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耕筠
就在他高大的身子往後倒的同時,她的衣襟也被他撕下一大塊。
她咒罵連連的自地上爬起,氣得踹了酒醉在一邊的他一腳,但馬上牽動創口,發出更猛銳的疼痛。該死!她齜牙咧嘴的將手伸到臀後揉撫幾下,但卻覺得手心有些黏膩,再把手拿到眼前一瞧,只見掌心上有一攤殷紅。
咦?她受傷了?!
剛這麼想,他的手握住她的腳踝,猛地一扯!害她又朝他跌倒。推開他是酒臭的嘴,她只好用肘彎擊昏了他,再咬牙忍痛爬到一片柴堆後,奮力轉頭察看自己的傷勢,果然,在她圓翹的臀上有一處被柴薪上銳硬的邊角刺破的傷口。
哎喲!難怪那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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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空等早課做完了才來柴房送飯,所以—看到狄伯倫在呼呼大睡就有點意外!等見他衣衫不但不整,身上的繩子也解開了,不禁嚇了一跳,接著又看到從外面回來的杜九娃襟口被撕得幾乎遮不了身,連下擺也少了一塊,走路還怪怪的,更是大吃一驚。
「九娃……你……你怎麼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我去溪邊洗傷口。」還有衣服上的血漬。
「你受傷了?這一身……」
杜九娃先是氣憤的嗔道:「是啊!都是他喝醉酒,又把我壓在地上——」但想起傷處傷在屁股上,她就覺得有幾分羞赧,「這……這個……唉!反正只是流一點血而已,算了!」
她講話怎麼變得這麼扭扭捏捏的,還說流了一點血……天啊!難道這小子酒後亂性,把她給……不!他絕不容有人欺侮她。
「喂!無恥下流的臭小子,你……你給我起來!」等看到他褲子近胯間有片小血漬,戒空更是氣得聲音發顫。
但狄伯倫在醇厚的酒力作用下,正酣眠好睡,哪裡起得來?
戒空見狀,更加怒不可遏,就要伸出大腳將他狠狠踢醒。
沒想到杜九娃卻不讓他踢,「喂!你幹嘛沒事踢他?」要踢,只有她可以踢。
「你吃錯藥了?我要替你教訓那個渾球,你擋什麼擋?」戒空氣急敗壞的罵道。
她可不怕戒空,「他只是喝多了,根本沒怎樣,你教訓他什麼?」
「他把你那個呃!所以,你的血才會印在他……唉!你娘難道沒跟你說過跟男人……那個事嗎?」
「跟男人哪個事?」
見她一瞼不解,戒空想要再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就是你被他推倒在地,他把你……然後,你……痛……流血……嘖!你娘一定沒跟你說,難怪你一臉呆樣!」
雖是對著一個性情直率的女娃,但這檔子事大多是由母親在女兒出閣前夕才特意教授的,要他一個大男人來說,他實在無法掩飾心中的尷尬,就這樣結結巴巴的說不清楚。
杜九娃面色認真地聽著,自以為瞭解的說道。「你講啥呀?雖然是很痛也流血了,可是,血只流一點而已,又沒怎樣。倒是昨晚他開了另一罈酒喝掉了一半,害我氣得也又開了一壇……」
只見戒空的臉馬上如喪考妣的樣子,至於貞操什麼的事,全都不重要了。「九娃,這——這太過分了!昨天我明明還看到有六壇,你怎麼可以背著我又多開了兩壇?」
「好了,何必氣得暴跳如雷?」她滿不在乎的道:「最多我那一份酒給你喝,補上他喝掉的就是了。」
戒空剛要再理論,忽然,他隱約聽見一串腳步串聲往後院走來,「臭丫頭,有人來了,我先去瞧瞧;你看好他,別讓這畜生逃了!」
等他回來,他要問個清楚!
