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扶釵
他還記得當年出現在柴府時,許多僕人見到他的模樣皆嚇得站在一旁不敢靠近,而柴浪則先是一愣,隨即狂怒,要他將可人交出來。在他說出她的死訊後,柴浪整個人像瘋了似的,拔起了壁上的長劍,發狂砍殺他……
「唉……」柴可人歎道,以大哥疼她的程度,當時想必是氣瘋了,「下手太重了。」
他輕笑了聲,「若不是那時我的武功大有進步,早就死在你大哥手裡了。」
柴可人忽然想到一點,「這回你們過了幾招?」
「三十招。後來是你二哥見我撐不住了,才出面阻止打鬥。」其實他也沒數,是在一旁的柴洹在事後告訴他的。
她撫著那道劍傷,許久之後才道:「對不起……」
他抬起她的頭,專注地看著她。
「為什麼這麼說?」
「若是我曾回家去,你就不會因此而受傷了。」
他凝視著她好久,目光中沒有絲毫怪罪之意。
「為何不回家?」
「我忘了……況且,想不到回去的理由。」
是因為有葉非塵陪在你身邊?他想這麼問,卻發覺這句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不,不是說不出口,而是不想說出口!因為他想念這種兩人相處的親密感覺,極度渴望能持續下去。
「你兩位兄長得知你的死,幾乎傷心欲絕。」
「嗯……」她紅了眼眶。
「噓……別哭。」他再度壓下她的頭,溫柔地安撫著她,口中繼續道:「我在柴府養傷期間,時常到咱們倆相遇的花園走動,坐在你的房裡,回憶兩人在一起的日子。有一天,我在花園的亭子裡見到你大哥,他靜靜地坐在你撫琴所坐的位子上,我想……他是在想你。那時,我突然驚覺,當我離開柴府回到島上後,我該怎麼辦?這個島上……沒有你的任何東西,我無法像你大哥一樣,想你的時候,就可以到曾經有你的地方思念你……」
「所以,你就在這裡造了一個同樣的庭院,同樣的樓閣。」
「其實我一開始的想法很自私,想將它們全數搬移到島上來。不過,你大哥怎麼肯。」他笑了笑,「後來就聽從你二哥的意見,請人打造出相同的東西、做出相同的景物。」
柴可人緊抱著他,心中的那份感動已不是言語所能表達。
兩人之間靜默了好一會兒,直到她的手觸及一道由他左胸切向右腹的猙獰疤痕,她看到他胸前一震。
「那個……是拜葉訓所賜。」獨孤殘生的聲音有些僵硬。
「我知道。」
他微愣。
柴可人吻住它,「因為……我親眼看到了……」她的聲音哽咽著,「那時,我醒來後,好不容易爬到懸崖上,卻……看見你被他砍了一刀……流了好多血……最後……掉下懸崖……」
他吸了口氣,然後重重地呼出,收緊手臂,將她牢密地鎖在懷中。
「聽索情說,當初你漂回島上時,傷重得幾乎快沒命了……」她手掌貼著他疤痕錯亂的右頰,感到他面部一僵,接著慢慢放鬆,只是神色間因回憶及仇恨而有一股散不去的冷淡,「我愛你,我真的好想你!」
哽咽的愛語硬生生地刻入他的意識,一股強烈的喜悅如旋風般地將他捲入。
兩人當初雖然深深相愛著,但誰也沒有將心中的愛意如此明白地說出,因為不需開口,他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情意。而他怎麼也沒想到那簡短的幾個字由她口中說出時,竟會帶給他這般劇烈的震盪。
「可人……天哪。」他激動得不知該說什麼,對他的愛意洶湧而上,「你為什麼總是有辦法教我愛你愛得越來越深,難以抑制……」
兩人互訴著愛語,緊緊相擁。心靈上的契合,遠比適才的溫存更教他們迷醉,宛如一池不見底的湖水,令他們心甘情願地深深沉溺在其中……
※★★★※★★★※
這一日無風無陽,天氣有著輕微的陰沉。
九霄廳裡,獨孤殘生聽取眾人報告著出擊海賊事宜的進度。
「大船已經檢修完畢,隨時可以出海。」
「船上需要用到的物品、水糧已經備齊。」
「最近一次的海賊行動,就遇十二天前襲擊咱們島上的漁船,目前仍在調查他們的行蹤。」
廳下的人一個個接著報告自已負責的工作,等所有事情做完討論及總結時,已是一個時辰後的事。
當眾人退出九霄廳時,一名青衣人走了進來。
在掛月島上,穿著青衣之人只有八位,而這八個人皆為隨侍島主的護衛,包括左琦在內。
