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蟲我
龍韜瞪著夏葵有些無辜的臉,像是想看出她是否在說謊,半晌,沉重的歎口氣,有些頹喪的坐下,「算了,我忘了你已經改變了,就如你所言,到時候再說吧。」
到她出門要去醫院時都還在想: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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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夏葵張大眼叫出聲,不論音色或音量都像極烏鴉短促的叫聲。
龍青驥蹙眉,煩躁不耐的看著夏葵瞠目結舌的直瞪著他,「你在叫什麼又在看什麼?」
夏葵直走到他身前,還是很驚訝的看著他,理直氣壯的回道:「我這是在表達我的詫異。」
「哈哈,」夏葵咧開嘴笑得有些促狹,「你終於現身了呀?還是不小心讓我給撞上的?」莫怪她會如此驚訝,從法院公證後她就沒見過他的人影,連在龍園住了十幾天都不見他回來,這時他會出現在龍園的車庫裡,就像天下冰雹般突然。
龍玄驥壓下每見到她就會被激起的怒意,打開車門冰冷的說道:「上車。」
「幹嘛?」
「你不是要去醫院嗎?」
「是啊!」她走向她的寶貝機車。
炫亮的黑色重型FZR看在龍玄驥眼裡又是一陣氣急敗壞,這像什麼話?一個女孩子家騎那麼大的機車,壓都壓死她了!「你不准再騎那輛車了!」
「礙著你啦?」她揚高頭不馴的回道,今天她可沒有再像公證那天的脾氣,除了老爸和兒子,現在只要誰敢惹她就必須有和她單挑的心理準備。
幾乎話一出口他就馬上後悔了,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做了數天的心理建設,為何一碰上她,他的自制力就如春陽化雪般迅速被消融殆盡?龍玄驥深吸口氣,「我會載你到醫院。」
「幹嘛?」她的口氣仍是很沖,想到她手長腳長的,不騎重型機車難不成要她騎小綿羊?那她肯定會違反交通規則——頭手超出車外,就像大人騎小孩的小三輪車般可笑。
「你父親今天要開刀,不是嗎?」
「那關你什麼事?」她背正背包,拿起安全帽準備戴上。
「於情於理我都該去探望他。」
拿著安全帽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瞪著他看了半晌,「啊!」烏鴉叫聲響起。
夏葵震驚的忘了自己的硬刺,走回他身邊摸向他的額頭,龍玄驥立即撇開臉,但她已經知道。「你沒發燒呀!」
「上車。」龍玄驥不想多說,也不想再花力氣和她扯下去,打開車門,他自行進到駕駛座。
夏葵想了想,也好,反正她也正愁著找不到他談事情,剛好趁這機會和他談談,她坐進車內。
一坐進車內她就劈頭問道:「你吃早餐了沒?」
像是很不情願和她說話似的,龍玄驥冷冷的道:「你不必管。」
「你真是狗咬呂洞賓耶!」夏葵搖搖頭,自背袋中摸索出一個三明治,剝開半邊塑膠袋遞到他面前,「喏,拿去吧,你一定是沒吃早餐才會脾氣跟我一樣差,早餐是一天最重要的一餐,不吃是不行的。」她的語氣像老師在教導學生。
龍玄驥看怪物似的瞪了一眼距離他不到三十分分的三明治,不說話也不接下,繼續開他的車。
「喂,」夏葵看他不拿,將三明治推向前一點,「拿去呀!」
龍玄驥仍冷凝著一張臉專心開車,其實在心裡他早氣翻了,這女人怎麼搞的?管他吃不吃早餐!
夏葵的臉色一斂,「你不吃是嗎?那好。」她緩緩收起三明治。
猝不及防,夏葵跨身猛地握住方向盤來個大回轉,龍玄驥反射性的急踩煞車,輪胎摩擦路面的尖銳聲音破空而響,車子在路面滑行了數公尺,驚險的在一個強烈震盪後頓住。幸好這裡還是郊外,此時也沒有其他車輛行進,否則一場連環事禍怕是免不了的。
「你該死的在搞什麼鬼?」龍玄驥握拳重重敲了一下方向盤,驚悸猶存的爆出大吼。
夏葵笑瞇瞇的將三明治再次拿出,剝開塑膠袋遞到他面前,「休息一下,先吃早餐吧。」
「你到底有沒有大腦啊?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們差點就命喪黃泉?」
夏葵無絲毫悔意的點點頭,「所以你還是吃早餐吧。」她的意思很簡單,他如果乖乖吃早餐,那他們就能一路平安的到醫院去;如果不吃……嘿嘿,自己斟酌斟酌吧!
「你——」龍玄驥半晌說不出話,她做這種驚悚動作只是為了要他吃早餐?
