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慈軒
慕芹目送朝陽的眼光中有著些許的遺憾,依她對鳳青的瞭解,她十分清楚要他交出感情比什麼都難,三年來他一直忠貞的愛著一個死去的人,今朝今夕他又怎麼會變心呢?
深院靜,小庭空,
斷續寒砧斷續風。
無奈夜長人不寐,
數聲和月到簾攏。瓷心格格能否感動得了頑心郎?
第七章
「離京?!有沒有說去哪裡?離開幾天?」
「沒有,只交代離開數日。」
這個消息是五天前得知,當場把朝陽一頭熱情澆成落湯雞。從那時起,她就一直委靡到現在。
「我的格格啊,你在碩王府沒神經就算了,現在可是出來辦正事耶,請你拿出點精神行不行?」宛兒跟在朝陽後面大不悅的吟念著,再過幾天就是碩王爺四十大壽的日子,凡碩家兒女都須配戴自己的屬命玉珮,而她的玉珮竟然還在鳳青貝勒手上,真不像話!
「我不是在走了嗎?」朝陽有氣無力的道。唉,鳳青什麼時候才回來?她好想他,為什麼他不晚一點走呢?至少讓她跟他說聲對不起,自己也不必一顆心總懸在半空中。
「你那叫走嗎?簡直跟爬一樣。」
「人家現在正為情所困,當然做什麼事都不起勁……」朝陽憂憂哀哀的道,撫著自己的臉,很心痛自己。
宛兒倒抽一口氣,高拔音的叫道:「格格,請你別在睿王府做出奇怪的舉動行不行?你是個尊貴的格格,怎麼可以像個花癡一樣?」
朝陽斜睨了她一眼,聳聳肩苦惱的道:「宛兒,我發現你實在很會念,這樣不行的,繼續下去你一定會未老先衰!唉,走吧!」朝陽為她惋惜的歎了一口氣。
宛兒頓時處於抽搐狀態,一把火就要冒上來,可是因為正堂到了,所以她只得沉怒的道:「你以為這是誰害的?」
「不是我。」朝陽任性的撇清自己,提膝跨進睿王府的正堂。
正堂裡的睿福晉一見到朝陽,立刻欣喜的迎了上來,「朝陽今天怎麼有空來呢?再不久就是你阿瑪四十大壽,你應該忙著準備壽禮啊?」
朝陽香甜一笑,不疾不徐的道:「福晉放心,朝陽前些日子就已經將壽禮準備妥當了,今日來,只是為了跟鳳青拿回我寄放在他那裡的玉珮。」
「可是鳳青還沒回府……要不你到他房裡找吧,他放在哪裡你應該知道吧?」她想朝陽前一陣子常在鳳青的房裡進出應該清楚才是。
「我知道他放在哪裡。」朝陽點頭道,自從那次夜襲後,鳳青就把它收在床頭的木盒裡。他說那是定情物所以不還她,當時很氣覺得他很霸道,不過現在卻覺得很甜蜜,如果不是為了阿瑪,她還真不願意拿回來。
「那你去吧,我身子有點累,不陪你了。」睿福晉和悅的道。
「福晉你休息吧,我跟宛兒去就行了。」朝陽體恤的道,對睿福晉曲了禮後與宛兒離開了。
來到鳳青的房裡,朝陽很快找到玉珮,但同時意外發現了夾層中的白羅紈及白玉珮,它們被細心用金線綁在一起,雍容華貴的放在紅綢緞上,「看得出他很珍惜它們。」朝陽若有所思的道,萬分小心的取出它們。
一重山,兩重山,
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菊花開,菊花殘,
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閒。
「格格,這羅紈上面繡的什麼意思?」看著幾行秀麗的字被一針一線繡在白羅紈上,一旁的宛兒忍不住好奇的問。
「這上面是說:遠望過去,一重山後又是一重山,路途是那麼的遙遠,更有一片淒寒的煙水阻隔,不知何時才能和你相見,我對你的相思就像是鮮紅的楓葉一樣,在風中飄灑著血淚。菊花開了又謝了,只見塞雁歸來,而你卻還沒有回來,只好辜負簾外的良辰美景了。」朝陽悠悠然的解釋,自己此刻的心境又何嘗不是如此?
