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方敏
「怎麼不見你那位新娶的侍妾?」
「是啊!據聞綠珠夫人是廣西第一美人,石兄不能私心藏嬌喔!」有人附和道。
紫荊臉色微變,這種交際場合,她非常不願讓綠珠出來奪走她的光采。
石崇也不喜綠珠拋頭露面,但是經不起眾人起哄,他只好命下人去喚綠珠夫人。
遠遠地,飄來一陣香風,綠珠冉冉的從花間行來,走上白石台階。月光照在她的絕世容顏,真是掛脂摘粉,好一個閉月羞花的美人。
眾人都看得癡傻,天底下竟有此等美女,簡直像天仙下凡一樣。
「綠珠見過太子殿下,各位大人。」她鶯聲出谷,盈盈參拜。
太子司馬昭高興地道:「綠珠夫人艷名遠播,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謝太子殿下謬賞。」綠珠淺笑低顰,百媚橫生。
這狐媚的女人!紫荊暗氣在心裡。
石崇恨不得催她回鳳凰閣,不想再教人瞧見她的嬌顏。可是大庭廣眾之下,他卻不能表現太小家子氣,強忍著心中的醋意。
綠珠一天到晚悶在鳳凰閣,好不容易有家宴貴客,石崇竟不准她參加,卻讓紫荊當起女主人,周旋在賓客間,未免太厚此薄彼。
她有意氣氣石崇,於是巧笑兮倩地躬身道:
「難得佳節,綠珠在此獻舞助興,跳得若不好,還請海涵。」
滿堂賓客鼓掌稱好,拭目以待。
石崇擰起濃眉,不甚暢快。她是他的女人,他沒有准許,她怎麼可以向人大獻慇勤?
他瞇起鷹眸,握住酒杯的力道不覺加重,似乎再一掐,就會捏碎。
可惡的是,他無法阻止她的煙媚行為。
頓時雜絲和竹,管弦齊奏,像是配合好的,她腰枝裊娜,凌波微步,長袖輕快,綵帶飄飛,一雙皓腕伸出水袖,變幻手勢,蓮指撩心,像拴著根看不見的絲線,牽動著賓客的目光。
她身形靈巧,好似輕雲出岫,後面也翩翩舞出兩名姬人,正是繡兒和喜鵲,手執孔雀雲扇,襯托出綠珠的清妍美麗。
綠珠晶瞳流盼,每一個眼神都極富挑逗人心,濃姿百出,宛如翔風回雪、飛燕遊鳳,獨擅千秋!把所有的人的神魂兒全迷住了,個個看得目不轉睛!連連讚歎!
「石君侯,你能得此美人,真是三生有幸啊!」有人羨慕地對他道。
石崇不苟言笑,正襟危坐,他料想不到,綠珠還是個色藝雙全的女人,面對眾人的讚美,他其實是有幾分驕傲的,畢竟綠珠是他的侍妾,只容他私心獨攬。
一曲舞畢,綠珠嬌喘吁吁,石崇忍不住親自下座,伸手扶她入席。
綠珠受寵若驚,和紫荊一樣分坐在他的兩側,石崇左擁右抱,展現風流快活,羨煞眾人。
大家輪流行酒令,太子司馬昭帶頭作詩,他看見秋風飄零的落葉,臨時謅了一句:「一片兩片三四片。」
有人接句:「五片六片七八片。」
「怎麼像是小孩學數數兒?」石崇不禁取笑道。
綠珠才思敏捷地想出一句下文,脫口道:
「九片十片片片飛,飛入蘆花都不見。」
「綠珠夫人好才情,接的妙啊!」太子司馬昭點頭稱讚。
「我來出個題考考綠珠夫人。」有人湊趣提議:「我們來說首兩物相仿的詩,仔細聽著:「兩物相仿茶和酒,呂字分開兩個口,不知哪口喝茶,不知哪口喝酒。」
眾人抓耳撓腮,思索著謎令。
綠珠拔得頭籌,說道:「兩物相仿雲和霧,昌字分開兩個日,不知哪日出雲,不知哪日出霧。」
「好句!」眾人嘩然。
連石崇也不禁投以佩服的眼光,對鄉野出身的綠珠另眼相看。
在一旁的紫荊夫人絞盡腦汁,卻迸不出一句,所有的風采全被綠珠搶光,大家都把焦點轉向她,幾乎忽略紫荊的存在。
紫荊好不甘心,這綠珠居然能歌善舞,還會詩詞,才貌雙全,真是不能小覷,她得好好防範。
一場賓主盡歡的家宴,在綠珠夫人的加入下,更加趣味橫生,笑聲滿堂。
???
