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步上夏娃的後塵

第18頁 文 / 梵冥冥

    「不覺得!你毋須一直強調這一點,『妻子』這頭銜,我想對你而言已沒太大意義了,否則在倫敦那一夜又算什麼?」紫魈啜飲一口杯中的酒。

    「不過是小小出軌,像今夜一樣,玩玩罷了,沒啥大不了,回家之後,我仍然是人前那文靜嫻淑的姜太太。」紀羽蟬帶了點自嘲口吻。

    「我真不明白你為何要活得那麼壓抑,倘若對現況有所不滿,就動手改變它呀!只是一味的默默承受,當人生走到了盡頭時,遺憾、懊悔都於事無補了。」紫魈語重心長。

    「你是在對我說教嗎?」紀羽蟬瞥了他一眼。「好好笑,你言下之意是告訴我和你交往的話便可獲得快樂?哈,什麼邏輯!」

    「但和我做愛時的你的確很快樂不是嗎?」

    他的直言不諱教紀羽蟬臉發紅,她用毯子包住身體,拾起地上衣物衝進浴室。不一會,她整裝完畢,對他說:「我要回去了。」

    「留下來。」他立刻擋在她面前。

    「我必須回去。」

    「我不讓你走。」

    紀羽蟬抬起臉來,嘲謔的盯著他:「真不可思議,你居然也會像小孩子一樣耍賴。現在不走,等你睡著我還是會走。」

    聞言,紫魈默默退開,然後看著她離開他的視線……

    第八章

    我到底在做什麼?!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像個……像個應召女郎一樣,讓人招之則來,一見面就上床,而且一點也沒有反抗。

    天哪!只要一回想自己當時的反應,我就忍不住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再也不見人。

    他到底有什麼魔力?為什麼只有他能挑起我這種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熱情回應?

    那個時候,我是那麼的不由自主,彷彿被人下了蠱一般,同時,我也是那麼的快樂,前所未有的快樂。

    怎麼辦?我那薄弱的自制力就快被偷吃的狂喜給淹沒,仿如夏娃明知禁果不可嘗,卻又因為將那禁果的滋味過度想像而渴望。

    是否所有的女人終會步上夏娃的後塵?只因貪、嗔、癡本為「人性」,在上帝造人時,便將這些缺點融入了體中,只求慾望滿足,不計後果如何?

    我想就此沉淪,即使可能被千人所指,但我求盡情享受肉體歡愉……我因意識到這一點而深感駭然,我不敢相信,偏偏那卻是我最真實的想法。

    怎麼辦?我愈認清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時,心中就愈迷惘,這樣的矛盾可有藥能醫?

    難道……我其實擁有雙重人格?

    基本上,性格中的矛盾處是人皆有之;但分裂可就不能混為一談了。

    好可怕!我是嗎?

    這個盲點,誰能為我解?

    紀羽蟬考慮了好幾天,終於決定再度求助於那位心理醫師。

    獨自踏進這個曾造訪過一次的門診處,今兒個沒什麼病人,候診的椅子空蕩蕩,電腦燈號跳到「7」,而她正是第7號,也是最後一個患者。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紀羽蟬緩慢的踱進問診室,始終垂著頭不太敢看醫師。

    對於學心理學的人,她心中其實一直有些懷疑。同樣是平凡的人類,為何他們卻能扮演神的角色,為人解惑,撫平人們受傷的心靈?他們也是會有情緒的吧?當他們收集了人們的情緒垃圾之後,他們又是如何處理?

    所謂精神、所謂心靈,皆為無形,健康與否根本很難從外表察覺,而那些專精於心理學的醫師、學者們,本身也一定是健康的嗎?

    花錢去跟一個陌生人談話,這就是她對心理醫師的認知,至於對問題有沒有實質用處,她一直存疑。

    薛利克一見著她,臉上即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礙於護士在場,他對她展露一抹職業性的笑容:「可終於等到你了。」

    紀羽蟬霍然抬頭,驚訝的望著他:「你還記得我?」

    「我記得每一位我看過的患者,因為他們皆與我分享了他們不為人知的心底秘密。」薛利克輕描淡寫的說道,目光卻定定停留在她臉上無法別開。「最近過得怎麼樣?這次來是為了什麼問題?」

