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缶雨
井初蓮發現,眼前女子看似人還不錯,怎麼說起話來是這樣?
還是別應答得好,省得又惹來一堆麻煩。
井初蓮蹲下身去撿起一朵梅花湊近鼻端嗅聞,拿在手中把玩。
那名女子見她一副懶得和她說話的樣子,也火了,指著井初蓮的鼻子不顧形象的吼叫:「你……你……你別太囂張!真以為自己是門主夫人啊,我呸!想坐上門主夫人的位置,再等八百年也輪不到你!」
「或許我並不如你想的那麼希罕。」
那女子明顯愕住,很快的,她又揚起諷刺的笑容。
「真以為我會相信你的屁話?不想坐?哼,我看你想要得很,只要能讓你安穩坐上門主夫人寶座,讓你獻身你也在所不惜。」
井初蓮臉色瞬間煞白,身子搖晃了下。她要吐了,頭好暈……
那女子走到她身邊,白皙柔荑優雅地搭在她肩上,附在她耳邊道:「我告訴你,門主愛死我了,他答應我盡快讓我登上門主夫人的位置,這樣說你該知道你會落得怎樣的下場了嗎?」
井初蓮踉蹌地退了幾步,像是快要倒下。
「知道嗎?我可是門主跟前的大紅人,是他今生唯一的愛人……」那女子傲氣地站直身。「告訴你吧,對男人來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搶、搶不如搶不到。吃不到的食物永遠是美味佳餚,吃過的就算是絕世佳餚都只能算是家常不菜,不再那麼具有吸引力了。唉,不過這道理對我來說就派不上用場了,光瞧門主疼我、愛我的情景看來,我可以比你這正妻要幸福得多。」
女子撩起一綹青絲在手中把玩。
井初蓮已經無法再待下去,旋身奔出花園。
井初蓮才離開,漓覺就從暗處走出來,不悅地瞪著那名樂不可支的女子。
「采逸,你為什麼這麼做?」
一身白衣的漓覺站在名為采逸的女子身旁,英氣劍眉倒豎,對采逸的作為十分不悅。
「我只是看不過去嘛!」
采逸跺腳的走到涼亭裡,大剌剌地坐下。
「這件事我們管不著,就算要解決也該是由煬出面,你這麼一搞不是讓事情更複雜嗎?」跟著走進涼亭,漓覺揚開手中的扇子在胸前輕晃。
「誰教井初蓮要欺負煬哥,我當然看不過去啊!」老是幫外人!
「采逸,縱使你是煬的義妹,也不該如此做,他們夫妻倆的事由他們自行解決,我們局外人加入只會使事情更加複雜。」
「我才不管會不會變複雜,反正只要誰欺負煬可,我就揍誰!」南宮煬采逸舉起拳頭。
「那麼如果我們和煬練武,打傷了他,你是否也會出拳揍我們?」漓覺似笑非笑地問。
知道他在開玩笑,采逸起身走了過去,挽住漓覺的手臂。
「覺哥,我才不會呢,你、朔哥、風哥都對我那麼好,我哪敢揍你們啊。」
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才會想出手揍他們這幾個武林高手。
漓覺輕捏采逸的臉蛋。「你呀,永遠是這張嘴最甜,老是地我們這幾個浸在蜜裡,害得我們都拿你沒轍。」
「喏,是你自己說拿我沒轍的喔,我可沒做出什麼令臉色感到無力的事兒。」
老喜歡說她愛惹禍,惹得他們不知該怎麼教她、怎麼去收拾殘局,現在說拿她沒轍可是衝著她這張甜嘴,別到時又改了口。采逸在心裡吐舌抱怨。
「喏,如果哪天我、朔、風被人欺負了,你怎麼辦?」
「揍那人囉!」
兩人沿著花園小徑走著,順便欣賞盛開的梅花。
「乖孩子。」
「覺哥,你別老捏我臉蛋,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娘說她到我這年紀都已嫁人生子了。」采逸皺眉。
「是喲,怎麼不見有人想娶你呢?我看肯定是你太過調皮了,才會到現在沒半個人去跟你娘提親。」
「覺哥,你好過分!」
聽見采逸嘟囔的抱怨,漓覺爽朗的大笑,笑聲響遍南宮門。
倚窗而立,細雪縮紛,粉絳色的梅花在枝頭上盛開,一股撲鼻的梅花香沿著枝頭往窗欞這頭生長而變得明顯。
整片庭院充斥著一樣的梅,一朵朵地佔領了眼瞳,溫婉的井初蓮卻沒有賞梅的情緒。
她將頭靠向牆,出神地望著窗外,直到一聲清脆的玉石落地碎裂聲,將她從魂遊太虛中拉回。
她低頭看著碎裂一地的玉石,原本雕刻精緻、青翠的玉牌就這麼沒了。
心疼的蹲下身,一片片撿起,放在手心裡。
還記得收到這塊玉牌時,她有多高興。
梅形的玉牌,上頭雕了呂本噗的詩,就愛梅如她來說,是一樣最特別、也最有心的禮物。
何況還是她愛的人所送的,她更是把它當成寶,天天戴在身上,時時拿在手中把玩。
如今,玉牌碎了,是否也同樣代表著一顆心也跟著破碎?
