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陳秋繁
唯一清楚的就是,她要是再繼續待在這裡任他遭踏,那她就是犯賤。
沒有猶豫,她取出當初帶來的背包,先找了幾件衣服穿上、然後將自己的衣服全都折好放到背包裡頭,最後再把朋友友情贊助的衣服一一封箱,自己一個人將這兩箱的衣物給扛到廚房裡。
到了廚房後,她找來兩張八斗大小的白紙,在上頭寫了收件人和寄件人的地址、姓名,再留了張字條要陳嫂托開車的李伯幫她代寄。
這地方,她是絕計不待了,就算現在要自己走上一個小時的路程才有公車,也無所謂,只要能離他離得愈遠愈好。
這時,廚房的電話突然響了。陸無雙正感納悶,這時候不應該會有任何的電話才是——陳嫂他們的家人偶爾會打電話到這裡,至於冷天霽的電話號碼和這支電話是分開的。
納悶歸納悶,她仍是上前接起電話。
「喂,你找哪位?」她以前也幫陳嫂接過幾通電話,要是陳嫂的家人打電話來她認得出來的。
「無雙,是你嗎?」這聲音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一時之間記不起對方的名號。
「是,你是哪位?」與她熟識的男性並不多,既然這聲音她熟,他應該是個朋友。
「我是錢復生,你這麼快就忘了我啊?」錢復生昨天晚上飛抵台灣,由於行程變動,只能在台灣停留一天,因此他一到台灣之後就馬不停蹄南下,到了台中和朋友借了台車,今天一早便驅車往半山埔而來。「虧我還幫你帶了些土產回來。」其實不是他買的,是何語竹買的,托他帶給陸無雙的。
「你怎麼知道這裡的電話?」她並沒有對他提過她正在「打工」一事,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
「無雙,你真是會開玩笑,你忘了我是在哪裡工作的嗎?要查出你的去處有何困難。」
他在情報單位工作,因此這話說得過去,於是陸無雙不再追問。
「你現在在哪裡?」應該是在台灣了,她不認為錢復生會這麼捨得打通國際電話給她,只為了閒聊。他們的交情還不到這個地步。
「我在半山埔。」他在車子上打行動電話,半邊打電話、一邊探路,還要一邊開車。「大概再過十分鐘就到你那裡了。」他把禮物丟下就可以走人了。
「你在半山埔?」真是天助她也。正在她準備步行離去時,老天竟然派了個私人司機給她。
「是啊,要是沒發生什麼天災人禍的話,十分鐘後你就可以看到我容光煥發的俊帥臉龐。」放假的人自然是容光煥發,至於俊帥……每個人標準不同,他覺得自己帥就成了。
「那好,我等你。」這話說完,她掛了電話,搬起原來打算托寄的兩隻紙箱,背上背包,用腳踢開廚房的門,朝大門口走去。
不到十分鐘,錢復生已經開了車抵達目的地。他下了車,看到「嚴陣以待」的陸無雙。「嘿,要歡迎我不必帶這麼多東西嘛。」
「誰說要歡迎你的。」陸無雙現在沒心情理會他,「我要回老家了。」說完逞自將背包丟到前座。「錢復生,別站在那裡,過來幫我搬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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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無雙將鈔票摔在冷天霽臉上時,他已經後悔了徹底地後悔。
而當他看到陸無雙扛著兩隻大紙箱,背上還背了個背包出現在大門口時,他更是心急如焚,卻又拉不下臉去道歉。並不是他不知道如何道歉,而是他不知道要怎麼向一個女人道歉——特別又是在這種情況下。
她的態度著實讓他困惑。前一天表現得就像她送的那首詩「天下人何限,謙謙只為汝」,可一天後又好像他可有可無、無關緊要的人。這樣的轉變,任何男人都受不了。或許,每個人的應對方法各異;也或許他的方法的是太偏激了……唉,他真是個大白癡,何必為了面子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這麼做,到頭來還不是苦了自己。
要是她真的不同其他女人,那般為他癡迷……那,他認輸。
反正,在他的內心,他會愛上某個女人,為某個女爭風吃醋……只是外在的優越的條件,讓他忘了,其實也只是個平凡人;讓他忘了,其實地也不比別的男人好至哪去。
摘掉孔雀般的外表和顯赫的家世,剩下的又能吸引少女人?怕是不多。
在遇上陸無雙之前,這樣的省思從未出現在他的腦裡,簡單地說,在遇見她之前,他從不覺得自己有哪裡要檢討。
「這些都不重要。」冷天霽身上只罩了件浴袍便追出去。
現在一切都不重要。最要的是,向她道歉,要她留下來。至少,在她愛上他之前,留下來。
但是,當他追到門口時,卻愣住了。
她才離開他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竟然就找了另一個男人。
「無雙,不介紹我們認識、認識嗎?」要是換成尋常人做冷天霽這副打扮,只會讓人覺得狼狽至極。但是,冷天霽可不是尋常人——他是個有錢的帥哥。
錢復生見陸無雙對冷天霽完全不予理會,好像對方根本不存在似的……這種情況可真是有趣啊。
「你好,我叫錢復生,不知閣下怎生稱呼?」她不介紹,他自我介紹總成吧,總不能讓人以為他不懂禮貌,是吧?
