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承萱
「不……怎麼可以這樣!?我日夜祈禱著、虔誠地禱告著,老天怎麼可以帶走他?怎麼可以?」禾太太痛徹心扉,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禾太太……」禾奇的直屬長官欲表達歉意,卻被禾太太拒絕。
「請你們讓我和我丈夫說些話吧。」
禾太太推開柏軒,強自振作地走到禾奇身旁,靜默地對著他的遺體發呆良久。
一旁的展珩示意皓庭去安慰禾太太,皓庭憂愁的眼眸看著禾太太顫抖的雙肩,才要往前走一步,禾太太就碰地一聲跪在禾奇身旁。
「為什麼?為什麼?你答應過我要小心的,你答應過我要……要一輩子……你怎麼可以失信於我?禾奇,別離開我!禾奇!」狂亂淒涼地喊叫著,禾太太已失去控制地捶打著禾奇,瘋狂地哭著。
「禾太太,別這樣。」皓庭捉住禾太太的雙臂,制止禾太太激動的行為。
悲慟不已的禾太太轉身捶著皓庭,淚珠狂落地叫著:「他不能離開我!沒有他,我要怎麼活?我——」眼前一黑,禾太太昏了過去。
眾人將禾太太送到病房休息,醫生診視之後說她沒什麼大礙,眾人才放下心。
而病房外的走廊是一片低氣壓,柏軒忿恨地捶牆壁。
「那個天殺的!死了還拉個人陪他走!」
「就這麼兩聲槍響,一條寶貴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我們警察究竟算什麼?」子帆沉下臉,怒吼著。
「別說了,是決策不正確,我們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痛失同胞。」展珩凝重地說。
皓庭失魂的眸子緊緊地看著病房門,額頭滲出幾滴冷汗,神情異常難看,喃喃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
「哥,皓庭怎麼了?」展然蹙起眉頭,小心翼翼地問。
展珩驚奇地看著展然,反問:「什麼怎麼了?」
「他已經好幾天沒給我電話了。我知道最近你們很忙,可是以前再忙,他至少都會給我通電話呀。」展然覺得有些奇怪。
「你不知道?他請了好幾天事假,說有急事,等回來再說明。反正他從來不請假,若不是有急事,他不會隨便請假,所以局長就批准啦。我最近很忙也沒過問。他真的都沒找過你?」展珩責怪自己的疏忽。
「沒有……已經五天了,我又不好打電話找你問,好不容易你今天回來才能問你。他怎麼都不告訴我一聲?」展然著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展珩見妹妹著急的模樣,安慰地說:「別擔心,我回局裡問問看,看他究竟請多少天假。反正他總是要上班的,如果他的理由不充足,我幫你出氣。」
「別為我出氣了。見到他叫他給我通電話吧。」展然囑咐。
「好。」展珩寵愛似的拍拍展然的肩,隨即又急忙出門了。
一回到局裡,才剛坐下,電話就來。
「喂,顏展珩,你好。」展珩接起電話。
「展珩……」皓庭的聲音傳來,好像很疲憊。
「皓庭,你是跑到哪了?展然很擔心你,你怎麼連一通電話都沒給她,你這男友是怎麼當的?要不是我最近忙,我早就殺到你家揍你一頓了……」展珩連珠炮似的猛轟皓庭,愈說愈生氣。
而另一頭的皓庭則幽幽地歎口氣,落寞地說:「展珩,你什麼時候下班?」
「二十四小時待命。誰像你,在這最忙碌時刻請假。」展珩口氣頗不悅,絲毫沒有察覺皓庭的不對勁。
「今天找個時間和我碰面行不行?」皓庭要求著。
「你不會回來呀!」
「展珩——」
聽出皓庭口氣無奈,展珩這才覺得不對勁。「好啦,晚上十二點吧。在哪?」
「老地方,山上。」皓庭終於有些精神地回答。
「嗯,不見不散。」
展珩開車上山到了老地方,見到皓庭正坐在大石頭上吹晚風、看夜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給你。」展珩走到皓庭身旁,遞一瓶沙士給他,就靜靜站在一旁,等著皓庭開口。
看著沉靜的城市夜景,皓庭長長地呼了口氣,又深深吸了口氣,才緩緩地說:
「展珩,幫我件事吧。」
「你的口氣讓我很擔憂。」展珩靜靜低語。
「這個忙,請你務必要幫,好嗎?」
展珩凝視著好友。
「說吧。你已經快變成我不認識的皓庭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在想什麼。」
「幫我和展然說——分手吧。」皓庭沉重地說。
展珩睜大眼,不敢置信地注視著皓庭,吃驚地說:「你……你在說什麼?」
「告訴她,分手吧。」皓庭狠下心,咬牙再說一遍。「展珩,隨你怎麼說,就說我移情別戀、說我玩弄感情,是花花公子。總之請她對我死心,再找別人吧。」
「你說那什麼話!」展珩抓起皓庭的衣領,很生氣地看著皓庭。「你……你明知道展然她……她對你很認真;她還為了你和我媽吵過多次,為你讓我媽傷心,你怎麼可以——」
「我也不想!」皓庭激動地掙脫展珩,大聲說。「你是我好友,難道你不瞭解我?我對展然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愛她勝過一切!可是我……」
「你……你什麼?既然愛她,分什麼手?你在發什麼神經?別告訴我你休假時整天想的是這個。我拜託你行不行?正常點,別這麼無聊。」展珩實在是覺得很荒謬,好端端的,皓庭究竟在想什麼?
