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方菲
「格格?」
祥毓起身,逕自拿起一件袍子披上。「我出去走走。」。
「什麼?這麼晚了……」琴香睜大眼,見她已提了盞燈打開房門要走出去,於是急忙追上。「格格!」
祥毓沒回頭,輕擺了擺手。「你去歇著吧,不用伺候了。」
琴香不敢違逆,但又不放心,只得站在門邊,眼睜睜的看著主子隻身一人沒入深深的夜色中,燈火漸至消失。
在王府裡當然不會有安全上的顧慮,但是……哎,算了,主子好歹也是位格格,料想該不會有人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吧!
她輕輕歎一聲,轉進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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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天空沒幾片雲,只有銀勾般的新月斜掛空中,星光隱約,不甚明顯,幽靜的景色深得祥毓的心。
她提著燈走在碎石子鋪成的小道上,獨自享受著夜晚的清幽,天氣雖然寒冷,卻不影響她此刻賞夜的興致。
閒逛了約莫一刻鐘,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然走出了攏月齋的範圍,榮王府大得很,她從來沒用心記著過,現下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止住步子,正待往回走,忽聽得不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她抬眼向聲音來源看去,只見一位身著錦衣的高壯男子正被眾人抬著進來,越過她直奔裡頭的樓房,由那陣揮之不去的濃濃酒味看來,那人八成是喝醉了。
微微皺眉,不願多待,祥毓舉步正要離開,忽聽得一個走在最後頭的瘦小男子回頭朝她大聲斥喝,「愣在那邊做什麼,還不快過來幫忙!」
祥毓嚇了一跳,手中的紗燈就這麼掉落地面上,滅了。
「不中用,連個燈都提不好!」男子罵道,走過來撿起燈,還推了她一把。
怎麼……現在是什麼情況?她愣愣的望著男子把紗燈交給其他人。
見她站在原地沒動,男子又更用力的推她。「快走呀!」
她踉蹌了下,差點跌倒。
見她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男子立即橫眉豎眼,「幹什麼?沒吃飯嗎?」
瞧他毫不客氣吼人的樣子,祥毓終於明白自己應是被當成哪個不知名的下人了,看來王府裡的奴才們還當真忘了有她大夫人這一號人物。她也不生氣,只是疑惑地低頭瞧了瞧自己。是衣著太過樸素了嗎?還是因為天色太昏暗的緣故?
「我不是……」
半拖半拉的被抓進樓裡,七、八個僕人在她身邊來來去去的忙碌著,沒一個注意到她,她就這麼一路被帶進房裡。
「這個拿好!」才進門,一個重量不輕的銅盆便被塞進她手中。
祥毓這輩子沒拿過比飯碗更重的東西,一不小心把盆子摔在地上,響起砰砰磅磅好大一陣聲響。
瘦小男子一雙利眼馬上射了過來,張大了嘴準備吼出罵人的話。
「吵死了,全都給我滾出去!」躺在床上的男子突然打雷似地爆出一聲怒吼。
所有人都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有瘦小的男子狠狠朝她瞪了一眼,這才帶著眾人魚貫出房。
人都走光了,祥毓還留在房裡,她望著掉在地上的銅盆,想了想,決定把它撿起來。
雖然吃力,不過總算是捧起來了,她才把它在桌上擺好,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混雜著濃濃酒意的熱氣。
她飛快地轉身,發現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時竟下床來到她身後,而更令她震驚的一件事是,她到現在才看清楚這名喝醉了的男人,原來竟是王府裡的大貝勒玉瑾,她許久不見的丈夫……
不知有多久了,自洞房花燭的隔天起,她不曾像現在這般近距離的看過他,就算是有什麼重大場合必須兩人一同出席,他們也總是視線絕不相交,只有偶爾她在園子裡賞花乘涼,他正巧經過,在他沒發現她的情況下,她才能遠遠地看他……
他一點也沒變啊!依然像新婚那天見到的那般狂野不羈、俊朗迷人……
訝異過了頭,教她一時之間愣住了,就這麼呆呆的站著,一點反應也沒有。
「水。」他瞧也沒瞧她一眼,逕自坐到桌邊揉著額角。
低沉中帶了點沙啞的聲音終於喚回祥毓的神智,她沒多想就依著他的話幫他倒水,可從沒做過這活兒的她不懂得拿捏力道,再加上緊張,嘩地一聲把水全都倒在桌上。
「啊!」她驚呼,不知如何是好。
「你搞什麼!」玉瑾怒斥,倏地抓住她的手腕。
這手掌的感覺竟嫩如凝脂、軟若無骨,他登時鬆了力道,癡癡地望著她的手,連脾氣都忘了要發。
祥毓臉上一紅,忙要將手抽回,他卻緊握不放,她掙得急了,他乾脆一把將她扯向自己。
「啊!」茶壺就這樣在一拉一扯間被摔到地上成為碎片。
她重心不穩的跌到他身上,他正好將她抱個滿懷。
「放開我。」她低聲道,掙扎著要起身。
「你……」玉瑾雙眼迷濛,以單手摟著她,另一隻手撫上她面頰。「好軟。」他忽地湊到她頸邊深深一嗅。「好香。」
他靠得太近了!她微微一抽氣,斥道:「放手。」
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際,毫無預警的,玉瑾吻了她。
祥毓渾身僵直,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身體起了變化,她不是不經人事的少女,自然懂得那代表著什麼。
她先是腦袋一片空白,而後想起今天在衛王府和姐姐的談話。
這不正合她意嗎?
