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逃情小道士

第19頁 文 / 風淮黎

    藍芷頤一張開眼,就看見一雙瞪得老大的眼睛載滿了怒意。

    他有病啊?她不予理會地別過臉。

    「少夫人!是不是好點了?」翠香覺得小王爺實在過分,人家醒了半句問候的話也沒有,就這麼一臉殺人樣。

    「沒事。」藍芷頤輕淡地說,不想讓下人擔心。

    「少夫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奴婢一定照辦。」翠香覺得藍芷頤實在可憐,所以決計好好地伺候她。

    「沒有。不要稱奴,不要叫我少夫人。」藍芷頤簡單地回答並交代著,心裡實在不明白杜君衡站在床邊遲遲不走做什麼,她想下床,但不想跟他開口借路。

    「翠香你先下去,並向王爺和王妃稟告,少夫人身子不適,不能去跟他們請安。」杜君衡決定好好地和藍芷頤談事情。

    藍芷頤聽了這話,忙阻止道:「翠香,稍待!」接著轉頭對他說:「能不能做什麼事,是我在決定,小王爺此舉顯然逾權了。」

    他坐在床沿上,好整以暇地說:「也許三從四德就你而言,不具任何意義;但就理來說沒人會說我逾分了。」

    見她一臉的不以為然,他又說:「你不承認的事,不代表不存在,你不當自己是這個王府的少夫人,可是翠香不能不叫你少夫人,這是王府的規矩,你可以不守規矩,但沒道理讓別人壞了規矩,希望你能達情明理。」

    藍芷頤定定地看著他,他也固執地回視,他就不信她可以無視於他人感受而一直這麼目中無人地任性行事。

    「翠香,你先下去,告訴王爺及王妃我隨後到。」她倒要看看誰該達情明理。

    翠香雖遲鈍,但也感受得到這兩人之間的暗中較勁,這種事過去沒有發生過,前任的兩位少夫人再怎麼任性,小王爺都沒有當作一回事,而郡主的行止是這麼地合於禮數,為何小王爺反而怪她壞了規矩?

    為緩和他們之間的相持不下,她打岔道:「少夫人若要向王爺和王妃請安,翠香當服侍你梳妝。小王爺也當盥洗,好陪少夫人同去。」

    藍芷頤自己的事,不喜歡假手他人,「伺候小王爺吧!」想藉此讓他離開現在的位置,不想和這個無聊的人耗下去。

    「既然這樣,翠香你先下去。」看她的反應,他覺得不宜再僵持,暫時順著她,免得她生氣,自己的出發點是為了她的健康,讓她動氣則適得其反。

    「怎麼會中了暗算?」等翠香離開後,他心平氣和地問。

    「借過。」藍芷頤沒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暫時不宜久立,除非你不打算再見到止臻了。」他只得以她弟弟作借口。

    杜君衡站起身,自行到邊間洗把臉,換件外衫,他心中充滿無力感。

    「芷兒,不舒服就該多休息,別管那些禮數。咱們家媳婦不必行這麼多繁文褥節。」容定王以大家長的身份當著大伙的面說,當然是給其他親戚聽的。

    他知道兒媳婦的健康情況不好,擔心向這廳上一夥長輩行禮,會把她累壞。

    「衡兒,你該多關照芷兒,不可冷落了她。」他這話帶著責備的語氣。

    杜君衡只得應聲,心裡不以為然地想不知誰冷落了誰。

    當藍芷頤離開正廳後,即拒絕杜君衡的扶持,見她精神還好,他也就隨她,勉強她是沒有用的,畢竟她是不由自主地討厭他,雖然心裡不舒服,可是和一個人的盲目心理計較,也太說不過去了。

    「你為什麼不試著和我相處呢?難道你怕我?」他決定運用心理戰術。

    「沒有必要。」藍芷頤不屑地說,不認為必須和他相處,而他也沒什麼可可怕的地方。

    「怎麼沒必要?大家在同一個屋簷下。」杜君衡不帶任何情緒地說。

    藍芷頤不答逕自走向西廂方向,杜君衡則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溫和地說:「今後你得住北院,我要隨時知道你的行蹤,直到你復原。」

    看見她眼中的不以為然,他又開口說:「我不想成天擔心你的病況,也不想一再地看著自己的心血因你的任性而前功盡棄,就算你不想活,也沒有必要讓自己活受罪,我答應止臻照顧你,別讓我為難好嗎?」

