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蟲我
他知道以尚狄洛特的條件,就算他態度高傲或者言談迂迴敷衍,也絕不會令其他女人討厭他,但童淨暄是個特例,而且尚狄洛特予人的印象一直是尊貴優雅且溫文謙和的,像這樣一開始就讓對方留下不好印象的行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她不一樣。」尚狄洛特輕揚唇,眼裡閃現愉悅的光芒,「她不只有一眼看出一個人本質的能力,還有不以先入為主的既定印象就論定一個人的胸襟。而且她沒有其它選擇──她必須瞭解我,也必須喜歡上我。何況,雖然她的確被我激怒了,但那也表示她對我和她之間的關係界定已經從師生轉化為『可以更進一步自然相處的人』,對於不久之後她勢必得面臨並接受的身份及婚姻!即使她現在討厭我,總也比客客氣氣的對我還來得好多了。」
望月悠有些訝異的看著尚狄洛特,他倒是沒想過這一點,畢竟教師的身份對尚狄洛特而言只是個掩護,他從來沒考慮過現階段對童淨暄而言,尚狄洛特其實只是一個老師。原來尚狄洛特之所以故意激怒童淨暄是別有用意的,他不禁佩服起尚狄洛特心思的縝密。
「但你有把握到時候她一定會選擇你?」望月悠忍不住擔心的又問道。
尚狄洛特的笑意加深,帶著無可匹敵的自信,「我不會讓她選擇別人,何況我是最好的那一個。」
望月悠聞言,無法不認同的淺淺一笑,「你的確是。」
「所以呢,」尚狄洛特從椅子上站起,走到望月悠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不必擔心太多了,有時候我真受不了你那愛操心的性格。」
望月悠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以極認真的語氣道:「狄洛,以一個朋友的立場,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尚狄洛特輕佻眉,心裡已經猜到望月悠會問些什麼。
「你會在最後終於還是答應成為候選新郎之一,是不是因為你答應了雷伊克的關係?我明白童淨暄是個特別的女孩,但如果你喜歡她是基於現實的考量與人情的牽絆,那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犧牲了自己的幸福,沒有愛情的婚姻是很痛苦的。」他微頓,語重心長的又道:「不僅對你,對她而言也是如此。」
對這場政策婚姻,他與雷伊克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尚狄洛特是個冷靜且精明非凡的人,但他擔心尚狄洛特會因為精明過了頭而無法明白真正的愛情與摻雜了其他因素的愛情是不一樣的。
而且尚狄洛特在溫和的表面下,其實有鮮少人會發現、極其深沉的一面,他與雷伊克都認為,要童淨暄喜歡上尚狄洛特是件易如反常的事,但要尚狄洛特對童淨暄付出真心……就顯得艱巨了。
尚狄洛特朝望月悠露出一貫的優雅笑容,「有些人需要愛情長跑十年、八年來確定彼此的感情,還有人卻是第一眼就能明白對方是否就是自己想要的人。有別於一見鍾情的盲目衝動,童淨暄第一眼就對了我的味,何況為了蒙特拉法瑟的未來,我還多觀察了她一個月以確認她是否能夠背負整個國家未來的重責大任。
「也計你會認為我現在還不夠喜歡她到足以決定終身的地步,但我相信你也是這麼以為的──童淨暄就像是一處未經發掘的寶藏,她其實還有相當大的發展性及未知的神奇魅力,我相信她不會讓我失望。」
事實上,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他對童淨暄的感覺絕不只如此,他所表現出來的,以及望月悠所以為的,都只是他深沉思慮的一小部分。從到台灣見到她第一眼起,他就有種預感──童淨暄這個女子將會對他造成足以改變他一生的影響,而且這樣的預感在越對她多瞭解一分,就越強烈了一分。
正因為對自己的感覺相當明瞭,所以他必須在被逼入無路可退的境地而不得不付出自己之前,就先從童淨暄那裡獵取到他所即將付出的東西……
曾經生存於黑暗的生物,絕不會在光明處先暴露自己﹔而自尊心強的生物在想得到某件事物時,也絕不會伸手去乞求他人給予。既不能暴露自己又不乞求給予,唯一的方法就只有設下陷阱計誘獵物入網──就像咒障一般,這已成為他一貫的處世原則。
