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楚齡
「怎麼不說話啊?」衛子塵輕鬆地拿走斧頭,「我在問你話,你聽見沒?」
一雙墨綠色的眼直勾勾地瞪著曲若水,曲若水憶起和凜冽上回被攻擊的事件,她忍不住驚呼出聲。「是你!」
揚起嘴角,衛子塵洋洋得意地承認,「只有你這個小傻瓜才會以為自己真的被追殺。你什麼身份?誰會無聊到來暗殺你。哼!這爛計謀虧凜想的出來。」
「是冽的意思?」曲若水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已經不會再對凜冽的事情有感覺,但……直到現在感受那股痛楚鑽人心房,她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不去想,不代表她已經忘了凜冽的溫柔、凜冽的親吻……即使那些都只是為了鋪之後報復的路,但她就是會忍不住一再地回想,一再地痛苦……
「是啊,他說這招才夠打動你的心。」看見曲若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衛子塵的笑就越來越開懷。「他還怪我當時出手太重了呢!嘖嘖,不重的話,又怎麼能引發出你的真心呢?」
衛子塵惡意的話,讓曲若水差點窒息。她用力的捏著自己的手臂,讓自己保持清醒。「你為什麼這麼恨我?我想,我們曲家沒有欠過你什麼,為什麼你要……」曲若水的話,讓衛子塵的表情一凝。
「因為我們衛家是凜家的僕,一生一世,甚至是子子孫孫,衛家都會為凜府賣命。」
「原來如此。」曲若水不是沒瞧見衛子塵的煩躁,但她不是凜冽,不會死抓著別人的痛處攻擊。即使……那是擊倒對方最快的方式。
曲若水並沒有把握自己猜的准不准,但她還是得孤注一擲。「衛爺爺以前跟我提到過他有個兒子。」看見衛子塵不自在的神情,曲若水的心慢慢地安下。「衛爺爺說,他很想念他的兒子,可是長年待在曲府,很少回去看看,因此衛爺爺和他兒子之間總有隔閡。爺爺也說,他兒子對他似乎有點誤解,雖然……」
「你說夠了沒?」衛子塵甩開斧頭,鋒刀的那端旋風似地插入曲若水身旁的大樹。「我跟老頭的事情,不需要你在這多嘴!」
「因為衛爺爺的關係,你才這麼討厭我的嗎?」曲若水有點無奈、又有點好笑。
「討厭你又如何?」衛子塵憤怒地瞪著曲若水。「你能體會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在半夜裡發著高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情景嗎?你能想像兩三年才可以見到自己父親一面,然而父親口中永遠掛著別人的名字那種悲哀嗎?甚至臨死之際,惦念的還是別人家的小孩,最諷刺的,那孩子竟是殺害自己主子的賊人的孩子!」衛子塵驀然住口。
他最恨、最恨別人偷窺他的心事!「你他媽個賤人!」他一把將曲若水推倒在地,冷哼一聲。「我告訴你,你套出我這些話,不代表能解決任何問題,我依然恨你,依然會跟著凜一起折磨你致死,你就慢慢的去得意吧你!」
衛子塵走的狼狽,但曲若水沒有心情去想其他。
「痛……」曲若水拚命地喘息,卻沒辦法讓腹部的疼痛減緩。
斗大的汗珠滑落曲若水發青的臉。癸水已經兩個月沒有來了,曲若水多少明白個中道理。濕潤的感覺悄悄地在她裙下滲透,驚慌的曲若水勉強爬起,想盡辦法要走到前院找人幫忙。
像是流失掉什麼的感覺讓曲若水眩然。
路過的傭人看見搖搖晃晃的曲若水,還有一地細細的血跡,忍不住尖叫起來。
千萬不要啊……倒下的曲若水下意識地護著自己的肚子。孩子……我的孩子……
第七章
聽到有人回報曲若水昏倒的事情,凜冽不知為何心中一驚,連忙趕到傭人房去。
當他看到一臉慘白躺在床上的曲若水,不由得怒從中來。「大夫呢?怎麼沒人去請大夫過來?」
「因為……沒有您的命令,小的不敢自作主張啊!」可不是嗎?現在大家都知道曲若水是凜冽的眼中釘,怎麼還敢擅自幫她找大夫,即使是這樣人命關天的事情。
「該死的。」凜冽沉下臉。他打橫抱起曲若水,小心翼翼地走出傭人房。「快去請楊大夫到『吊月樓』。」
楊大夫把過脈,凜冽急問:「怎樣?」
看見楊大夫一臉為難,凜冽心中一慌。「她怎麼了?」
「這……」楊大夫還在想該不該說。
凜冽皺起眉,「有話您請直說無妨。」
「這位姑娘身孕已有三個多月,差一點就流產了。不如凜爺您請個人到小的那兒抓點藥材回來給這位小姑娘補補身體,順便安安她腹中的胎兒。」
「身孕?」凜冽像是被人打了一舉似地看著楊大夫:「你沒騙我?」
「小的跟這位小姐非親非故,又何必騙凜爺您呢?」
隨便叫個人跟楊大夫回藥鋪後,凜冽坐在床沿看著曲若水發呆。
看著她無血色的容顏,凜冽一時之間依然無法相信楊大夫剛說的話。
三個月多的身孕……凜冽不需要思考,便知道她腹中的孩子一定是自己的。
一陣莫名的喜悅和驕傲襲上凜冽的心頭。
但一想到曲若水和自己敵對的身份,那份欣喜卻又馬上降溫不少。但是……為什麼是她呢?為什麼會是她懷了自己的孩子?
