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耕筠
但該怎麼打破這個虛名?哈!對了,下次她就找機會醉他個一回,也許就可以……
「請問「五柳居」怎麼走?」背後一個溫文的男聲問道。
「「五柳居」?哼!倒了。」她沒好氣的回答,接著又奮力將一塊石頭丟向水面,飛石跳過江面,連打出四朵水花才沒入水裡。
「你果然在這裡!」
聽那男聲似乎顯得相當高興,她回過頭一看,雖然那人的臉上沒了亂七八糟的胡碴,但她還是從那對滿是暖意的眼睛,認出他就是廟裡那個頑固將軍。
「怎麼?你沒死啊?」
聽她一開口就不饒人,狄伯倫知道她還在生氣,「呃!我伯父……並沒有如我想像的那般責怪我。」
她轉過身來,「那不就好了?讓開!」
「等等,」他伸出手擋在她面前,「別走!我有事找你。」
忽地,她的心懸得高高的,「你找我做什麼?」她的口氣仍不怎麼好,但語調中多了一絲期盼。
狄伯倫的表情有些不自在,「那天你沒聽我說完話就跑了,我本以為要找你很難,沒想到你這麼有名!我一向人說起你的形貌,他們馬上就告訴我你是「五柳居」的杜九娃,京城四絕之一……」
「住口!我不要聽。」她掩起耳,拔腿就跑。
狄伯倫追過去,很快就在一株巨大的垂柳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臂,但她住前衝的力道頗大!他抓不回她,於是,他更用力將她扯過來,結果使力過猛,她幾乎是用撞的撲進他的懷中。
立時,她舉起小拳頭猛朝他寬厚的胸膛捶去,「放開、放開!」
他的胸口先是被她撞得一陣疼痛,正要放開她,可是,當她在他懷中拳打腳踢引起另一波痛楚時!慣於制伏敵人的習性讓他反射性地動手,將她的雙臂交扭在背後,緊束在胸前。
旋即!他疾言厲色地對著她喝令,「不准再動!」
大慨是被他嚇住了,她就這樣任他摟著,吶吶應道:「呃……好……」
剛鬆了一口氣,他才察覺到兩人的心口正親密的互貼,四目相望,氣息交融,他們以這樣曖昧的姿勢站在長長的垂柳綠簾裡大半天,似乎誰都沒有挪移身體的意思。
狄伯倫迷惑地望入她兩泓清澈若溪泉的杏眸中,遲疑地開口,「在廟裡……你告訴我去找我伯父,由他來決定把我怎麼辦?他是不怪我……但他希望我娶堂弟未過門的妻子,你說,我該娶她嗎?」
「看你啊!」她亦目不轉睛的凝視他飽滿的唇瓣緩緩開合,沉醉在他呵吐出的氣息中,「娶了他未過門的妻子,那你就可以和她一起替你堂弟盡孝……」
雖然每回遇上這丫頭總避免不了吵吵鬧鬧的場面!但不知為了什麼,一離開她,他滿腦子就裝滿她生氣盎然的模樣和迷人的酒窩……
他不自覺朝她的柔唇逼近,再度發問:「可是,我連她的面都沒見過,萬—我一點也不喜歡她,那怎麼辦?」
「你……」他的靠近令她的心跳大亂,連話也說不下去,但她就是不肯稍稍往後移一些,就以這樣極近的距離與他英凜的臉龐對峙。
「嗯……」假裝清喉嚨掩飾、心中的慌亂後,杜九娃佯裝嚴肅的說:「她……她的脾氣會很大嗎?」
「從沒聽說她曾責罰過下人。」她沒逃開?是強裝出來的,還是長年身處酒肆中的她,已經很習慣與酒客們有這樣輕佻的舉止?他可以不計較她的出身,但她的名聲……瞬間,他對先前的決定猶豫起來。
「她會……會寫字嗎?」果然是裝出來的!她結巴的語調與倔強的唇角證明狄伯倫的猜測,他的唇邊不自覺揚起一抹釋然的笑意。
「比我還飽讀詩書。」若女子可以應考,王家姑娘鐵一正摘下榜首。
「那……會不會縫衣裳?」
「她作的女紅連宮廷繡匠都歎服。」
「這樣啊……她……她應該也很美吧?」
「雖不是傾國傾城,但傳說她稱得上閉月羞花」從她柔軟的胸口傳來越來越強勁的心跳令他的嗓音陡然變得低啞,成為莫大的眩惑,「德、言、容、工,無一不備!她完全符合「四德」的標準……」說畢,他又將唇往前推近了幾分。
一直頑強與他對峙的她,在這時退卻了。「那……那你就娶她呀!」在拉遠兩人間距離的同時,杜九娃突然覺得心口微微酸澀。
他卻又扯回她,「我娶不娶她的事先放一邊,我另外有話問你,」他的表情越來越不自在,「呃!戒空告訴我一件事……」
她極懶得聽有關戒空的事,但她因為貪戀他手掌的溫熱,就這麼讓他抓著,「那個瘋瘋癲癲的老傢伙跟你說了什麼?」
這時,他的表情忽然又嚴肅起來,「這事你要老實說!不許有任何虛假。」
她覺得這個男人亂囉唆的,但他這張正經八百的臉又很吸引人,於是,她捺住性子,雙頰漾出兩朵酒窩,甜甜的答應道:「好嘛!快問啦!」他頓時又被這樣醉人的笑容勾得心跳加快,於是連忙鬆了手,別過臉不敢直視她,「那一晚我喝醉後,有沒有對你……你做什麼不禮貌的事?」
「不禮貌?」他不再抓著她,讓她有些不高興,「沒有啊!」
他馬上又將她抓住,表情凝重的再問:「沒有?戒空說我把你推倒在地上,然後我……我就………」
「你就怎樣?」她也很好奇,那晚他喝得爛醉,還記得任何事嗎?
