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寡情貝勒

第17頁 文 / 方菲

    然而玉瑾沒能體會到她這番細膩的心思,粗聲道「你在這兒做什麼?夜寒露重的,沒事給自個兒添病!快回房去!」

    她不吭聲,一會兒才低低地道:「你回來了。」

    玉瑾一愣,隨即又是橫眉豎眼,「我回不回來,關你什麼事?」

    她瑟縮了下,覺得冷。「我有話跟你說。」

    他瞇著眼看她摩擦雙臂,於是道:「進屋去。」然後轉身便走。

    祥毓快步跟上,雖然進了廳堂,渾身依然冷得發抖。大概是在外頭待太久了吧!也許真要得病了。

    玉瑾看她臉色蒼白,冰冷的神情有絲動搖,最後還是按捺不住,拉過她的手將體內真氣緩緩輸給她,為她抵禦寒氣。

    祥毓不明所以,只覺得由手心至身體忽然暖和而輕鬆許多,她舒服的輕吁了口氣,整個人這才精神起來。

    確定她的身子無礙後,玉瑾放開她的手,語氣又回復先前的冷淡疏離。「你想說什麼,說吧。」

    她眼光轉向他胸前那片觸目驚心的血漬,悄聲問:「你的傷……給大夫瞧過了嗎?」

    他移開目光,漠然地道:「不勞費心。」

    祥毓頭一回試探就碰了個釘子,尷尬得雙頰躁紅,不知從何接口,只得閉起嘴巴,偏偏玉瑾也不吭氣,兩個人就這麼僵坐著,明知是在浪費時間,卻誰也不肯離開。

    終究還是玉瑾沉不住氣地開口道:「到底有什麼事,爽快地說出來吧!」想要了斷還是怎地,統統一口氣說個明白吧!他受夠了!即使明知她想說的定然不會是什麼好事,可能聽了只會讓自己千瘡百孔的心更加支離破碎,他也豁出去了!媽的!除死無大事,就不信有什麼事他不能承受!

    「我……會老實告訴額爾真你的事。」

    她說這話的聲音極輕,聽在玉瑾耳裡卻有如青天霹靂,怎麼也沒料到她竟會冒出這樣一句話,他猛然轉頭瞪向她,一臉的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我會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他,讓他認祖歸宗。」她坦然地直視他。「我只求你一事,請你……別把他帶離我身邊……」說到此處,她已淚眼盈眶。

    玉瑾驚呆得合不攏嘴,直覺反應出她話裡的另一層意思。

    她打算和他一起共同生活了?她不再排斥他,不再厭棄他了?

    他激動的握住她的手微微顫抖,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這是……我……我們……」察覺到自己竟語無倫次,他深吸口氣,慢慢地道:「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是嗎?」倘若真要決裂,她不會如此輕易答應讓額爾真認祖歸宗,畢竟她怎麼也捨不得與額爾真分開。

    祥毓任他握著,雙頰飛上一抹幾乎不可見的淡紅。「可我不回榮王府。」

    這會兒玉瑾便是再遲鈍也聽清楚了,原來從頭到尾她所堅持的,只是不願回到傷心地,而不是拒絕他這個傷她心的人。

    他終於懂了,能把她缺了個口的心給捕綴起來的,唯有他這捅出那缺口的人。

    狂喜來得太快,讓他一下子什麼都反應不過來,只能怔怔瞧著她,眼裡心裡滿滿是她,再容不下其他。

    「祥毓……」不能自己地,他傾身吻住了她,極盡熱切纏綿。

    這一刻他等得太久,久到這甜蜜的滋味足以讓他回味到老、到死。

    「這次,」他唇抵著她的,「我不會再讓你走。」他每這一句就吻她一下。「我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結束最後一個吻,他緊緊地擁住她。「為了你,就是要我交付我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她輕聲歎息。「你……恨我的時候,也為我付出性命。」她幽幽地指出他從戎一事。

    他低低一笑。「我恨你入骨,又愛你入骨。」額娘說得沒錯,這世上再沒有什麼人能讓他這樣付出,他原是個冷情之人,這一生兩樣極端的感情,盡數投諸於祥毓身上了。

    她值得!他不悔!

