啊!皇上?」她微笑,忙遞上下一口甜湯。

    邊喝著湯,又仔細瞧了她一會兒,朱祈良忽然心裡一動——他明白了!他知道是哪兒不一樣了!「愛妃,你能不能真心笑一個給朕看?」

    「什麼?!」這句話朱翊好像也說過,現在為什麼連朱祈良也這麼說?

    「呃……沒什麼。」他以前看到的她,到底……「罷了!午後朕想到坤寧官一趟,你隨著來吧!」

    「皇上要去探望皇后娘娘,臣妾跟著似乎不太適合?」禮貌上或規矩上,她都該迴避。

    「要你跟就跟,怎麼你今天跟莊仲淳一樣囉咦起來了?」他對容華的反應很反感,一般妃子要能跟在他身邊,高興都來不及了,她居然推卸?而且他很清楚她不是做做樣子,這更令人不悅,一種以往從未有的情緒升起——她應該完完全全屬於他才對啊!

    「是,皇上。」末了,她還是擠不出他要的真心笑容。

    一朝夢醒,改變的是朱祈良對她全然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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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繞過一個彎走在廣場上,就快到坤寧官,在前頭領路的王公公忽然拔尖兒驚叫一聲,所有侍衛立刻戒備地守在朱祈良四周。

    「是誰那麼不長眼?沒見到皇上——」王公公摸摸額頭,剛才被一道匆匆而來的人影一撞,眼前都還一陣花呢!「咦?你不是……禮部的李司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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