「冷天霽。」冷天霽像是很不情願地回答,畢竟他的目的是要陸無雙開口,說什麼都好。他越過錢復生走到她身旁。「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辭職,不做了。」她的態度異常冷淡,就連不常見面的錢復生也察覺到不對勁。
「是啊,不過你一定沒仔細看契約。」中途離職,了不起沒薪水領,雖然白做工一個月,不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要走可是沒人攔得住。」
她將紙箱放在後座,不理會站在她身邊的冷天霽,走向前座,坐了進去,同時扣上安全帶。
「錢復生,我們該走了。」對他沒什麼好說的,所以也不必浪費辱舌多說。
「等一下,你這是什麼意思,說走就走。」人在緊張的時候都會變得語無倫次,不知所措,冷天霽也是。
「怎麼不能走,反正我是你的僱員,你付錢取樂用的妓女。」她連看都不願再看他一眼,怕是再看著他又被他的臉給迷惑了,回去徒增傷悲而已。「既然,你錢都付了,我也沒有必要留下來了。」
「你要多少,我付。」
在一旁隔岸觀火的錢復生聽到冷天霽這話一出口,不禁直搖頭。想要留住一個女人,什麼話都能說,就這話不能說。
真是笨!他同情地看著這個感情上的低能兒,心想,冷天霽還真是辜負老天給他那般俊俏的長相。
聽到他這麼說的陸無雙,這會兒終於有了比較明確的反應。
她解下身上的安全帶,出了車門,站在冷天霽面前,嘴角噙著冷笑。毫無預警的,舉腳便往他的胯下踢——這一踢,可是用盡她全身的每一分力氣。
「你是嫖客,我可不是妓女!」接著回頭朝看得人迷的錢復生喊:「走了,要不然你自己留在這裡!」
哇!真狠——這女人真是惹不得!錢復生光是用看的,便覺得很痛、很痛、很……痛……甭提實際體驗的冷天霽了。為防她遷怒於他,讓他同冷天霽受到同等待遇,他不敢怠慢,趕緊坐上駕駛座,油門一摧,飛也似的離開。
苦命的錢復生邊開車、邊和身旁臉色陰晴不定的陸無雙說話。
「他就是你的仇人之一?」
「嗯。」陸無雙是生氣,但是遷怒是沒修養的行為,而她的修養向來不錯。
「你們……上床了?」照冷天霽片面的說法和她的回答,他推斷出以上結論。
「嗯。」還是只有一個字。
「……那樣,很痛耶。」身為男人,他實在有必要為冷天霽說幾句話,但是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拿這個當開頭。
「他活該。」沒有絲毫的憐憫。
「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他豈不是要絕子絕孫?」
「那最好。」要真這樣,她可是造福人類了,「這人的種要是留下,以後必定禍國殃民,我是為民除害。」
「看來他真的惹火你了。」錢復生有感而發地說:「你喜歡他?」他不敢用愛這個字,怕一出口便遭毒手。
「嗯。」又是一個字。要不是喜歡他,她犯不著生這麼大的氣。拿了錢、打了人,就此一筆勾消,何必還和自己過不去?
「我看他也不討厭你嘛!」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追她。
「大概。」她八成是被冷天霽給傳染了,講話也變得借字如金了。
「其實,我覺得他挺不錯的,只是有點笨、兼低能。」他仔細回想剛才的情況。「還有,他長得真不是普通的……帥。」真的,是種讓女人抓狂,男人怨恨的男人。「不過,比我差一點就是。」
人適度的自信不錯,過度的自信,就叫不要臉了。陸無雙這時忍不住要趴出來為冷天霽講幾句話,「錢復生,我實在不想打擊你的自信心。」他實在太會搞笑了。「任何一個有長眼睛、審美觀沒問題的人,是不可能有這種結論的。」意思就是,錢復生既沒長眼睛,審美觀也出了太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