    「我最討厭被人支配,不要動不動就把止臻抬出來,如果不是看在你真的對他好的份上,你早就沒命了。」藍芷頤冷利的語氣透著嚴厲的警告。

    「你真的以為可以這麼樣糟蹋自己的生命?」杜君衡還是不讓路。

    「借過。」藍芷頤發出最後通牒。

    杜君衡決定和她說清楚,「為什麼這麼不近人情?盲目地討厭我是不公平的。」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一再地糾纏不休,只不過是想把你的想法硬扣在我身上,不要說得那麼動人,也不要裝得那麼無辜,想想是誰不公平在先?」

    「你不讓人瞭解你的感受,我只好一再猜測,並不是自以為是。」他解釋道。

    她冷笑道:「又是我的錯!你每說一件事前,已經先定我的罪,還說不是自以為是?」

    「你真的這樣覺得?」他可從沒有這樣的意思。

    「真的是這樣?和你真的這樣覺得?表面上同樣是問句,實際上前者是客觀的現象,指這件事有或沒有,後者是指我的主觀感受。你用後者而不用前者,不就把問題歸到我的感覺?這句話的意義表示──事情並不是這樣,是我覺得這樣,是我多心了。」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他分析起名學來了。

    「抱歉!我不知道這一句話這麼複雜。」他也從沒費心在和別人的交談上。

    看他誠懇的態度,藍芷頤緩和了臉色。她說:「你是一個幸運的人,可以這麼簡簡單單地過日子,我從懂事以來,就得小心謹慎地察言觀色,人們所說的話,不管有意或無心,都不是只有表面上的意思,後來這成了辦案的利器。」

    「我從來是有話直說的!」杜君衡不希望她把辦案那一套用在他身上。

    「我不覺得,但是無所謂。你對止臻好,我銘記在心,但請你不要管我的事,為別人好,不代表可以決定別人的事,往後我還是住西廂客房,你不必費心替我醫療。」這話擺明了和他畫清界線。

    「我覺得你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這話果然已改善了遣詞用句。

    藍芷頤只給他一個相應不理。

    他只好再自言自語地說:「不許別人決定你的事,卻允許自己決定別人的事。你應加個『請』字,才不會變成命令我不必替你看病,命令別人不就是決定別人的事?」

    藍芷頤本想生氣,然而看他一臉的認真,她只是無奈地說:「你這是詭辯。」

    「你不宜久立,先到前邊坐下,我們打個商量可好?」他和氣而有禮地說,並順手就攙扶她,可她卻輕輕地拂開他的手,走向前方的花架。

    「先說明一下,我並不是以止臻壓你,因為你只在意止臻,所以我只能用他讓你為他珍重。一般人通常都會愛惜自己的生命的,我以一個大夫的立場說的話你一句也不聽……」杜君衡正打算好好地和她講理。

    「要商量什麼?」她並不想一早就聽他扯個沒完。

    杜君衡放棄說服她了,直接說:「我想治好你,你若廢掉武功,一定好得了,如你不願廢掉武功,在治療期間內,也不要動真氣。」

    見她沒任何反應,他改口道:「給我一個機會,至少以後遇到相似病例時,治癒的成功性比較大,活下去對別人來說很重要。」

    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藍芷頤問道:「為什麼這麼在意我要不要命?」

    他也曾經問過自己,長年過著規律修行生活的他,為何對她的事那麼放不開?

    「不知道,只是不由自主,也許你是我的魔考。」他坦白地說。

    「放掉它,對你我都好,你一向精勤修行,何必為一個不相干的人阻礙了功課?」藍芷頤出自善意地說。

    「救濟是修行的功課之一,我空有一身醫術,卻連自己的妻室都不管的話,談什麼修行呢?」他不自覺地說出這話。

    「我不是你的妻子,別忘了你要出家。」藍芷頤提醒道。

    杜君衡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我沒忘記,所以我得了去我的牽掛。言歸正傳,如果你堅持住客房,我也得搬去客房,過了子夜你隨時會有狀況。」

    對他的耐性不得不佩服,繞了一個早上,他剛柔並濟,就只是為了一件他大可自斷自專的事。若他真那樣做,正合她的心意,她可以毫不介意地堅持到底;如果他來軟的那她就學弟弟的絕招,賴到底,可是他偏不讓她稱心如意。

    除了弟弟外還沒有人可以取得她的讓步,通常人們都會不知不覺地走進她設的圈套,任她擺佈,而這個天真道士是大智若愚還是誤打誤撞,居然成了例外。

    「隨你!累死活該!」她終於讓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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