第四章
隨著黃昏的腳步逼近,杜九娃也莫名地緊張起來;雖不懂為何她的心會湧現出一種如脫韁野馬般的期待,但是,她知道這跟躺在乾草堆上那個名叫狄伯倫的男子有關。
老和尚說他把她「那個」……是「哪個」啊?娘是有告訴她說,身體不能給男人亂看、亂摸,可是,她的身體並沒有被他看見,雖然……有被摸到一些地方,但他又不像店裡某些酒客那樣的不懷好意,摸得她渾身不舒服。
將他長滿鬍髭的下顎微托起,她仔細地觀看這張斯文儒雅的國字臉;他好像長得比較正經一點……
見他眼睫輕顫了兩下,她知道他就要醒了,連忙放開手,窩到某個角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哦……我的頭……好痛。」狄伯倫難過地呻吟著,慢慢爬起來,靠在一堆柴火堆上,「我好渴,給我水……」
她又等他叫了一陣子,然後才遠遠地問:「怎麼了?」
「我要水……」
不久後她倒來一杯茶,捧在他面前。「喏!茶來了。」
即使相處時間不長,但在店裡多年察言觀色的經驗告訴她,這個看似溫文和善的傢伙其實是屬於「茅坑石頭」那一類的。
「要我餵你喝嗎?」她想起他死不讓她餵飯的表情。
一睜開眼,眼前景物不住傾晃,但他仍推辭道:「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努力了半天,他根本無法準確地將杯子接在手裡。
她兩彎眉挑得高高的,臉上堆滿看好戲的笑容,又問:「要不要我餵你喝呀?」
咕嚕!他試著用唾沬潤潤喉,他好渴……「我可以自……自己喝……」他繼續努力。
壞心的杜九娃不但不幫他,幾回當他差點成功時,還將茶杯偷偷挪開,故意讓他連杯子都碰不著。
呵呵呵!真好玩耶!
他的心底深歎了一聲,終於放棄了。「唉……我的手不中用,就麻煩你……」
嗯!這還差不多,她一臉得意,彷彿打了什麼勝仗似的!「肯認輸啦?來,喝吧!」
喝過茶後,他閉起雙目再調息了約一刻鐘,再睜開眼,他的腦子也清醒多了。
「喂……」他對那個一直在觀察他的她喚道。
「什麼事呀?」她的聲音裡有好奇與難掩的好心情,一雙眼更是對他看個不停。
望著一對澄淨的明眸,和兩個盛滿笑意的酒窩,即使這樣直接大膽的瞪視相當無禮,但他此刻卻感到莫名愉悅,「謝謝你。」
在「五柳居」裡,杜九娃聽過不下千遍的「謝謝你」,但都沒有這回來得好聽,他低柔的嗓音將這三個字說得如詩般動人,加上一個和煦如春風的微笑,害她徒然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略慌張地答道:「不……不客氣。」說畢,她便藉著放杯子轉開身不再與他眼光交接。
「你的衣服……怎麼了?」他疑惑的問著,隱隱擔心自己是否在爛醉的情況下對她做了什麼不軌的事。
「衣服?」她低頭看了一下,隨口答道:「不小心勾破的。」
狄伯倫無聲的點了點頭,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跟著她的背影走,一邊尋思著:其實,經過昨晚一番折騰,他已經不想報官抓這名女子了,但由於這裡並不是歸他管轄,若被他人發現寺裡有女人,還夥同和尚一起飲酒作樂——要是報到皇太后跟前上可是大不敬的殺頭大罪!
停……下來!她對自己的心喝斥著,飛快回頭偷瞧了他一眼,發現他還在看她,馬上迅速轉回頭,然後又大罵自己的心,去!沒事亂跳得那麼快幹嘛?
這時,狄伯倫又想,如果只是讓他們兩個人頭落地,這還算輕的,若那個冷血的老太婆忽然不高興,搞不好要滿門抄斬!為了她好,他還是得勸她盡早離開,「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因為……」
又要趕她走?不守信用的傢伙!她轉過身,惡聲惡氣的對他說:「喂!你不是要去見你伯父嗎?天都要黑了?你還不去?」
他停了停,眉頭微蹙,接著又勸道:「我會去。但你真的不能再待在這裡,因為皇太后可能會……」噢!這丫頭真的很……麻煩。
「砍我的頭嗎?」她吊高著左眉,一副市井無賴的痞子樣,「哼!砍我的頭又不是砍你的頭,你擔心個什麼勁兒啊?」
這下子,他也動氣了,「告訴你,就連我也是因為皇太后特別恩准才能來此,但是,我明知你躲在這裡,不但沒有上報,還給你機會脫罪,可你——唉!我是冒著極大的風險在幫你,你別不知好歹。」
「哈哈!我就知道!」她瞭然的笑聲中滲進了一絲苦澀,「你是怕被我拖累,所以才千方百計的要我滾,哼!走就走,誰希罕?
看她掉頭就跑,他氣急交加!立刻要抓她過來理論一番,「你——站住!噢……我的頭……」可惜宿醉未醒,一站起來便又頭昏眼花的倒回草堆上。
血?他突然看見了自己衣服上的血漬,這是誰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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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她怎麼這麼衝動呢?杜九娃望著幽暗荒涼的曠野,後悔地想著,這下她連廟也待不下去了,那她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棲身呢?
唉!那只有……再去那個儲放酒罈的山洞度過寒冷的一晚了,還好上次沒把酒全搬光,今晚還可以喝酒驅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