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承萱
「皓庭,你怎麼啦?又沒睡好是不是?」展然關心擔憂地問。
「最近槍擊要犯在台北市逃亡、流竄,警方嚴守部署,無分日夜,累得沒時間睡覺。」皓庭聲音低悶而沉重,感覺好累、好累。
「你很疲倦嗎?有時間睡覺就趕快休息,別太累,三餐記得要吃,別忙著忙著又忘了吃。記得幫我盯著老哥。」展然心疼地叮嚀又囑咐的。
皓庭低沉的笑聲傳來,帶著充滿疲倦的聲音嘲笑著:「你究竟是關心我?還是關心你老哥?」
「都有,你吃醋啦?」
「是有一點,不過看在他是你老哥的份上,我就勉強不計較了。」皓庭玩笑地說著,說完禁不住笑意地大笑起來。「展皓庭,你去撞壁!」
「你捨得?展然。」皓庭深情地一叫。
「你最近真的很奇怪,你的聲音明明充滿沮喪和無奈,卻又故作輕鬆,你究竟怎麼了?我好擔心。」展然心底湧起恐懼,她害怕這樣的皓庭。
「別擔心,我只是發現我對你的愛,愈來愈無法自拔。愛你愈深我愈惶恐,我無法面對這樣的自己。」皓庭的口吻消極。
「你……後悔愛上我?」展然握緊聽筒,顫抖地問。
「不是後悔,是害怕,害怕我內心強烈的愛會毀了你我。唉。」
長長的歎息聲,幽幽地傳進展然耳朵,狠狠地搖晃她的心。
「展然,別理我。最近壓力大,讓我喘不過氣,剛剛那些話當是我無聊說說的,別胡思亂想。我I了,不說嘍。」皓庭試圖以快樂的口吻掩飾剛才的低壓。
掛上電話,展然站著發起呆。同事雅雲晃到她跟前,手肘推一下她。
「你在發什麼呆?」瞪大眼問。
「沒……沒什麼。」展然急忙回神。
雅雲不信地睨著展然嬌嫩的臉蛋,用手戳著展然的肩膀,嚷嚷著:
「別想騙我,我很聰明的。你的男友讓你傷心,是不是?」雅雲關切地問。
展然搖搖頭。「他不是讓我傷心,是讓我擔心。他莫名的愁緒讓我很恐慌;我很害怕有事要發生,心裡七上八下,直發毛。」展然一臉愁容。
「愛情就是這樣,總有高低起伏,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洶湧。你小心點,說不定他移情別戀了。」雅雲以過來人身份,說得頭頭是道。
「皓庭他不會,哥會幫我盯住他。」展然很放心地說。「他還要人家盯住啊,那很危險哦。」雅雲故意要挑起展然的危機意識。
「你閉嘴,皓庭他不是隨便的人。」
「可是他的工作給他極大的犯罪空間,那些個色情酒店、流鶯可是致命的吸引力,你真的不擔心?」雅雲不相信展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展然不以為意地揚起嘴角。「他和我哥是同類型的,自負而且自愛。你以為我會隨便愛上一個人嗎?沒有一定的程度認知,我不會輕易付出我的感情。你別把每個當警察的都想得這麼差勁。別忘了,我哥可是從不近女色。」展然非得澄清一下,免得雅雲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你的愛太理性,不能接受。」雅雲撇撇嘴,不能苟同地翻白眼。
「我又不是愛你,不能接受什麼。」展然說完,緩緩地歎口氣。「其實,我也愛得很固執。明知道他的工作是問題,他的保證是無期,我仍是固執地選擇他,真不知道我是自掘墳墓還是自我肯定?」展然自嘲著。
「你是個傻子。」雅雲心疼好友。
「展然、展然!」吟煢慌張地叫著。
注視著吟煢俏麗的臉龐,展然好奇地問:「什麼事這麼緊急?」
「聽說那個要犯跑到信義區,大批警力已經開始部署,就是你哥的轄區。」
一聽到這消息,展然緊皺眉頭,呼吸困難,好像整個人被抽空一樣,她臉色慘白無力地坐在椅子上。老天爺,保佑哥和皓庭沒事,聽說那個要犯火力強大,可千萬別發生什麼事才好。展然心裡祈求著。
「展然,你這樣將來要如何承受老公隨時會面臨危機的日子?」吟煢看著臉色蒼白已無血色的展然,憂心地低問。
「焦急憂慮難免會有,但我可以控制好自己的。」展然知道好友是關心她,強作鎮定地說。但心卻像被寒氣給籠罩似的,她覺得好冷……
「展珩、子帆,你們圍在東邊巷子。世語、?霖,你們西邊。德生,狙擊手位置就位。皓庭、禾奇到後邊巷子守著,大家小心點!」
