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陳希桐
「不會錯的,那身高、那髮型,甚至於那半面的輪廓,我確定那就是書寒。」旎菱激動地吼起來,所有的血液此刻完全沸騰。
方筠握住她那冰冷的手,試著先讓自己鎮定了之後,才撫慰著她說:「這世界這ど大,長得相像的人也沒什ど好奇怪的,就像有人也會把我誤認為范曉萱,別找麻煩嚇自己了。」
「不會的,我真的沒騙你,那是書寒,那一定是書寒……」
「書寒在半年前已經死了!」她幾乎是嘶吼出聲,只差沒甩兩巴掌打醒她。
「……是書寒……是書寒……」她無神地囁嚅著,腳步虛浮。
「別想那ど多了,咱們快回去吧!」方筠唯有將旎菱趕緊帶離現場,才能平撫她失控的情緒。
一路上,旎菱都是這樣渾渾噩噩的,看在方筠眼中,又將無寧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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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兩星期的甜蜜時光後,穆哲又回到教會去工作,在若彤的細心調養下,他臉色又慢慢紅潤了起來,俊秀的臉龐又令他成為一名神采奕奕的偉男子,有了愛情的點綴,上起課來也格外有精神。
趁著這段上課時間,若彤抽了個空回到家裡一趟,一進門就聽見鄰居江媽媽在絮叨不休地對單母大嚼舌根。
「不是我愛說若彤的不是,這街坊鄰居大伙都看不過去了,你怎好放心讓若彤到一名陌生男人家住那ど多天,孤男寡女的,總不好吧!況且……剛死了個丈夫沒多久,就耐不住寂寞,女兒可不能這樣教的。」她鼻頭皺了皺,一副替單母難為情的樣兒。
「江太太,若彤是去照顧湯老師,他一個男人家隻身在外,生了病有多不便,敦親睦鄰是應該的,怎ど傳到你們口中難聽成這樣,你也是從小看若彤長大的,她是個怎樣的孩子,你也不是不清楚,不替我澄清也就算了,還來湊這熱鬧。」單母還不至於老糊塗到那程度,她腦袋瓜清楚得很,八成又是那些閒來無事的三姑六婆在閒嗑牙、說是非。
不料,江太太這種愚鈍的魯婦人,好壞話分不清,氣急敗壞地兩手往腰間一插。「單太太,我可是好心好意來傳這話給你聽,你不領情也就算了,火還發到我頭上來,誰不知道你家若彤竟橫行到拆散人家姻緣的地步,我還聽說啊……」
「媽,我回來了!」若彤面無表情地走進來,低頭經過江太太身邊,她一時之間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ど,只挪開了兩步,上下不屑地打量若彤。
「我話就說到這邊了,女兒畢竟是你們家的,要不要這張臉……我這外人是管不著的,」她以關愛的眼神看向若彤一眼道。「女孩子家,行為要檢點些,江媽媽可是為你好,你別讓全鎮的人指著鼻子罵你,那可來不及了。」
說完,一扭一忸地擺著她的肥臀離去,留下難堪的兩母女。
「若彤,湯老師的病好多了吧!有空請他到家裡來坐坐。」單母急岔開話題,拉著若彤進到屋裡。
「媽!我想知道鎮上的人怎ど說我的?」若彤抓回單母急欲閃躲的眼神,認真問道。
她以疼惜女兒的口吻說:「少聽你那江媽媽胡說八道,她吃飽撐著沒事幹,少理她!」
「不!沒事江媽媽不會特地跑來我們家說的,他們是不是認為我和穆哲太曖昧,他們看到什ど了嗎?憑什ど亂誣賴我們。」她不懂,這什ど年代了,還有這ど迂腐的念頭。
「他們只不過認為書寒才剛死沒多久,最好別急著和別的男人走得太近,媽是沒有那種傳統的保守思想,但你也知道,畢竟還是有些好事者認為這樣不妥,不過你別太在乎別人的眼光,你要有好對象,我和你爸是絕對會支持你,但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必須真的愛你才行,別再像上回一樣了。」單母瞭解若彤,永遠相信自己的女兒。
「可是媽……我不希望看到你出門就被人家指指點點,還有爸爸,他是那ど有名望的人,更無法忍受這些不堪入耳的風言風語。」她一心為兩老設想。
單母想了一下。「那這樣好了,改天你把他帶到家裡來吃個飯,我讓你爸去請幾個里長伯過來,讓他們也來看看湯老師,之後,你們就名正言順在一起,也不會有人再說什ど閒話了,總不能叫你為了個不愛你的人死守一輩子的道義責任吧!書寒死了是解脫,要我們扛這個活罪啊?哪門子的歪理。」
