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風淮黎
「朱強,下回再讓我看見你帶著少爺仗勢欺人,準備卷鋪吧。」朱意對小廝警告道。
「郡主開恩,小的不敢。」朱強連忙跪地磕頭。
朱意是蘇州城內清王府的郡主,明智識體,朱愈則是清王的二子,由於是婢妾所生,沒有爵位,平日游手好閒喜歡仗勢欺人,蘇州城內的老百姓都敢怒不敢言,剛剛眼看龍若塵受欺負,也沒人敢出面替他說句話,所幸遇見了郡主,不然看起來那麼文弱的少年,準會被清王府的二少爺凌遲的。
出城後,龍若塵走在山徑上,突然覺得背後吹來異樣的風,轉身過去,看見一個黑衣人以極快的身形奔跑過來。
來人一身是血,交給他一柄劍,「公子,麻煩把劍送上山,交給玩月山莊向莊主。」黑衣人說完,即刻往回衝去。
龍若塵連忙追上去,拉住他往旁邊山崖處跳下。
不久一群人追了上來,不見黑衣人影,循著血跡走到山崖邊,憤恨難平道:「可惡,就差那麼一點就可以得到寶劍。」
龍若塵貼耳在山壁間,確定來人走遠後,帶著傷者回到路上,替傷者療傷。
「公子別費心了,我是沒救的,快把劍交給……」黑衣人虛弱地說。
龍若塵連忙制止他,「別開口,大叔中的是七絕散,只要不散氣,不見得沒救,我扶您去城裡療傷。」
黑衣人一聽這話,知道這少年有來歷,能一眼就看出他中的毒,又這麼篤定,想必不是妄言,也就依從他的意思。
龍若塵把傷者帶回客棧,先以他的解毒丹阻止毒素入侵臟腑,再開藥單,讓小二替他去抓藥,經過兩三天的治療,傷者體內的毒已無大礙,只需傷者日後天天運功排毒自然可以復原。
第三天傷者已能下床,一下床就是單膝跪地向他行個大禮,「公子貴姓?」
「龍,大叔請起,行醫助人是醫者本分,大叔千萬別這樣,晚生擔待不起。」龍若塵連忙扶起對方。
「公子是何方人士?」
龍若塵倒被這個問題問住了,通常人這麼問自然是問家世了,爹是皇子,應該說是京城人士,但實際上爹不是京城人,而自己自小跟著爹和師父隱居,也不能和人說自己在哪兒隱居,怕一些多事者去打擾師父。
「我是孤兒。」龍若塵保留地說。
「公子和我認識的人有幾分神似。」黑衣人認真地看著龍若塵。
「哦?天下人面貌相似的所在多有,這不重要。」
「是的,但那人也姓龍,所以我才過問公子仙鄉。」黑衣人一心想找到答案。
「沈大叔,這是什麼劍?為何會引來殺身之禍?」龍若塵心知黑衣人所說的人是自己的父親,但他不想一開始就讓人知道出身,他爹受盛名之累,徒增許多困擾,所以自小就一再告誡他別輕易暴露身份,於是他技巧地轉移話題,既然這劍是禍因,把對方的注意力轉到劍上,一定可以分散其注意力。
「你怎麼知道我姓沈?」對方果然面露戒色。
「大叔腰牌上有姓名。」龍若塵指著對方腰間上寫著沈仁輔的腰牌說。
見龍若塵坦然的態度,沈仁輔放下了戒備神色,為自己的疑心感到慚愧,「我是殿前一品護衛,這把劍是雲名皇子的遺物,外間訛傳這把劍內有雲名殿下的無形神功秘笈,所以這把劍被宵小從大內盜走,我是奉命追回的。」
龍若塵點點頭,難怪爹和師父不喜歡外面的世界,爹將這把寶劍留給爺爺,純粹是爹不喜歡和人動武,而爺爺正好喜歡玩賞劍,這把劍除了是好劍外,根本沒有什麼秘笈,真不明白世人是怎麼了,只憑臆測就可以鬧得腥風血雨。
「龍公子,你年紀輕輕的,醫術這麼精湛是誰教的?」沈仁輔把心思收回後愈看,就愈覺得眼前的少年像雲名殿下。
龍若塵見閃避不是辦法,坦白地說:「我爹。」
「請問令尊尊諱?」
「恕我不能告知。」龍若塵眉心微皺,感覺到外面有動靜了,「沈大叔,你的傷無礙了,這裡不宜久留。」
沈仁輔也感知追兵來了,不願連累他陷入困境道:「龍公子你先走吧。」
「懷璧其罪,我不會有事的,沈大叔再不走我才會有麻煩,大叔先走,我可以拖他們一下。」龍若塵催促道。
「好,那後會有期了,龍公子。」沈仁輔感激地朝他一拜,先行離開。
龍若塵從容自若地坐在椅子上,沒多久一大群人追來,一見房中沒有沈仁輔,其中一人一劍就抵在龍若塵的脖子上。