部署分配好,趕來支援的警員也各就各位,就等歹徒現身了。
日正當中,酷熱難耐,所有警員戴著頭盔、身著沉重的防彈衣,即使揮汗如雨,仍絲毫不敢輕舉妄動,專心一致地注意四周的動靜。
揮掉從眉梢滴落下來的汗水,展珩英挺劍眉糾結著,不耐煩地低吼:「有本事犯案,沒本事現身,烏龜就是烏龜!」
「忍耐點,帥哥。」子帆低笑說。
「我快失去耐性了。」展珩咬牙地說。
「反正你一向沒耐性。」子帆不識相地低語。
展珩斜瞪著神色自若的子帆,可是子帆的神色倏地緊張起來,如臨大敵。展珩機警地將眼神飄向巷子內的一間矮房,有人在那探頭探腦的。展珩閃身至牆後,通報所有部署警力,並等候長官命令。
所有警力開始往目標緩緩移動,層層包圍住,就等上面命令攻堅。而在攻堅之前,照往例要心戰喊話。可在喊話同時,很多記者突破警戒線,衝到前線,無畏危險、不管警方的勸告,目的就是要搶獨家報導,完全不顧自己已影響警方辦案。
「砰!」一聲石破天驚的槍響,將危險、緊張的對峙立即引爆,頓時槍聲四起,空氣中火藥味瀰漫。
在槍聲停止後,四周又陷入沉寂,空氣中充滿了危險的氣息,警方嚴陣以待歹徒會棄械投降。而一些自作聰明的記者又開始移動,猜測著歹徒會衝出來的方向,想拍個大特寫。
又過了二十分鐘左右,歹徒從矮房屋頂跳到隔壁頂樓,一路跑向後巷。早就在那兒守株待兔的皓庭、禾奇謹慎地緊盯著眼前;禾奇緊握住手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此時有一記者非常不識相地意圖以近距離拍攝歹徒全貌,竟大膽到藏匿在距離歹徒不遠處,真是——該死的!連警察都不敢這麼靠近。
當禾奇注意到距離歹徒沒多遠處有記者在那死命拍照時,不禁震驚、失措,這是什麼世界?他眼神狂亂地盯著那個白癡,心中萬分焦急,祈禱歹徒沒見到他。可惜事與願違,歹徒居高臨下,早已清楚地看到那記者;他冷笑一聲,手腳靈活迅速地一個空翻,落在記者的身後,拿起手槍抵住他的腦袋。
「別……別殺我!」記者臉色慘白,驚嚇得口齒不清。
「那個白癡!」皓庭忍不住咒罵著。
歹徒將記者擋在身前往前進,意圖逼著警方讓出一條路。
「你逃不走的,這裡已經被層層包圍了。」禾奇大聲喝著。
歹徒冷笑,沒有多說話。他早已知道自己是逃不了,居高處的狙擊手大概已經瞄準他的頭,想要一槍斃了他的老命,只是手邊的人質讓警方遲遲不敢動手。哼!死之前他至少要找個墊背的,他暗自想著。
他冷眼一掃,眼神對上了剛才喊話的禾奇。就這小子!他在眾人毫無警覺之下,將槍頭朝向禾奇,連發兩槍。來不及躲過這突如其來的兩槍,禾奇硬生生地倒向地面,身後的皓庭在錯愕中反射性地扶住禾奇,身上也沾滿了血跡。
狙擊手在長官命令下立即回擊,歹徒隨即應聲倒地,口中還狂妄地喊著:
「看到沒,這才叫做射擊!哈!哈!」
「禾奇!禾奇!」皓庭抱著禾奇,痛哭大喊著。「叫救護車!救護車!」
所有警員在傷心中撤崗,皓庭等人跟著禾奇到醫院,警方也通知禾奇的老婆,請她趕緊到醫院。
醫生正在手術房極力搶救已無生命跡象的禾奇,而一些警察同胞、長官和各大媒體記者全待在手術房外等候消息。原本記者意圖訪問離事發現場最近的皓庭,但見他極力控制的怨氣終於一古腦地發作,黑眸如著火般,惡狠狠地瞪著每一位記者,咬牙氣憤地說:
「你們夠了沒!要不是你們,警方辦案不會有所牽絆。要不是你們,警方追蹤歹徒的手法和部署不會曝光。你們已經害死一位警察,你們到底還要害死多少個才滿意?!你們那些不負責的報導,打擊警方士氣,弄得社會大眾人心惶惶,你們究竟還要我們怎麼辦?!」
展珩趕緊拉走情緒失控的皓庭,不讓記者採訪。
在方才一片混亂中,手術房醫生歎氣走出來。禾奇的太太立即衝上前,狂亂害怕地問:
「怎麼樣?怎麼樣了?」
「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搖搖頭,沉重低啞地說。
如同一聲巨雷打在頭上,禾太太虛軟無力地搖搖欲墜,柏軒趕緊扶住禾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