曲若水悠悠醒轉,沒有開口喚凜冽。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坐在床邊一會歡喜、一會又皺眉的凜冽。少了戾氣,凜冽看起來更是俊俏了。
感覺到注目的視線,凜冽對上那雙清澈、又顯疲憊的眼,他不禁有些尷尬。
「看著我又不叫我作什麼?」轉身倒杯水,凜冽扶起曲若水啜下。
「很久沒看見你了,所以想趁此多看一些。」明知凜冽會對她這番話作出什麼樣殘忍的回應,但是曲若水還是照著心裡的想法說出口。
凜冽為她突然的笑靨而閃神,一絲不忍之情悄然湧上。他輕咳一聲,好化解他自己的不自在。「你懷孕了,你知道嗎?」
曲若水撫著肚子,焦急地看著凜冽。「我是不是真的失掉這個孩子了?」
凜冽抿著嘴,沒有答腔。
「孩子……我的孩子……」曲若水難過地曲起腳,靠著自己的肚子輕語:「沒想到,我連我肚子裡的孩子都保不住……孩子,你跟錯人了,對不起……我……」
凜冽感到莫名的一陣心絞。他惡著聲音問:「誰說你孩子流掉了?」
睜著大眼,曲若水愕然。
「你有孩子,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凜冽忍不住越說越大聲:「你差點就讓我差點見不到這孩子,你知道嗎?」
「你是說……孩子還在?」
凜冽故意曲解她的話。「怎麼?你不開心嗎?難道你希望……」
「別再說!」曲若水一急,摀住他的嘴。當她發現自己作出踰矩的動作,她連忙要縮回手。
凜冽快一步地握住。兩個人同時愣住,凜冽像是突然清醒般又猛然放開曲若水的柔荑。
正當曲若水對他的反應感到失落,凜冽倉皇起身,丟下一句:「你在這好好休息。」轉身離去。
曲若水這才感覺到肚子還有些疼痛。她將膝蓋曲起,盡量靠近自己的腹部。「孩兒,你有聽見娘在叫你嗎?」她露出一個美麗的笑。「謝謝你沒有遺棄娘。娘沒有能力幫你留住爹,娘很抱歉……但是娘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成長下去,然後陪著娘,好嗎?」
窗外一翦寒梅悄悄地綻放,陣陣香味悄悄地四溢。
別急,春的腳步,已經來了……
***
孟春時節,慢慢回暖的天空少降大雪。細雨紛紛,輕柔地飄落在結了薄冰的河面,在暖暖的陽光下,剔透動人。
曲晸揚和司徒冀兩人坐在位於小橋上的小亭子,擺滿一桌的珍貴佳餚,但曲晸揚卻吃得食不知味。美景當前,但曲晸揚卻無法靜下心好好一觀。
雖然明白他為什麼如此心不在焉,但司徒冀卻假裝不明白,淨閒談些山明水秀,完全不顧曲晸揚越來越焦急的神情。
「不行,我決定還是去趟凜府。」
「不成。目前情況還不穩定,曲兄貿然前往,並非明智之舉。」司徒冀擋下他。
「那你可以告訴我,什麼時候才叫做情況穩定?」夜夜擔憂曲若水的曲晸揚,這些日子憔悴許多。
「至少得等……」
「還等什麼?再等下去,我怕水兒的命就要給那傢伙給玩死了!」曲晸揚沉下臉孔。「我很感謝這段時間小王爺的幫忙,但是非常對不起,我實在無法再待在這裡風花雪月,和外界完全斷絕。更何況水兒的情況很讓我擔心。璃兒怕是凶多吉少,在這世上我只剩下這寶貝妹子,若沒有親眼見上一面,我是無法安下心的!」
「但是……」
「你什麼也不用說了。很謝謝小王爺的招待,收拾好東西後,我立即離開。」
「說這什麼話?」司徒冀拍拍他的肩。看來,他也沒辦法再對曲晸揚隱瞞下去了。不過這樣也好,總算心中放下一塊大石頭。「不如這趟就讓我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