「這位小兄弟,你救回來的人呢?」帶頭的人眼帶威脅地訊問他。
龍若塵一動也不動地望著對方,心平氣和地說:「走了,各位我只是行醫救人,和雙方的恩怨無關不是嗎?」
帶頭者專注地審視著龍若塵,這少年看來只是單純的醫者,若不然就是有來頭,大伙的目的在於沈仁輔,沒必要節外生枝,於是問道:「小兄弟,那個人是不是帶著寶劍?」
「嗯!」龍若塵據實回答。
「他往哪個方向走?」
龍若塵也據實地指了方向,一群人立刻追上去,龍若塵也馬上跟著收拾行李結帳離開。
離開客棧的龍若塵才走到城郊就遭人襲擊,冷不防地他跌了一跤,迎面而來的拳頭撲了個空,一群惡人立刻將他圍住,其中一人蹲下身抓著他的衣襟。
「小子,前幾天你走狗運,遇上我們郡主,害我們少爺被數落一頓,今天看誰救得了你。」
龍若塵認出了對方是前幾天找麻煩的人,他仍從容以對,「前幾天是誤會。」
朱強見對方一點懼色也沒有,更覺得火大,這小子分明沒把他看在眼裡,可惡透頂,自己在王府讓人踩著,到外頭也讓人看不起,就拿這惹人厭的小子出氣吧。
暴烈的拳頭當頭落下,意外地竟落了個空,來不及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讓人刷了一鞭,一夥人全沒看清,才一定眼只見日前和郡主同行的黃衫公子和龍若塵站在十步之外。
這群人平日都是狗仗人勢的庸才,雖不知黃衫公子的來歷,但和郡主同行自然不是普通人物,光憑那身武功也是強人,他們知曉得罪不得立刻作鳥獸散。
龍若塵有禮地和石雪如再次道謝,「多謝公子再次相助。」
「不客氣,出門在外,宜多警戒。」石雪如離開前留下忠告。
龍若塵用清明的眼,注視著她的背影,雖然語氣疏冷,但這姑娘是熱血俠腸。而她和師父及這一路行來偶遇的幾位江湖女俠,在氣度上卻有很大的不同。直到一雙有力的手掌覆上他的肩,他才回神。
白如羽難以置信地叫喚著,「逸塵!」
龍若塵訝異地回頭,看到對方熱切的眼神,心想對方一定是父親的故友,立刻在記憶中搜尋可能的人選,從對方的長相氣度和眼中的真情來判斷,他判斷此人是父親的至交,也是他的姑丈白如羽,於是開口叫道:「您是白伯父?」
從對方的反應得到了肯定,他即刻跪下磕頭行大禮,「白伯父好,小侄若塵給您請安。」
白如羽連忙將他扶起,「若塵,你長這麼大了,伯父還以為是你爹呢。」白如羽欣喜地看著他,真像當年的逸塵。「你先前有麻煩?」白如羽一發現他時,正好看見石雪如替他解危。看著眼前的故人之子,單純善良的神情就像當年的逸塵,不由得有些擔心。
龍若塵簡單地說明始末,好奇地問:「伯父怎麼會下山呢?」師父說伯父隱居在蘇州城外的雷平山,從不下山的。
「一定是逸塵告訴我你來了,不知所以的我靜坐後就想下來走走,若塵,伯父一生只有你爹這麼個知己。」白如羽欣慰又感傷地說,感歎知己難得。
「若塵明白,爹說這份友誼死生契闊。」龍若塵誠懇地望著白如羽。
白如羽深吸口氣,是的,死生契闊,「孩子,謝謝你帶來這句話,你爹永遠讓人懷念,也一直是讓人心疼的,跟伯父回山上吧。」
「嗯,師父要我來蘇州就是向您和姑姑及向伯父、伯母問安的,不過到了山上在姑姑面前,若塵必須改稱您姑丈,這是師父的交代。」龍若塵帶著歉意地看了白如羽一眼,當年爹和姑丈之間的相知之情,一直是讓姑姑和師父心懷芥蒂的,那份深摯的友情讓深愛著他們的女子嫉妒不已,而爹瞭解姑姑的心理,只好不與姑丈連絡,直到病重,才要他見到姑丈時,轉達先前那句話。
白如羽淡然一笑,「無所謂,不過看來無容還是不減當年的刁鑽任性。」
龍若塵回以一笑,「師父一直是至情至性的。」
白如羽深深地看了龍若塵一眼,充滿讚許,若塵完全承襲了逸塵的風範,想到這點自己也不覺地憂心起來,那也代表他單純得不解人心險惡,他一定是為了完成逸塵的藥典而出來的,只怕他和逸塵一樣被些忘恩負義的江湖敗類一再傷害,當年逸塵有武功不弱的綠竹和蕙蘭及上官月保護,現在若塵卻隻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