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陳曦
幸好,他來救她了。
「我好想你。」
「別哭,你我再也不分離了。」他心痛的擁緊她,緩緩退出牢房。
康諺命懷裡的人兒暫時噤聲,數個起伏,隱身在隱密的假山後頭。
「我們不快些離開,待天色大白就走不了了。」文犀月小聲低語,她明白神毒堡的守備有多森嚴,再不走,只怕讓人發現了。
康諺在她頰上親了一親,道:「我和魏莊主約定好時間,今兒個趁機攻下神毒堡,為你雙親復仇。」
「你是說舅舅他——」
儘管文立天布下天羅地網,卻萬萬料不到神毒堡裡會有個通風報訊的燒水老頭。
在周老頭掩護之下,康諺帶了迷藥進入神毒堡,當夜即在侍衛飯菜中下了藥。
「沒錯,五百精兵已埋伏在四周,只待我打出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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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敗如山倒!
紅煙起,五百精兵攻入神毒堡,饒是放哨的侍衛再機警也抵擋不了突如其來的猛烈攻擊。清晨進擊的魏家軍佔盡優勢,敵人尚未釐清狀況便成了階下囚,即使臨時反應過來,武器配備還來不及穿上就給一刀砍斃。
站在高處往下看,清楚可辨神毒堡侍衛潰敗混亂,毫無招架能力,好幾次欲使毒於魏家軍,不料混成一氣的打鬥景況硬是怕傷了己方而作罷,神毒門是注定敗北了。
文立天頭髮散亂,倉皇穿上外衣,固定的布繩飄揚在空中,出手狠毒不顧手下安危撤出毒粉,他已殺紅了眼。
眼見神毒堡裡裡外外侍衛已棄械投降,魏家軍團團圍住死命掙扎抗斗的文立天及三、四名部屬。
「別再前進了,小心文立天使毒!」康諺出聲喝住眾人。
魏鴻軍聞言,立即停止前進,走上前與康諺會合,見他順利帶出文犀月,一顆心才真正放下。
「月兒,舅舅來給你報仇啦!」
文犀月氣力不足,只能牽牽嘴角。
文立天見文犀月毫髮未傷出現在眼前,又恨又怒。在他趕往地牢擄人時才發現地牢空空無人,盛怒之下揮袖斃了兩名侍衛。眼見藥王解本就要到手,豈料竟發生此事。他恨,恨透了!
陰狠的眸光停在一名陌生男子臉上,薄唇掀動:「你就是康諺?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康諺上前一步,一派自然嬉笑臉孔。
「我這人就好打抱不平,神毒門門主的位子不好坐哪!沒本事的人還是乖乖下台,把位子還給正主兒才是。」
「狂妄的小子,這裡沒你說話的份!」文立天喝斥,失去平日的冷靜。好不容易到手的地位,一日之間被毀去大半,這筆帳全記到北楓山莊及康諺身上。
「這裡當然有我能說話的份,你瞧瞧這是什麼東西?」他揚揚手裡的黑皮薄冊,笑得好可惡。
「你……你……」
用心計較了一輩子,他的心血全毀了,這股怨教他如何吞下!他的權、他的勢……「哈哈、哈哈……臭小子,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文立天飛快拔劍朝康諺刺去,康諺早一步察覺文立天的異樣,悄聲讓魏莊主護著月牙兒。見他一劍刺來,出招既狠又毒,當下抽出腰間軟劍相迎。
天空漸明,兩人飛躍的身影沐浴在金黃色的晨光中,文立天的黑影及康諺的藍影伴著銀色劍光晃動。
「我要你死!」文立天一聲低吼,劍勢一挑,劃出一道血口。
長劍劃破他的肩頭,康諺忍著痛繼續搏鬥,所幸劍上並無毒。
要知文立天長康諺二十餘歲,其武功、內力均高出康諺,若真要硬拚,只怕康諺並無勝算。
劍擊聲叮叮相撞,康諺衣服沾了斑斑血跡,一旁觀看的文犀月膽顫心驚,小手扯著衣袖又不能幫上任何忙。
「看招!」
康諺劍花閃動,使出得意絕技「斷水劍法」,綿密劍式流暢使出,文立天竟被逼得步步退後。
眾人大氣不敢喘一聲,目光追隨兩人。
此時,守護在旁的李元見機不可失,手上暗抓一把毒粉緩緩靠近康諺。
「門主,小心!」
白色粉末襲上康諺,文立天往後一躍,全身而退。
「啊!你使詐!」康諺腳步踉蹌,身形晃動。
「哈哈哈!神毒門的人使毒天經地義,你的命我要定了!」
「康諺!」文犀月大吼。
月牙兒!
不,他不能死在這裡!