她的追問令他差點說不下去,「唉!我……我把你……我們就做了夫妻!」
「做夫妻?你騙人!」她天真地反駁著,「我娘穿戴著漂亮的鳳冠霞帔跟我爹拜天地,那才叫做夫妻!而這些我都沒有,我哪會跟你做夫妻?」
聽她對男女之事仍懵懵懂懂,他尷尬萬分,但又不能不問清楚,情急之下,他抓住她的雙腕,扯到面前,對著她的鼻尖說:「你……好!我問你,你知道怎樣會生小娃娃吧?」
「知道啊!我娘說要小娃娃就到注生娘娘廟裡去拜拜,然後就會有小娃了。」她自以為是地說道。
他沮喪地猛搖著頭,「不對、不對!」喘了一會兒氣,他終於決定再說明白些,「那一晚……我將你推倒後,是不是讓你的……那裡很痛?」
「哪裡?」她問了一個更教他難以啟口的問題。
「腿……呃!腰部以下。」他還是沒法子說出精確位置。
「腰部以下?」
哈!這男人說話還真含蓄,「屁股」也說不出口,好吧!那她也來文雅一下,就不說「屁股」二字好了。
「豈止腰部以下?以上也很痛耶!」
以上也痛?
他被她的話嚇了一大跳,還好她已接著說明,「我摔倒在地上,後腦勺碰出一個腫包,但你好重,壓得我爬不起來,跟著,你的手撕破了我的衣服……」
「這些不必說!」他的臉迅速漲紅,「挑重點講!」
「重點是嗎?重點就是……」她記得不可以說屁股,「那裡……被一根硬邦邦的棍子刺得很痛……」才說到這裡,她的嘴已被他捂得死緊,差點沒斷氣。
硬邦邦的棍子?窯姊兒們也沒她說得這麼露骨!
她這樣坦直的形容,馬上令他的腦海裡浮現一副狂野放蕩的畫面
由於杜九娃不懂他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當他一放下手,她又繼續說:「然後就流血了……」
他臉紅心跳地再度掩上她的嘴,一臉羞愧喝斥,「夠了!不要再說下去了。」不過幾杯黃湯下肚,他就強奪了一個女子的貞操——戒空沒說錯,他不是知書達禮的君子,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衣冠禽獸。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既然他真的作了糊塗事,那他就得像個男子漢,彌補這個過錯。
「很抱歉傷害了你,」他神情肅穆的說著,她正要說「沒關係」時,他已經說:「所以……我要娶你。」杜九娃張著大嘴,說不出一個字。
「雖然,我從來沒有想過娶你這種出身的女子,但我狄伯倫向來是仰不愧於天,俯不作於地,我會負起一切責任來保全你的名節。」
可是,他正義凜然的說詞並沒換來杜九娃感激涕零的表示,只見她杏眼圓睜,指著他的鼻子罵了起來。
「喂!我說將軍大人,我的出身怎麼了?我既不偷不搶、安分守己地賣酒也犯到你了?省省你的仁義道德,我在廟裡就說過不嫁你了,現在本姑娘還是老話一句:我不嫁你。」
狄伯倫又驚又怒,正要追上前將她拖回來說清楚,但一些民眾很好奇他們拉扯的舉動,已紛紛聚集過來,在不願讓這不名譽的事宣揚開來的顧忌下,他只好擠過人潮,追到「五柳居」去。
第五章
「喝什麼?」沒酒提振精神的杜九娃,心不在焉問著剛進門的客人。
「十八年份的女兒紅。」
一聽這熟悉的嗓音,她才拿正眼看他,「是你?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