「格格,你知道這羅紈是誰繡的嗎?」宛兒問,其實也猜出了個譜。
「應該是凡芷為解相思之苦,繡給遠在他鄉的鳳青。」朝陽正在回答宛兒時,一陣交談聲及腳步聲突然自走廊上傳來。
她本能的豎起耳朵聆聽,這一聽她可嚇呆了,「糟了,是鳳青,他回來!」
心慌之下,她急忙把白玉珮收回木盒,至於白羅紈則因金線和她的玉珮纏在一起,怎麼解也解不開,情急之下她只好拉著宛兒往屏風後面躲,否則如果被鳳青知道她偷窺他的東西,一定會很生氣而且看不起她。讓他愛都來不及了,怎麼可以再讓他貶低自己的人格?絕對不行!千萬叮嚀宛兒保持絕對的安靜後,朝陽自己也屏氣凝神的等鳳青進來。
「海棠,我尚有公務急需處理,沒空料理你的事,你回房吧!」鳳青口氣略微火爆,風塵僕僕趕回京城已經夠累了,現在還遇上老與他糾纏不清的女人,實在很難面帶微笑。
海棠冷哼一聲,諷刺的笑道:「我可不敢指望你有時間理我,我只是想在死心之前,關心一下你跟朝陽的感情,是不是……依然你儂我儂?」她的語調令人發涼,尤其是最後一句。
他神情凝重的瞥了海棠一眼,不帶感情的道:「我跟她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咦?難道你們還沒決裂嗎?我以為我跟她說的話,暗示的已經夠多了。」
她的話立刻讓鳳青聯想起五天前朝陽奇怪的反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跟朝陽說了什麼?」他的目光冷得令人發顫。
海棠聳聳肩半調子的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跟她聊了一下凡芷的事,比較比較你愛誰比較用心,不過只要見過凡芷跟你在一起的人,一看就知道你對待她的方式,就跟以前對待凡芷一樣……」
「住口!」鳳青憤然的吼她。
海棠才不在乎他有多凶,她今天來的目的可不單純,她要把他心裡頭想的全部掏出來,笑了笑她又道:「鳳青,我向來善於察言觀色,這點你應該很清楚,你猜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了一副朝陽的軀殼配上凡芷的靈魂,你不把朝陽當『人』,你看的是你精心塑造出來的『凡芷』。唉,可憐的小妮子,竟然還信誓旦日的說愛你,被利用了都還不知道。」她冷哼。
「你到底想怎麼樣?」鳳青繃緊著全身肌肉,狂猛的呼吸聲頃間充斥在空氣中,他的憤怒已經快爆裂了。
「不想怎麼樣,只是替你把心裡話說出來。怎麼樣?我察的言、觀的色,全部正確吧?」
鳳青目光已經快殺了她,一觸及到他的內心世界,他就變得失控,他大聲的吼道:「你說得對,現在你可以滾了吧!」
瞬間,他的話宛如青天霹靂一般,把朝陽狠狠打人無底深淵。
怎麼會這樣?朝陽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她動不了!可悲如她,她何止是凡芷的替身?她根本就是凡芷。應時手中的玉珮及白羅紈自她手尖溜落下去,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後玉珮斷碎成三塊。
「誰?」鳳青巨掌一揮掃開屏風,霎時他看到了朝陽,可是他更看見了地上的東西。
「你竟敢摔碎它‥」他像一頭兇猛的野獸,犀利的眼眸瞬間盯死地,「混帳東西!」絲毫不留情的,他忿恨的甩了她兩巴掌,力道強到將她打倒在地上。
乍見如此殘酷的鳳青貝勒,宛兒嚇得縮在地上,全身抖個不停,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朝陽感覺到血腥味在口中滲透,她想把它吐出來,可是臉頰麻到她張不開嘴。如果說刺痛她的是迴盪在腦海中的對話,那麼殺死她的就是這兩巴掌。
因為愛人所以希望被愛,對愛的渴望不是她的奢求,只是……當渴望成了絕望時,她又剩下什麼?
沒有,什麼也沒有,因為她從來沒由他身上得到什麼!靜寂默然的,她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沒有哭、沒有表情,只是拉著宛兒猶如行屍走肉般的走過鳳青、走過海棠,走出房間、走出他們的視線。
鳳青思緒凌亂的看著半闔的房門,沒多說什麼只是撿起地上的碎玉與白羅紈。朝……陽!三塊碎玉意外的在他掌中拼出「朝陽」兩字,他頓時猶如遭電擊一般,戰慄踉蹌了數步。「怎麼會?」他口齒不清的呢喃,腦子裡剩下的只是她離去時悲苦的身影。
此時,海棠乾笑出聲,「現在才發現玉珮不是凡芷的呀?我看你真被鬼魅迷昏了頭,青色跟白色都分不清,現在可好了,打跑了你的未婚妻,這下子要『你儂我儂』可難嘍!哈……哈……」她幸災樂禍的仰笑離開。
她的報復成功了,早在朝陽踏進睿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鎖定了朝陽的動向,原本她只是想跟朝陽搬弄一些是非,離間朝陽與鳳青的感情,沒想到鳳青竟會選在這個時候回府,理所當然她只好順應時運,來個大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