    「等回京之後,我便開始著手準備,這次定要風光盛大的將你迎娶進門,絕不再讓你受到絲毫委屈。」他雙眼發亮地策劃著未來。

    聽他提起婚事,祥毓不著痕跡地退離他懷抱。「先讓額爾真認祖歸宗才是正經,我們的事不急。」

    「怎會不急?我巴不得現在就迎你進門!」他大笑,把她摟了回來。

    「你……你別瞎說。」祥毓羞嗔道,「夜深了,我該回去了。」

    「別走。」他倏地拉住她的手腕,望著她的眼神深沉而濃郁,像是帶有某種渴求。他瘖啞地開口:「來我房裡……」

    什……麼?他說什麼?他竟敢這樣對她說話!他把她當成什麼人了!祥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她漲紅著臉,杏眼圓睜,柳眉倒豎,脾氣登時便要發作。

    見她發怒,玉瑾心下一凜,這才察覺自己失言,忙道:「別惱,是我不好,我只是一時情不自禁。」

    祥毓面頰微紅,怒意稍減,低聲道:「你以前從不說這種話的。」從前的他雖野,但如此放肆輕薄,有失身份的話卻也不曾啟口。

    「等你去了邊疆,在那兒待上七年八載,這種話便不當一回事了。」他解釋道,濃烈的慾念因她的怒意而平息不少。「那裡人民教化未深,男女之間的事看得極為平常,就是子承父媳,弟承兄媳這種事,也是所在多有。」

    祥毓聽了小嘴圓張,滿臉不可置信。「那豈不是亂……亂……」

    他微笑。「女人在那兒是很稀少的,擺著不用多浪費。」

    他說這話時一臉稀鬆平常,祥毓卻聽得連耳根都要著火了,她抽回手,揮舞著小拳頭,「別說了!不許你再說了!」

    極少見到她露出這般羞窘的嬌態,玉瑾樂得哈哈大笑。「新鮮的事兒還多著呢!我一樣樣說給你聽。」

    「我不聽!你真是……真是……」她絞盡腦汁想著罵人的詞兒。

    玉瑾眉一揚,滿臉是捉弄人的笑意,他已許久不曾有這樣的心情。

    「怎樣?」

    「下流!」她跺腳怒道。「不跟你說了,我才不同蠻子打交道。」說完起身便走。

    「等等。」他跟在她身後。「我送你回去吧。」

    她輕哼了聲,卻沒有拒絕。

    他微微一笑,牽起她的手,感覺到她掙了一下,他不但不放開反而握得更緊。「你該去見見那些大漠風光。」

    「為何?」她淡聲應道,提不起興致。

    他的目光遠眺。「不曾見識過,或許你認為—輩子待在京城沒什麼不好,但人生不該只是如此而已,天地大得很,許多稀奇古怪的事兒你想都無法想。」

    「如果都是些道德淪喪的事,我才不願見識呢!」她噘嘴道。

    「當然不止那些。」他朗笑一陣,接著喟歎一聲,「見得多了,心胸眼界跟著開了,等你回過頭再來看某些曾經在意過的事情,往往都不值一提。」就像祥瑞的事,從前的他一直耿耿於懷,是以從沒善待過身邊的她,如今,他卻連祥瑞的臉都想不起來了。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我是說,」他停下步伐正視她。「如你真不願回榮王府,咱倆便離開京城,遊走天下,行遍大江南北,好嗎?」

    「這……」他突然正經八百的說出這番話,一時教祥毓不知如何回應。

    「你考慮看看。」

    兩人又繼續前行。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外邊的世界真有那麼好?才回來沒有多久,便又迫不及待要離開,他真那麼厭倦京城嗎?

    回到房前,祥毓還是不明白,直到他打開了房門等她進去,她忽然抬起頭道:「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你說。」

    她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開口了。

    「你為什麼會回來?」

    第八章

    他為什麼會回來?

    這問題她擱在心裡很久了,本來以為永遠也沒有機會問出口,淮知他倆的關係漸漸好轉……人生的際遇,果然難說得很。

    玉瑾並沒有仔細的回答她,只是淡淡地道「受人之托」四個字,可是她心裡明白,倘若那人不是在他心底佔有一定份量,他說什麼也不會答應這請托。

    到底他回來為了什麼事呢?拜託他的又是什麼樣的人呢?

    明知與她無關,但她還是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

    「格格,格格!」琴香的聲音喚回她的神智。

    「怎麼?」

    「喝碗杏仁茶吧。您今兒個早膳什麼也沒吃,空腹傷身哪!」呈上一碗溫熱的杏仁茶,她面有憂色地道。

    打昨晚起主子就不大對勁,雖然她嘴上不說,但身邊親近的人沒一個瞧不出來,主子準是心底有事。可她不過是個小小婢女,管不著主子的心事,只能為主子的身子操心。

    祥毓將茶碗接過,湊到唇邊淺啜了一口,接著手便放下來,不曾再飲。

    自十六格格發生意外後,皇上沒了狩獵的興致,下令提早返京,於是他們今早用過早膳後便坐上馬車跟著眾人回京。

    額爾真跟著端王爺同一車,走在她們前面,而玉瑾則領著榮王府的車馬跟在皇輦後邊,中間隔了許多親王貝勒的車馬,因此她莫說是同他說上一句話,就連見他一面也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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