原以為預先知道他有很多女人愛,她就能接受和多個女人共享他的事實。
但沒想到當正直遇到其他的女人時,她的意志竟變得如此薄弱,那麼容易就被別人傷害。
他早已不是三年前後他了,不是那個幽默風趣的南宮煬,現在的南宮煬因為年齡遞增,意識到更多仇恨,如今已被仇恨徹徹底底的征服了。
當年是她自己軟弱,要逃避、要放棄的,如今就不該恨誰,更不該怨什麼,因為一切皆是她選擇的不是嗎?
那麼她是否能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好好的過,不算沒有他也無所謂?
「聽說你今天和采逸照過面了?」
井初蓮聞聲抬起頭,看著英俊非凡的南宮煬,她在心底對先前的問題做了答案。
不行。
除去他的無情,只要每見他一次,她的愛就更深一層。那名女子叫采逸嗎?
她點點頭,南宮煬舉止似乎有些怪異。
他撩長袍在上等紅衫製成的椅子上坐下,替自己倒了杯水。
覺得她如何?」
「很美。」他太過分了!當真以為她的心是空的嗎?不會為了他這等話而傷心欲絕嗎?
「你們談了些什麼?」他仰頭喝盡杯裡的茶水。
她淡淡地回道:「談你和她比較適合,你們很相配。」南宮煬聞言,發誓一定要宰了采逸那丫頭!
「你們憑什麼談論我和誰比較相與?怎麼,那麼快就對我這個相公生膩了?」他咬牙切齒,臉色極不好。
「但那是事實不是嗎?你的女人我走了過來,向我宣告她對你的主權,告訴我你有多愛她,請問我該做何反應?」太殘忍了!井初蓮閉上眼深呼吸後又睜開。「難道要我打她一巴掌,告訴她,她的行為是在搶我的丈夫?」
聽見這樣的話,南宮煬心裡其實很高興,可是礙於他之前對她的種種行為,還有排在愛情之前的仇恨,他忍下了,仍舊裝出一副討厭她的臉。
「或許你正高興有人可以接收你為人妻該盡的義務。」這下子,她連唇色都泛白了。
「你真這麼以為?」她頭一次失禮地哭喊。「你以為我真的不愛你嗎?你以為我的心真是鐵釘的,永遠都不會被你所傷?」她站起身,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拳。
聽見她這番話他好興奮,恨不得衝上前去擁住她。
但失去雙親的仇恨隨即又湧上心頭,他臉色更加難看,在感情與仇恨之間掙扎。
「你錯了!早在你不讓我懷有你的孩子時,我的心就被你傷得碎了一地,就連僅剩的自尊都在今天被你的女人給毀了——」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衝了出去。
而他仍在咀嚼著她話裡的意思,當見到碎了一地的玉牌,他震撼住,幾乎無法呼吸。
看著形已不成形、詩已不是詩的玉石,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她的話裡多了份模糊的絕望。
他害怕地跟著追出去。
她究竟在做什麼!不是說好不再被他所傷,不再為他心動,為什麼如今心會痛得像快要死掉?
井初蓮臉上毫無血色,撫胸無力地跪在地上,上半身趴在井邊喘息。
「南宮煬……」她咬著唇,任淚水奔波,滴入井裡,和井水融合。
她覺得自己很痛苦……痛苦……
現在才知道,如果他的心永遠不在她身上,她根本無法接受。
原以為自己夠堅強,現在看來,她脆弱得比一隻螞蟻都不如。
他的眼……
她該為父王做些什麼?該怎麼減輕他對父王的恨?
井初蓮突然覺得難以呼吸,也許是哭得太久,讓她呼吸不順暢,她大口吸氣,眼睛漸漸閉上,整個人往井裡頭栽……
「不!」
南宮煬追來時,剛好看到她跌進井裡,他直覺以為她一心尋短。
他的聲音引來不少人,他臉色乍白,躍身也往井裡跳——
一會兒,他濕淋淋地抱著井初蓮,飛身出井。
站妥後,他蹲下身將井初蓮放在腿上,用顫抖的手拍打她冰冷的臉頰,渴望到她眼睫能夠有些微?動。
「你醒來!你給我醒來!」
她沒有半點反應,他著急不已,連忙轉頭吩咐,「準備熱水,將藥房裡的醒命金丹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