    「我……」紀羽蟬瞄了瞄護士,欲言又止。

    薛利克會意,照例將護士暫時請了出去,然後微笑著等她敘述。

    「記得上一次,我是為了『性冷感』這個困擾而來,但你告訴我別太早下定論,所以……現在,我發現我應該不是,但情況卻更糟糕。」紀羽蟬徐徐說道,但音量卻是愈降愈低。

    「為什麼你會認為情況變糟糕了?你指的是什麼樣的情況?」薛利克依舊是一副輕柔的聲調,只是看著她的眼神中藏有一絲莫名不可辨的情懷。

    這個女子……

    「我的生活,還有我的心,因為我的愚昧和任性,都將掀起一股不可預知的風波。」紀羽蟬喃喃說道。

    薛利克審視著她反應在臉上的內心的迷惑與掙扎,問道:「可以再說明白一點嗎?」

    紀羽蟬覷他一眼,又垂下頭來。

    「我出軌了。因為想更瞭解自己,所以以身試法的去尋求答案,可是……可是我的心卻遺落了,不,其實一開始我真的只是很單純的想證明自己究竟是不是一個沒有感覺的可悲女人,僅此一次,然後,我就能保留著那次的感覺,在往後的日子,努力與丈夫共同尋求同等的快樂。但他卻來了,千里迢迢為我而來,我無法否認我的身體渴望著他,只要一見到他,身體就會做出最誠實的反應。我已經沒有辦法回到以前的我了。對於我的丈夫,我的身心沒有任何感覺,然而,我又不能提出分手,處在這樣的矛盾中,連我自己都感到迷惑。究竟我是怎樣一個女人?是人前那賢淑柔順的紀羽蟬是我?還是床上那慾求不滿的紀羽蟬是我?我不知道,我糊塗了……」

    說到最後,她已有些語無倫次,模糊了重點。

    但薛利克仍大概明瞭她的意思。

    「基本上,人生活在這個社會中,總必須依循許多的道德倫理規範,但實際上,雖然人得存在人群中,但個人的喜怒哀樂卻得由自己來操控,活在別人喜怒哀樂中的人才是最可悲的。所以,你可以先考慮自己或只考慮自己,怎麼做能得到快樂便放手去做,當你有多餘的心思,再去顧慮他人也不遲。

    「你說你渴望一個能讓你快樂的男人,那是人之常情,你無須自責。但我不明白你所謂『不能』和你丈夫離婚是為什麼,是因為你覺得自己背叛了他所以更加不能離開他嗎?那你就錯了。你的心已不在他身上,留一個軀殼給他,你以為他會快樂嗎?對他又公平嗎?倘若你誠實告訴他你的想法,即使兩人分手了,但你怎知未來不會有個更適合他的女性出現?一味的這麼拖著,只會像一個永遠無法結痂的傷口,爛膿愈化愈往皮膚裡去。面對問題,問題便解決了一半,只要你有勇氣承擔後果,那你便可放膽去做你真正想要的抉擇。」

    薛利克發表了一番長篇大論,但字字皆語重心長。

    「你可以簡略的比喻一下你身邊的兩個男人嗎?」

    紀羽蟬遲疑了會才道:「我的丈夫就像白開水,平淡無味,但在我的生活中卻扮演著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至於他……像是紅酒,血液一般的顏色令人飢渴,淺酌時心曠神怡,狂飲則激烈醉人,可以視心情而定,可以是必須或無須。」

    「其實,這也是一般人的通疾,水分明明是人體中最必須的東西,但許多人偏不喜歡它的平淡無味,總愛加料後的濃重口味,而酒既會醉人又可能害人,久久貪圖一次刺激無妨,重要的是別反被酒精給控制了。我只是針對你之前的比喻做出分析,你可以衡量輕重參考一下。」薛利克說完,在病歷上寫下幾行英文字,然後合上。

    她的問題其實不大,身為一個心理醫師的立場,他該講的都講了,而最終的決定權仍是在她。

    「你是我今天最後一號病患,現在,我有沒有這榮幸請你一道去喝杯下午茶?」薛利克提出邀約。這其實有違他的身份,但因為是她,所以他破例,他很想看看她舒眉微笑的模樣,而只要在這間診室內,恐怕他永遠也沒機會。

    事實果然和紀羽蟬所料想的一樣,看心理醫師,聽聽旁人意見,實則對事情一點助益也沒有,她感到頗為失望。

    然而,在他提出邀請時,兩人視線不經意的在空中交會,電光石火間,紀羽蟬霎時只覺得茫茫然,對那雙似曾相識的眸子有種不可抗力的暈眩;不自覺的,她忽然摟住他,緊緊依偎在他懷裡——為何她之前沒發現他也有一雙哥哥的眼睛?

    薛利克一震,卻不由自主的回擁著她,心中飄過一絲甜蜜。

    「抱歉,給我我所渴望的快樂,你可以嗎?」紀羽蟬在懷裡低喃。

    坦白說,像紀羽蟬這樣美麗的女子,若主動投懷送抱卻仍能坐懷不亂的拒絕的男人實在不多,而薛利克也許不自知的戀慕著她;此刻,面對這樣的請求,他壓根已忘記他的身份,只想好好憐惜她、滿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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