夏葵看了看他的表情,「如果你想打架就下車吧,我奉陪。」
龍玄驥果真鐵灰著臉下了車,又大又響的關門聲顯示他的心情有多惡劣,夏葵微勾唇角也跟著下車,哈哈,總算有理由可以大打一架消消她近來的壞心情了。
到了車外,龍玄驥背靠著車門緊閉雙眼,一手環胸一手按著太陽穴,表情是極度的陰鬱,但他沒有捲袖子也沒有擺出打架的姿勢,只是冷冷靜靜的靠在車門上。
夏葵跨出攻擊型步伐等著,好半天龍玄驥還是維持原樣一動也不動。
「你到底要不要打架呀?」夏葵不耐煩的叫起。
龍玄驥放下手,重重的歎口氣,「三明治呢?」她簡直是生來克他的,他只是不吃早餐就耍出這種手段,其他更嚴重更不順她意的事不知會變成什麼樣?說不定他會早幾年去天國和緋露相會——被她氣死後就可以了。
「嗄?」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不是要我吃早餐嗎?」
「你不想和我打架呀?」她有些沮喪,但轉念一想,反正本來就只是要他吃早餐而已,不要奢求太多,於是她走回車上拿出三明治給他。
看著龍玄驥滿臉不甘願的吃著三明治,她不自覺的漾出一抹笑,不是她自誇,當老師兩年以來,她可從來沒讓任何一個頑劣的學生給氣哭過。事實上,她總有辦法把那些學生治得服服貼貼的。是啦,她承認有時是有點不擇手段,但她可從來不會用暴力哦!蠻力倒是用不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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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坐上車後,車行了一段路,夏葵在心裡整理好原先要談的事,打破沉默的說道:「我有兩件事要和你談談。」
龍玄驥沒答腔,她於是說了下去:「第一件事是我兒子要轉學到我的學校,沒誤差的話會成為我的學生。」她開心的微笑起來。
「他同意嗎?」龍玄驥雙眼直視前方,面無表情的問道。
「你不同意嗎?」夏葵偏頭看他。
龍玄驥忍著不發脾氣糾正她愛頂嘴的毛病,薄唇抿成一直線,「只要他同意,我沒意見。」
夏葵有一會兒沒出聲,再開口說話時卻是濃濃的疑惑,「你知道嗎?我總覺得我兒子對人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你是哪裡惹到他了?」
握著方向盤的手倏地收緊,像忍不住想掐住夏葵纖細的頸子,她竟然敢觸動他心口的傷疤?這件事和緋露的死在龍家是禁忌,連他父親都不會輕易提出,她竟然像在談論天氣般問出口。
「我不知道。」話從齒縫擠出,是想到她並不知情才沒爆發脾氣,天曉得他今天已經受夠她的氣了,他一輩子的怒氣似乎都集中在遇見她後顯現。
「你不知道?」看來是缺少溝通的父子,夏葵想了想再問道:「他這樣子有多久了?」
「不知道。」
夏葵挑眉,「那你知道些什麼?」
龍玄驥一個急轉靠向路邊再度緊急煞車,也虧夏葵反應極好才沒有一頭撞上擋風玻璃,她不以為意的瞪著龍玄驥,反正她也常做這種嚇死人的事,她只是想知道她又扎到他哪個痛處了。
「我警告你,」龍玄驥轉身直視夏葵,「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要再試圖過問我的私事。」
「這哪算你的私事呀?我是在替我兒子擔心,你們父子間的感情那麼疏離,要是影響到他以後的心智發展還得了,現在的青少年問題多數是家中環境造成的,說不定他會因而誤入歧途,做出——」
「夠了,」龍玄驥吼道:「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小韜會疏遠我,我也無能為力啊!」
「笑話!」夏葵雙手環胸不平的罵道:「你身為父親,卻把兒子放在家中十多天不聞不問,連最基本的義務都沒盡到,你還敢說你無能為力?」
「你什麼都不懂就別亂指控!」
「對!我是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你才更應該解答我的疑惑!」
龍玄驥在夏葵坦然的眼神下絞痛了那長久以來的傷口,轉過頭避開了她的視線,深深歎氣後說道:「我不否認我也有錯,但你也見過他和我相處的情形,從他懂事以來對我就是全然冰霜的態度,我不以為他會希望我在家和他多相處一分鐘。」
「難道你就這樣任著你們的感情冰封,最後甚至形同陌路?你難道不想試著努力改善你們之間的關係,他畢竟還是你兒子啊!」
龍玄驥苦笑,那笑裡有著無力與苦澀感,「你太天真也太理想化了,很多事情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做好的。」他轉動鑰匙啟動車子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