「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我不要展然受苦,不要她傷心難過,所以我必須和她分手。我的心情你不會不瞭解的,是不是?」皓庭悲痛地說著。「你不知道當我見到禾奇在我面前倒下、在我懷中斷氣時,我心中的惶恐。當禾太太在醫院哭喊著要禾奇別棄她而去,更令我徹底崩潰。我不要展然在擔憂中過日子,我也不要有一天她會面對這樣的場面,我不要她忍受這些!」皓庭瘋狂似的猛搖頭,不願想像那樣的畫面。
展珩怒瞪皓庭。「這些你早該想到,不是嗎?在你追展然時,你就該明白,不是嗎?當初你們交往時我老媽的極力反對都沒拆散你們,經過了這些,難道你們的感情不是更加堅定嗎?為什麼你到現在才瞭解、想退縮?你在考驗展然嗎?」展珩喊著。
「不!不是的!過去的我,年少輕狂,總以為只要兩人相愛有什麼不可以,不必在乎警察身份。可是現在的我,愈愛展然愈深,我就愈沒把握。我只知道,一旦我出事,展然會痛不欲生,我不要她過這樣的日子。長痛不如短痛,我寧願她現在傷心一陣,也不要她未來過著時時擔心害怕的痛苦日子,展珩幫我吧。」皓庭哀求著。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你怎麼可以要求我當個劊子手,我做不到!」展珩斷然拒絕。
「展珩,為展然的未來想想吧。而你不敢交女友,不也和我有相同的心態?我承認我的覺悟太晚,但還不至於無法挽回,你別斷然拒絕我。」皓庭懇求著。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說?」
「我怕一看到展然就無法堅定意念,我怕看到她怨恨的眼神、怕她傷心落淚,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寧願不聽、不看、不想。展珩,幫幫我吧!」皓庭急切地說。
「你捨不得,難道我捨得嗎?更何況你逃得了一時,逃不過一世呀。」
「我請調了,後天就要到新單位報到。」皓庭靜靜地看著展珩,冷冷地說。
「你請調?什麼時候的事?」展珩不可思議地看著皓庭,怎麼可能皓庭請調,他完全不知情?最近雖忙,卻也沒忙到大家都不知情呀。
「也不算請調,我是用了連我都非常不屑的手法請調。」皓庭有些無奈。
「送錢?」
「我哪來那麼多錢送?我拜託我媽去找我爸生前的好友,請他幫幫忙。」
「為了躲避展然、逃避這段威嚇,你竟然……」
「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這些,但是我這次是真的需要。」口氣充滿了無力感。「所以請你幫我吧。人事派令明天會下來,請你明天以後再告訴她。」
「不見她最後一面?」展珩沉重地問。
「過去這幾天我都到她公司樓下遠遠地看著她,以後調了地方,我想我可以慢慢斷了想看她的念頭。」皓庭老實地說出過去那段時間做過什麼。
「斷了看她的念頭,能斷了想她嗎?我原本為你和展然有個美好未來,還暗自高興過,想不到……」展珩眼底充滿了失望。
「對不起,我真的是個很差勁的朋友、很狠心的男友,原諒我。」
「無論如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空多聯絡。」展珩喝了一口沙士後,他笑說:「如果哪一天你又想通的話,打一通電話給我,我會幫你留住展然的。」
皓庭感謝地輕輕點個頭。
這一天,展然下班走出辦公大樓,就見到展珩在門口踱步。
「哥,你在這做什麼?你不是很忙?」心裡懷疑著,展珩已經好久沒來接她了,忽然出現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