「曹晏,有消息嗎?」
「稟島主——」曹晏心想,接下來要說的事實在不太妙,「據說五天前,有人搭上了二當家的船。」
「五天前?」
「是的。」
「是葉非塵嗎?」
「據看過的人描述,那人應是葉非塵沒錯。」
獨孤殘生沉下了臉。
「那麼,人呢?」
「嗯……人……」曹晏支吾著。
「說!」
「是。」他吞了吞口水,「每天早上,二當家會在船上備妥美酒佳餚,然後才把船駛出碼頭……」
「我問人呢?!」
「人……也在船上。」曹晏相信二當家的皮得拉緊點了,「二當家每天早上載著他出海,下午又回到碼頭,嗯……接著,就帶著他……遊覽附近的山水名勝……」
獨孤殘生越聽臉色越難看,到最後更是鐵青得嚇人。
「索情,你好樣的!」他咬著牙,眸中射出了怒火,「竟然跟我玩這種把戲,你有本事就別回來,不然——」
獨孤殘生握緊了雙拳,發出一連串的聲響。傳入曹晏耳中,卻像是聽到了索情骨頭碎裂的聲音……
第九章
「唷!」
茫茫大海中的一處,響起了一聲怪叫。
索情縮了縮肩頭,視線左右不定地瞄著。
「怎麼了?」依舊穿著藍衫的葉非塵飲了口醇酒,看著他莫名的舉動。
索情乾笑了聲。
「沒什麼,只是背脊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葉非塵瞥了他一眼,淡笑,「他大概知道我已經來了。」
那個「他」,指的自然是獨孤殘生。
獨孤殘生為了將索情驅出自己的視線,便命令他在掛月島與中原陸地之間,做起渡船的工作。但是由於來往兩地之間的人皆是島上的居民,鮮少有人膽敢坐上二當家親自掌舵的船,至於逼不得已乘上的人,也只是害怕地瞪大雙眼,注意著船隻航行的方向,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載住不知名的地方,氣得索情只想翻船。
在大感無趣余,他索性把船停在對岸碼頭,四處遊蕩樂逍遙,並通知碼頭上的人,若有人問起去掛月島的事,就叫那人來找他。因為他想知在獨孤殘生之前,先會會那位在江湖上頗負盛名的「落林大夫」葉非塵。
索情聞言萬分贊同地點頭。「他也不想想是誰在為他製造機會。」
沒回島上,不代表什麼事情都不知道。那個沒良心的人這幾天能和愛妻卿卿我我的,還不是因為他故意拖延時間,沒將葉非塵帶回島上去,多給他們一些日子去培養感情——
當然,他承認自己也有惡意捋虎鬚的意圖。
「他會好好答謝你。」
背脊又是一陣寒意,索情趕緊飲口酒,驅驅寒。
「我希望他把謝意放在腦中就好,不需要實際表達出來。」
葉非塵淡笑,飄忽的目光望向遠方的海面,那座被濃霧籠罩的島嶼。八年前,他曾寫了數封信函至掛月島探問獨孤青的事,想知道那方有無他的下落,但送去的信猶如石沉大海,現也沒下文。
如今知道他還活著,那就足夠了。
「當初可人兒和拓兒被他捉來時,你怎沒立刻趕來?難道你不怕他對他們倆不利嗎?」索情突然問道。
葉非塵微微一笑,「他沒傷了我莊內的人,就更不會傷害一名弱女子和小孩。」
「你真不愧是他的結拜大哥,這麼瞭解他。」索情嘖嘖稱奇,「不過,那名弱女子可是他以為早已死亡的愛妻喔!他心中的第一個認定是她背叛了他。」
「那名弱女子也是柴可人,她絕對有能力改變他的認定。」
兩人相視一笑,索情再為兩人斟了杯酒,為雙方的共識而乾杯。
※★★★※★★★※
「你想去哪裡?」
冰冷的聲音在柴可人剛踏出絳月闕半步時,乍然響起。
她頭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見獨孤殘生一臉森冷地站在右方的樹蔭下。
「青。」這幾天她都是喚他這個名字。
「你想去哪裡?」
「我……」
她才說了一個字,獨孤殘生卻在下一瞬間來到她面前,猛力地抓住她的肩膀,厲聲吼道:「你休想去找他!」
柴可人被他這模樣嚇愣住,隨即因身子騰空而驚叫一聲。她被他抱起,如一陣旋風般掃進緋紅大門後的園地——
進了絳香樓後,他將她掃拋在床上,不理會她的痛叫,身體立刻壓上她。
「青?!」
血紅般的唇瓣瞬間覆蓋,他的唇舌強硬地壓迫著,逼她接受他的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