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方菲
她確有其人!
「來人!」他扯開嗓子喚。
門外匆匆忙忙跑進一瘦小的年輕男子,是專門伺候他的奴才,名叫小六。「是,貝勒爺有何吩咐?」
玉瑾起身問道:「昨夜誰來過?」
「咦?誰來過?回貝勒爺的話,沒人來啊!」
「撒謊!」他沉下臉,皺起眉頭。
小六聞言咚地一聲跪了下來,不勝惶恐地道:「貝勒爺息怒,奴才沒敢騙您,不信您喚費總管來問,他肯定也是這麼回您的。」
沉思半晌,他終於開口道:「叫他來見我。」
「是。」小六一溜煙的退下。
果真只是夢一場?
不,他不信!不論花多大的代價,他都要把她找出來!
沒有宿醉後的頭疼,玉瑾神采奕奕的下床披衣,不經意地瞥見床榻上留有一樣不屬於他的貼身物——一條絲質的手巾。
他過去拾起,發現上頭猶有殘存的香氣,左下角繡著一技綻放的紅梅。
他將手中湊到鼻端深深吸了口氣,心喜的發現果然是他記憶中的味道,無疑的這是那女子所遺留下來的東西!
敲門聲響起,他握起手掌,把手巾納入其中,「進來。」
費總管推門而入。「不知貝勒爺召奴才前來有何吩咐?」
「我問你,昨晚可有人來我房中?」
「回貝勒爺,除了這些奴才,無人來過。」費總管必恭必敬地回道。
「無人來過?」玉瑾瞇起眼。「你確定?」
「這……」聽主子的口氣,似乎昨晚真有人來,費總管頓時也猶疑起來。
玉瑾將那條手巾遞給他,「你瞧仔細了。」
費總管雙手接過,一見那是條女子的手巾,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麼上等的質料,自然不可能為婢女所有,可昨兒個夜裡,除了婢女,又有哪個女人來過?莫非是貝勒爺遣走他們之後來的?應該不可能啊!這兒守衛森嚴,不可能連外人進來了都不曉得。
這麼說來,莫非是府裡的某位姑娘?心裡有了底,費總管開口道:「敢問貝勒爺,可是想找這手巾的主人?」
「你曉得她是誰?」他斜睨著他。
「奴才不知,不過據奴才猜測,應是府裡的人。」
「是嗎?」玉瑾垂下眼,「我倒不知咱們府裡何時出了這麼位可人兒。」
主子的意思是,他不但要找,說不定還要把她佔為己有。費總管立即將手巾奉回。「奴才這就去查。」
「退下吧。」玉瑾微一擺手。
「是。」
費總管出去後,小六捧著洗臉水進來。
玉瑾凝視著手巾好一會兒才收進懷中,讓小六伺候他洗臉著裝。
更衣時,小六一雙眼睛瞟過來瞟過去的想著該如何開口,最後在為他扣上盤扣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問道:「爺,那手巾……」
玉瑾瞥了他一眼,不說話。
「嗯……爺……中意她?」本來嘛,憑爺的身份,多收幾個侍婢也沒什麼,但這樣才過一夜就被吸引住,這可是頭一回。
「你有什麼意見?」他挑起眉。
「沒有沒有!奴才不敢!」小六連忙搖手。「奴才只是好奇。」
瞧他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玉瑾勾起唇角,舉手敲了他腦袋一記。「做你的事吧!哪來那麼多好奇心。」
他的力道雖輕,敲在頭上可也疼得很。小六苦著一張臉,不敢伸手去揉。「疼哪!爺,能不能輕點?」
「還來?」玉瑾揚起拳頭,不知怎地,就是有捉弄人的興致。
小六嚇得縮起肩頭,卻發現主子沒有下一步動作,他抬眼偷覷他的臉色,見他竟是微笑著的,看來他的心情真的很好。
他暗地吐了吐舌,心想該不會是因為那個陪爺過了一夜的女子的關係吧?如果是,乖乖不得了!不久的將來可有好戲瞧的羅!
第二章
為了尋找那晚的神秘女子,玉瑾幾乎把整座宅邸都給翻過來,可不知怎麼回事,那名女子就像一陣輕煙般地消失,從此不曾再出現過。
這樣的結果讓玉瑾這幾日顯得有些心浮氣躁,情緒很不穩,弄得所有奴僕人心惶惶,生怕一時不慎惹火了他,落得被罵得狗血淋頭的下場。
當然,這樣的風風雨雨並沒有影響到恍如遺世獨立的攏月齋,這裡仍舊保持著以往的清幽和乏人問津。
畢竟誰也料不到,主子此刻急欲找尋的佳人,竟是自己冷落多時的妻子!