望月悠注視尚狄洛特良久,最後歎了一口氣,「如果你能這麼確定,那我也不便再說些什麼。但我仍必須謝謝你,就算你那麼說,我知道你會願意成為候選新郎,其實有部分原因是為了我和雷伊克的緣故……
尚狄洛特笑了笑,沒說什麼。
望月悠又想到另個疑問,「但是,你為什麼不告訴童淨暄她真正的身世?」
「還不到時候,而且要講也不該由我來講。」
「早一刻告訴她,不是可以讓她早點有心理準備去面對蒙特拉法瑟的一切嗎?」
尚狄格特的笑容轉為促狹,「何必呢?說不定她喜歡驚喜呢!」
看見尚狄洛特的笑容,望月悠突然為童淨暄擔憂了起來,雖然在這場有計畫的政策婚姻中,她是選擇的那一人,但說不定比較值得同情的人也是她──因為她必須面對的是尚狄洛特這個心思高深莫測、連性情也難以猜測預料的人。
「雷伊克那邊呢?西西里那方面有任何動靜嗎?」尚狄洛特問道。
望月悠搖頭,明顯流露出擔憂的神色,「仍舊不見絲毫異樣的動靜,那群人似乎打算一直按兵不動到童淨暄回去為止,真不知道他們究竟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尚狄洛特揚唇,看似溫和的唇角弧線裡隱約有種睥睨一切的高傲自信,他漫不經心的笑道:「他們遠稱不上是絕頂的對手,最多只能算是一群只看得見紅布的公牛,發狂時也許可以稱得上是一種麻煩,但他們不會有機會傷到任何人的,他們會在跑出柵欄前就被制伏。」
看著尚狄洛特的笑容,望月悠的心裡又升起同一種感覺──即使認識尚狄洛特這麼多年,自己仍然無法猜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雖然西西里那方面有雷伊克在戒備著,但究竟會是哪一個派系有所行動根本無從預料起,若要說已經掌控住一切情況未免嫌早。然而尚狄洛特絕不是一個會口出狂言的人,他會這般自信的認定西西里那群人不足堪慮,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只是不明白,尚狄洛特究竟還做了哪些事,讓他如此不將西西里那群人放在眼裡?從認識尚狄洛特的那人起,他就一直無法真正瞭解在視線範圍之內,尚狄洛特都在想些什麼。
「對了,還有一件事。」拉回思緒,望月悠想起今天來找尚狄洛特的目的,「其它候選人已經陸續知道你搶先一步到台灣來找童淨暄的事,不過我想大概還得經過幾天他們才會全數知曉。」
尚狄洛特優雅的輕嗤了聲,「那不足堪慮,那群紈褲子弟不可能聰明到有辦法來妨礙我。」
望月悠又是無法不認同的一笑,「的確如此。」
談完正事,尚狄洛特優閒的走向窗邊,望著窗外藍天讚歎道:「啊!好一個美麗的春日午後,只是不知道……」他微頓,唇角的笑意有著不著痕跡的犀利,被太陽照得微瞇的眼神也隱隱閃現精光,「這樣悠閒的日幾還能過多久?」
第二章
第二章
事情果然無法如童淨暄所願,她連續一個禮拜都到尚狄洛特的辦公室用午餐。
原因是她被威脅兼被綁架。
尚狄洛特像是早八百年前就算好她不會乖乖到他辦公室用餐似的,從學期一開始就專挑午休前的那一堂授課,在她到他辦公室用餐的隔天,她終於明白他會做如此安排的真正目的。
那一天,他在下課前一分鐘故意製造了個機會,然後突然對她說:「你是要到我辦公室用餐?還是要我在這裡吻你?」
上課中耶!她還站著在翻譯文章,甚至連給她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他就這樣附到她耳邊告訴她這些話,並以笑容與眼神明白表示他一定會說到做到,然後在鐘聲響起時直接讓她走在前、他跟在後,將她「護送」到他的辦公室。
這不是威脅是什麼?這不是綁架是什麼?要不是她的位子在最後一排,要不是他有克制自己的音量,她一定會在當天放學後馬上被全班,甚至全校同學圍堵,並且來個三堂會審。
所以她雖然到他辦公室用餐,卻拒絕與他談話,而他也像是知道她在賭氣似的,沒有主動與她說話,兩個人就這麼僵持了一個禮拜。
尚狄洛特在學期一開始就已經做了嚴正申明──他的專屬辦公室不准任何人隨意進入,當他在辦公室時也不准任何人打擾。現在她也終於明白,他會定下如此不合理規定的原因,當然又是為了逮住她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