強忍住一口真氣,他揮劍斬向李元後背,顧不得體內氣血翻湧,絕命劍對準文立天心窩突刺,文立天沒料到康諺仍有餘力,舉劍擋住來勢洶洶的一劍,身子往後連退十餘步。
「哼!憑你也想殺我?」
「你錯了,看看你身後。」
文立天不知不覺給逼到山崖邊,心一凜。
神毒堡建在山險之處,三面環繞深谷,僅一面平緩。
康諺使力一堆,文立天足下凌空,向下滑落。
康諺汗如雨下,身子啪地一聲半跪在地,文犀月見狀,就要趕上前去扶持,豈料——一隻手掌自崖下伸出捉住康諺小腿。
「你和我一起下地獄,藥王解本是我的!」
「不——」
魏鴻軍見狀,立即奔上前。
眼見康諺一寸寸給拖下山崖,文犀月失聲疾呼,肝膽欲裂。
忽見白影一閃,來人拾起地上長劍,往文立天手臂斬下。
白衣飄飄,此人竟是江朗。
第九章
一個月後。
北楓山莊北廂房前的草皮上,一抹藍影流暢地使動軟劍,銀白色的劍身映著晨陽反射閃閃金光。
鏗的一聲,軟劍自手掌滑落地面。
「傷沒好全就別硬著練劍,太急躁是不會有進步的。」白衣江朗坐在小亭子裡頭喝茶,一閃而逝的訝異被他巧妙的掩飾了。
拾起軟劍,康諺停頓了會,隨即甩甩頭,深吸一口氣。
「才半個月沒活動筋骨,手和腳便不聽使喚了,要是再這麼躺下去,只怕我一身武功全還給師父啦!」
一個月前神毒堡一役中,康諺身中文立天手下施放的毒散,當時康諺一心打敗文立天力求保命,硬提起一股真氣將文立天打落山崖,誰知就在眾人安心之餘,文立天竟反應迅速攀住一株崖縫上的小樹,勉力爬上屋頂要拖康諺同死,幸好在千鈞一髮之際江朗適時出現,撿起地上的劍斬去文立天捉住康諺的右手臂。
「別說笑了。」江朗為走進涼亭的康諺倒了杯茶。
老實說他身上的外傷並不怎麼嚴重,反而是李元迎臉撒上的毒末他吸入過多才造成他在床上躺了一個月,直到三日前他才能下床鋪走動。
「這回我能活著回來,全賴你出手相救,說巧不巧,你怎會突然出現?」若他沒記錯,江朗這小子從不蹚渾水。
江朗一口飲盡茶水,挑了挑劍眉,道:「你要是嫌我多事就直說,下次我會記得別去救你。」
「我可沒這個意思,隨口問問罷了。」康諺眼神飄了飄。「想你堂堂包打聽去照顧個女娃兒,這份善心可真不簡單。」他笑,不懷好意,促狹性格仍在。
江朗甩開褶扇,優雅煽動。「你錯了,我有收錢。我跟某個善心氾濫到只會做義工的人大不相同。」比耍嘴皮子他從沒輸過,這次也不例外。
就見康諺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哼了兩聲:「好呀,你又騙了多少錢?阿璃年紀小不懂事,有空我該去開導開導她,要她小心你這吸血鬼。」
江朗無所謂聳聳肩。「去啊!順道叫她少纏著我。」
康諺正欲找話頂回去,忽地迴廊上傳出急促的足音,江朗光聽聲音就知道來者何人。
全北楓山莊就這麼一號人物會無所顧忌直闖北廂房。
「江朗,康大哥!」大老遠,魏璃音便扯開嗓門叫喚,三兩下便跳到兩人身前,後頭還拖著氣喘不已的文犀月。
「不打擾你們說話,我回房睡覺去。」江朗前腳踏出亭子,魏璃音立即跟上前去。
「你又要睡了!大好的時光不覺浪費嗎?」
江朗仍是走著,頭不回。
「睡覺怎會是浪費。」
「不成,你再睡下去會生病!喂——」
笑看小表妹氣惱追著江朗轉入迴廊不見蹤影,文犀月上前一步挽住康諺的手臂。
「你身子剛好,應該多休息。」她看向他手上的軟劍,知道他又練武了。
「躺在床上一個月已經夠我受的了,說什麼我也不要再休息。月牙兒,我明白你擔心我更基於擔心自己,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他拉過她坐上石椅,極眷戀地磨擦掌裡細嫩如花瓣的柔荑。
「你的身體……」話到一半便給硬生生吞落,淺淺的憂慮浮出。這叫她怎麼開口啊?
「瞧你擔心的,難不成你懷疑自己的醫術治不好我?甭擔心,我現在身子骨好得沒話說,只不過氣力似乎還沒復原,再過幾日調養好身體就沒有大礙了。」
是嘛!事情若真這麼簡單就好,但是——啊!她該不該說出來……「唉。」她的輕歎飄入康諺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