日子一天天過去,那女子依然芳蹤渺茫,玉瑾漸漸的失了興致,不再積極找人,大夥兒也就樂得當沒這回事,讓一切歸於平靜。
然而攏月齋裡,卻有另一波風雨即將興起。
趁著春陽,琴香搬出被褥來到庭園曝曬,但耀眼的陽光卻揮不去她臉上積鬱已久的陰霾。
格格的月事遲了。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一個月還勉強可以說服自己可能是她身子有些不適,但如今已是第二個月了!格格的身子雖稱不上健壯,但也從來沒出過什麼大問題,月事也一向很準時。
可是現在竟然遲了!
這代表了什麼?她不敢深想,卻隱隱覺得這和那晚格格的一夜未歸有著絕大的關聯。
鋪好被褥,她緊皺著眉頭回到房裡,卻發現本該在裡頭午睡的格格不見了,她心一驚,連忙衝出來找人,好不容易才在園子裡找著了她。
「格格!格格!」她提著裙擺奔了過來。
祥毓正蹲在地上忙著,聽到她的叫喚,回首朝她一笑。「有什麼事嗎?琴香。」
「格格,陽光炙得,您不待在房裡,跑出來做什麼?」琴香急道,心疼她滿額汗珠,連忙掏出帕子為她拭汗。
祥毓微笑道:「我這幾株報君知得搬種了,你來幫我。」
深知主子就愛弄這些花花草草,琴香道:「這事兒奴婢來就成了,您快回房吧!可別把自己曬壞了。」說著將她攙扶起來。
祥毓任由她扶起,「我不累,你別擔心……」話才說到一半,一陣暈眩感霍地席捲住她,她眼前一黑,整個人軟倒下去,嚇得琴香尖叫連連。
「格格!格格!您怎麼了?格格!」
「我……我沒事……」她頭好暈哪!
琴香急得快哭了,「還說沒事呢!瞧您臉色白得跟紙似的,我去給您請大夫!」
「不,別去!」祥毓趕忙阻止她。
對於自己身體上的變化,祥毓當然不是沒有感覺,如果在這時請了大夫,那一切豈不要被揭露了?要是王府的人硬逼她打掉的話,她的心血可就付諸東流了。
好不容易如了願,在還沒穩定下來之前,她不能冒一丁點的風險!
「格格?」她的樣子教琴香疑心更重。
「你扶我回房躺躺便成了,用不著麻煩大夫,我……」又來了,她咬牙忍過這一波頭暈。「我真的不要緊。」
「可格格,您的氣色真的很不好,奴婢擔心……」
「琴香。」她定定地望著她,阻止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照我的話去做。」
「……是。」這下琴香更肯定主子有事瞞著她。
她知道,這肯定是件大秘密,若再這樣被蒙在鼓裡,遲早有一天要出大事的,格格什麼都不肯說,她只有自己去找出答案。
「琴香。」祥毓突然若有所思的喚住她。
「是。」她連忙拉回注意力。
「有些事,我想是瞞不住你的,你一直跟在我身邊,想必已經發現了吧?」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琴香只覺得心涼了一半,有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格格,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祥毓輕輕抹去額上的汗珠,神色間有著掩不住的疲憊。「你先扶我回去,回頭我再慢慢的跟你說。」
「是。」琴香只得滿懷憂心的攙扶著她離開園子,回到臥房。
待祥毓在桌邊的圓椅上坐定,琴香立即倒了杯茶給她。
「格格,喝口茶順順氣吧。」
祥毓接過,低低啜飲一口,待休息片刻精神稍微回復了些後,才緩緩開口道:「好了,你想問什麼,說吧。」
一經獲准,琴香便迫不及待地道:「格格,您的……月事遲了,可是您的身子並沒有出現什麼異樣……」
「那個啊。」祥毓垂下眼,「正如你所想的,我應該是有了。」
琴香聽了差點昏倒。
「怎麼會?!格格,您……是您整夜未歸的那一晚嗎?」
祥毓不語,咬著唇點了點頭。
明知可能性不大,但琴香還是抱著一線希望,抖著唇問:「對方是誰?貝勒爺嗎?」
「不,不是他。」祥毓想都不想,立即否認。
再也忍不住,琴香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您怎麼這麼糊塗!」
「琴香……」
她哽咽地道:「不是貝勒爺,那……那可怎麼辦?要是被人發現了……格格,您……您在這王府還要不要待?」
「自然不待。」
琴香一聽,整個人都傻了。「您……您說什麼?」
「我等著他休了我。」
她說這話時神色自若,語氣冷靜如常,彷彿跟談論天氣沒什麼兩樣。
「格格……」這是怎麼回事?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發生了如此嚴重的事格格卻還是一副雲淡風清樣?她整個人都混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