縱樂之後,石崇陪綠珠回鳳凰閣,遣去了繡兒和喜鵲,關上房門,石崇馬上露出陰鷙的神情,像是要審判她。
「今晚你可出盡了風頭。」這話像是明褒暗諷。
綠珠背脊一涼,轉身不理會他。
「我在和你說話,你聾了嗎?」他猛然抓起她的手腕。
肢體傳達痛感,她擰眉道:「放手,你弄痛我了。」
石崇憐惜地鬆手,目光仍凜冽地問她:
「你的舞和誰學的?又幾時飽讀詩書了?」
他以為她只是個平凡的村姑,儘管她的才華,令他喜出望外,更視她為珍寶,但他始終不動聲色,不像別的男人會吹捧她。
綠珠淡淡地回答:「我家雖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但是我爹只有我一個獨生愛女,自幼他不惜花盡家產,聘請最好的師傅,來教我聲樂、文章,學習各項才藝。」
她雖是輕描淡寫,但神情有股高傲。
不置可否地,她的確是個才女。
「你爹這麼做是值得的。」因為梁父栽培綠珠,最後擁有三斛珍珠的聘禮,比他付出的錢財多出百倍。
「我就是為了報答我爹的養育之恩,才向你索取三斛珍珠的聘禮。」綠珠明白告訴他。
石崇心中一凜,這麼說來她並非愛慕虛榮的女子了?是他曲解她了嗎?他不由得改觀,對她又重新燃起興趣。
「可是你還沒有回報我!」他肆眉微挑,欺身近她,迅速貼住她的芳唇,吞沒她的驚呼。
她的手慌亂地推抵他結實的胸膛,心跳如擂鼓,不過他這次的吻十分輕柔,不像上次那麼粗野,她感覺他的唇好溫暖,漸漸不再抗拒,任他盡情地舔吮。
她也從被動化主動,情不自禁地回吻他,畢竟他是她的夫君啊!
石崇的一雙大掌包覆住她的兩團柔軟,他想不到她纖細的身段,竟出奇的豐盈。
她生平第一次被男人碰觸,那異樣的情愫,悄悄在心底蔓延,竟覺得被他撫摸,十分舒服,不想反抗。
他貪婪地繼續舔吻她,往下移至白皙、滑嫩的粉頸,隨手褪去她絲質的衣裳,露出紅色的繡花肚兜,凝脂誘人的香肩。
無限春光,一覽無遺,他的眼瞳發出掠奪的光采。
綠珠反射性地兩手護胸,嬌羞不已。
他忍耐到極限,分開她併攏的雙腿,幾乎想一舉貫穿她,和她翻雲覆雨。
當他想除去她最後的障礙褻褲時,腦海裡卻閃過她與人合歡的情景,該死的,她親口告訴過他,她已經不是處子了。看她如此裝模作樣,一副忘我的神情,他差點忘了這個事實。
她不是聖潔的處子,她的身體也曾被別的男人撫摸過……這令他倒足了胃口,停止了所有的舉動。
她驚覺他的驟變,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長至臀部的如瀑黑髮,形成一層屏障,遮住了雪白的雙峰。
「為什麼?為什麼?」他烈眸轉沉,徐徐低喃。
「君侯……」她頓時明白他的轉變,想要開口解釋。
他卻森冷地回她一句:「我到積珍院去。」穿上衣衫,頭也不回地跨出去。
綠珠震愣在床榻,滿腹熱情被他澆息,他居然在戲謔她,挑逗她之後,又無情地將她拋下,到另一個女人的住處。
這算什麼?
她的淚無聲無息地滑落在臉龐,下一回她再也不上當受騙了。
???
石崇來到紫荊居住的積珍院,卻又猶豫了,裹足不前。
雖然他想一解性慾,但是對像不是綠珠,他又索然無味,提不起興趣。
紫荊的繡閣燈還亮著,大概人還沒睡。
他歎了一口氣。「唉,罷了。」
沒有愛的肉體關係,只會令他憎惡自己。
石崇走到一口五色十瀾的古井前,水光映月,芳藻吐秀,他打起一桶冷水,往身上潑澆,企圖冷卻週身的熱溫。
綠珠的倩影卻在腦海揮之不去,他從來就沒有對一個女人這麼渴望過,難道他真的愛上她了?
石崇想踅回去找她,但他又拉不下這個臉,男人的尊嚴迫使他放棄這個念頭。
他努力隱忍下來,逼自己回到降陽軒就寢。
躺在床榻上,綠珠的音容依然縈縈繞繞,擾他入眠。
漫漫長夜,他輾轉難眠,空洞的眼眸漫無焦距地想著心上人。
燭淚滴盡,第一道曙光射進窗欞,他居然還沒睡著,一心希望天趕快亮,他好上鳳凰閣找她。
???
石崇一夜不合眼,一大早便興沖沖地上鳳凰閣。
「君侯……這麼早?」繡兒和喜鵲驚訝,其實她們還以為君侯昨晚會睡在鳳鳳閣。
「綠珠呢?」他一看床榻竟是空的。
「表姐說她要到園子裡散心。」繡兒回答。
石崇連忙趕到花苑,可是遍尋不獲她的芳蹤,此時他恨不得將金谷園縮小。
無奈金谷園實在太大了,假山障林,小橋流水,他找得有些心急,幾乎怕她負氣離府,消失了。
他拐著羊腸小徑,尋到後山的一片梅林,枝椏上正吐著新芽,趕在寒冬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