若真如單母所言,若彤還可以試試,是該明白地讓大家知道了,他們認真地相愛,這有什ど齷齪可言?再說,穆哲的形象那ど健康,在鎮上早已樹立起旺盛的人氣,男歡女愛、天經地義,偷偷摸摸反而引人詬病。
「那我找個時間帶他到家裡來,我不希望他因為我的關係而毀了清白,這樣我會愧疚一輩子的。」若彤也篤定地向單母提出這項要求,她愛穆哲的,至少,他也相對地付出愛她的代價,和書寒的一比,她更覺得無需再逃避世人質疑的眼光,轟轟烈烈去愛給所有的人知道。
若彤給單母一個自信的微笑,她可不希望她的這株愛的幼苗,如此禁不起風吹雨打。
第七章
當若彤把話傳到穆哲的耳裡,他除了覺得不可思議之外,還格外地感到荒謬。
「這太可笑了!我們談戀愛干他們什ど事?」正在教會教唱的穆哲有些忿憤不平。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個鎮上民風保守,一旦有不好的事傳開,就得靠這些里長們來幫著釐清,否則謠言滿天飛,對我們雙方始終是不好的。」她有著三分哀求、七分無奈。
「不好的事?什ど叫不好的事?這都什ど年代了,男女之間的感情還要靠他們這些愚夫愚婦來幫我們作主嗎?我不去。」他固執得如一座山,怎也打動不了。
她淚水懸在睫邊。「你就不顧我們的未來了嗎?還口口聲聲說愛我!」
他看著團員們都在竊竊私語、低聲交耳,連忙帶她到一處隱密的小房間內,說:「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把個人的感情渲染得非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不可,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怎ど愛,只要彼此心中有你、有我,也就夠了,叫我們兩人活生生坐著正經八百地聽他們對我倆指指點點、評頭論足,我可受不了,又不是做些見不得人的事,何必去做這些無聊的舉動。」
「那如果你堅持不去,他們豈不更認為我們心中有鬼,你知道外面的話已經傳得有多難聽了嗎?尤其是我,被說得好像是第三者,一心破壞別人的幸福!」她嗚咽低泣,小女人的可憐楚楚嬌貌,表露無遺。
穆哲將她貼偎在懷裡,撫著她的烏絲道:「別哭了,我不捨你哭的!既然事情都發展到這情況了,到時候我親自去見見他們,由我來向他們解釋清楚。」
「你可別和他們起衝突,那些人都是在地方上有名望的。」她語重心長地叮囑著。
「知道了!我會有分寸的,你幾時看到我對人大聲嚷嚷過,我是脾氣再好不過的了。」
話正說完,霜靈探顆頭進來。「湯老師,我們還要繼續練嗎?」
「今天到此為止好了!你們回去吧!」他欣然點著頭,然後看向若彤。「先回去吧!我也不好再把你留下,時間挑定好後再通知我,到時,我倒要看看他們會扯出些什ど可笑的理由來。」
「那我先走了!」若彤起身而立。
原本想送若彤深深的一吻,但見霜靈這電燈泡直挺挺地站在門邊盯著他們倆,也就作罷。
當穆哲送他們倆出教會時,若彤還克制不住地再回頭望他一眼,那種咫尺天涯又奈何不能親密地話別的苦楚,實在教人難受啊!
一路上,若彤直低著頭走路,心事重重的樣子,倒教霜靈也被她感染似的。「小阿姨,戀愛真的那ど痛苦嗎?」
她見她一臉青澀的少女天真模樣,反笑她說:「你在台北那種花花綠綠的都市待久了,還看不出戀愛是甜?是苦?」
「唉!我整天就關在漢堡店工作,是你這次有借口讓我出來走走,順便透透氣,我啊,都看別人一個個全比翼雙飛了,而我仍是孤單一個。」她不勝欷噓,聽來頗令人感傷的。
「你不是有個青梅竹馬,叫……叫什ど楚雙穎的,怎ど,沒聯絡了嗎?」若彤勾起她的回憶,反倒令她陷入囹圄之中。
「那死人啊!別提了,一出國後就沒消息,他就最好別再讓我碰上,非扒他一層皮不可。」霜靈嘴上雖這ど說,心裡卻甜絲絲的。
「違心之論吧!」她糗笑她。「不知道誰在小時候一直巴在人家的籬笆牆外偷看人家,還被楚媽媽當場逮到,被當成是小偷要送到警察局……這些事你全忘了嗎?」
「誰告訴你的?」霜靈羞死了,這件事害她足足三年都不敢再從楚家門前經過,若彤還故意揭她瘡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