她想要孩子,但在平常狀況下,玉瑾根本連她的面都不見更不可能碰她,可現下他是醉著的,不但認不出她,清醒之後也該會將這事忘得一乾二淨,而唯一看清她長相的瘦小男子又把她誤認為下人……
簡單的說,沒人知道她來過,天時地利人和全有了,如果順利的話,誰也不會知道是何人讓她受孕,孩子將是她一個人的!
思及此,她放軟了身子,勉強自己配合他的舉動,結果引得他更加熱情,最後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向床榻,將她放了上去。
赭色床帷在夜風中微微飄動,偌大的房內.偶爾可聽聞陣陣誘人的輕喘……
這如夢似幻的一晚,在黎明來臨前才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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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褪去後,剩下的只有酸軟疲累,祥毓不敢多待,趁著身旁的人好夢正酣,穿好衣服後便匆匆離去,在天色微明之際回到攏月齋。
才推開房門,就見到琴香紅腫著雙眼.蒼白的臉上佈滿淚痕。
「琴香?」
琴香一見她便大哭出聲,朝她飛奔過來。「嗚嗚!格格,您到哪兒去了?琴香整晚找您不著.都快急死了!」
瞧她擔憂的樣子,想必是整夜未眠,祥毓輕輕撫了撫她的頭,低聲道:「對不住,讓你擔心了。」
琴香搖搖頭,擦乾眼淚。「奴婢不礙事兒的,倒是您,一切都還好嗎?沒出什麼岔子吧?」
祥毓微紅了臉,道:「我沒事。」
琴香沒注意到主子的不對勁,又問:「那您為什麼整晚沒回來?」
「這……」祥毓不想扯謊,可又不願說出實情,便轉移話題,「其實也沒有什麼。我累了,想休息,你也折騰了一晚,快回房去歇著吧。」
「可是格格……」
「去吧!」
琴香見主子一臉倦意,不敢再多作打擾,雖然明知主子有事情瞞著她,但她畢竟只是個小小的婢女,壓根兒無權過問主子的事。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她擔憂地望了樣毓一眼,慢慢走了出去。
祥毓打了個呵欠,只覺得渾身都提不起勁,正想躺回床上休息,忽地瞥見梳妝台上鏡子裡自己的身影,在領口翻開處,有幾個不甚明顯的紅痕。
她一怔,伸手輕觸。
那是他留下來的,她知道,卻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悵然若失,她已許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情緒了。
昨夜的他,顯得溫柔而熱情,她從沒見過那樣的他,在她面前,他永遠都是面無表情、冷淡疏離。
過去她任由他去,並不在意,結果變成現在她在府裡毫無地位,眾親無視於她的存在,下人們也就當她可有可無。
她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當初那場婚約,她也不怨誰,只盼日子可以悠閒而平淡的過她就滿足了,並不想強求什麼。
可為什麼如今她竟會感到一絲失落?
心境上的變化讓她措手不及,隱隱埋下了不安的種子。生怕這種感覺會一直持續蔓延,她趕緊收起所有紛亂的念頭,不再多想。
無論如何,日子總還是要過,想再多又能怎樣呢?
搖搖頭,祥毓豎起領口,遮去那些紅痕,上床補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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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馥郁的身子,嫩如凝脂的肌膚,耳邊還可聽到她輕而誘人的嚶嚀……這一切美得有如一場夢一般,他從未有過如此銷魂的經驗!
玉瑾霍地睜開眼,轉頭往身旁瞧去,空蕩蕩的床鋪卻連個人影也沒有。
是他在做夢嗎?
昨晚他確實是醉了,可也沒醉到分不清現實與夢幻,那女子溫暖的體溫尚殘留在他手心,她身上那抹特殊的香氣也纏繞在他周圍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