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常歡
何紹遠那條老賤命,還真是耐磨!
老傢伙麾下那些和他同級的將軍,想必也都蠢蠢欲動吧?
床上的梁律不耐煩地想到,右腳狠狠一伸,毫不憐惜地把身邊酣睡的女人踢下床。
「哎唷!」滾下床的女人大叫一聲,暈茫茫地睜開眼,紅紅的胭脂狼藉地糊滿整張臉,白嫩肥厚的身上散佈著淡青的掐跡和咬痕。
「你幹什麼呀!」她叉著腰,大發嬌嗅,胸前兩顆豐碩的乳房隨著動作放浪地顫動著。
「滾出去!」梁律吼道,才不管她身無寸縷。
看得出來他心情不佳。他包養了一個多月,女人深知梁律的脾氣,不敢再造次,夾著屁股,半遮半掩地跑出去了。
他媽的!梁律咒罵了一聲,這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邊防地,全都是同樣的爛貨色!留守這裡一年半載的,要不是沒別的選擇,他實在對肥女人倒足了胃口。
想著想著,他不禁想起一張冰霜美麗的清瘦臉龐。
那個楚薇楓……他吞了一口酒,粗魯地拭去了嘴邊殘留的酒液。
隔了這麼久,不知那妞兒是不是還像他記憶裡想的那麼嬌艷動人?
聽往返城裡送遞公文的信差說,這女人不但嫁得風光,在最近還很爭氣地替夫家生了個白胖兒子。想著想著,他涎笑著,忍不住抓了抓胯下。
他從沒玩過良家少婦,要真有再進城的那一天……嘿嘿!他一定會去探探她!這麼想著,他更是慾火難忍,有點後悔把剛才的肥女人趕了出去。
但話又繞回來,要不是那老不死的何紹遠,有一日、沒一日地拖著,他又怎麼會被軍令綁在這裡,動彈不得?
愈想就愈生氣,梁律把酒瓶狠狠一砸,嘴裡咒的全是何紹遠的祖宗八代。
等著吧!時間不會太久的,等他梁律進城,必是有仇報仇!他看上眼的女人,也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哈……
★★★
莫韶光靠在花木扶疏的矮牆邊,翹首看著遠方。
這一片佔地數頃的土地,坐落在燕州城郊外,是燕州目前最大、也是較具規模的墓園。
從小燕湖畔那場祝融之災消失後,他仍然沒有離開燕州,因為心裡還牽掛著楚薇楓,於是選擇隱居在這處平日少有人煙踏及的墓園,與一位守墳的獨居婦人相依為伴。
與平日園裡的冷清相較,今日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全都是攜家帶眷前來掃墓的人群。面對這種景象,想起自己仍是形單影孤,而楚薇楓已為家開枝散葉,莫韶光心裡自是不勝唏噓。
「年輕人。」一位老嫗緩緩朝他行來,語氣親切地招呼著。
莫韶光對她微笑,喊了一聲廖嬤嬤。
廖嬤嬤在他身旁揀了個位置坐下。「很少瞧見這兒這麼熱鬧吧?」
「今天是清明吧。」他說。
「是呀!」老婦笑道:「時間過得真快呀!你留在這兒,也好一段時日了。」
莫韶光交握著手,目光無意識地飄遠,落在更遠處幾輛看來豪華的馬車上。他站了起來,臉色愈來愈凝重。
「年輕人,在看什麼?」廖嬤嬤也跟著站了起來。
「沒有。」莫韶光搖頭,忍不住又向前走了幾步。
「那是楚家的馬車,每年這個時候,他們都會派人來修墳的。」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廖嬤嬤開口解釋道。
「墳前的那位,可是燕州首富楚老爺?」
「原來,你也識得他。」
等了半日,墓園裡的人潮逐漸散去,楚家的馬車也走了,莫韶光才走向楚家方才大肆整理過的兩座墳。
站在第一座墓碑前,他眼神閃了閃,忍不住心驚。
再走到第二座墓前,他更疑惑了。因為,兩塊墓地上的石碑,竟都刻著同樣的名字。
莫韶光暗咒自己粗心,他住在墓園的時間,一直深居簡出,雖然偶爾會幫著廖嬤嬤處理一些喪葬之儀,都僅止於一些葬在墓地邊緣的乞丐流民,大部分的時候,他的重心都在花木栽植之上。也從來沒有想過,這裡竟會埋著他至親之人。
「嬤嬤,這兩座墳,都是楚家所有?」他盯著兩座墳前仍徐煙裊裊的沉香,突然問道。
廖嬤嬤走上前,瞇著眼看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是呀!這墳,分別葬著楚老爺子先後兩位夫人。」
「兩位夫人?那為什麼兩座墓碑都刻著一樣的名字?」
「這當然是有緣故的。」廖嬤嬤語重心長他說,突然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年輕人,這話你要是去問別人,恐怕也得不到什麼答案。」
「嬤嬤,您知道其中的緣由?」
「當然知道。在二十八年前,我曾經是楚家的老傭人。」
莫韶光瞪大眼,不可思議地望著她,但廖嬤嬤似乎沉浸在年代久遠的往事裡,並沒意會到他錯愕的表情。
「要不是大夫人對人特別好,我是不會特別記得的。」廖嬤嬤點點頭,拈著袖子輕柔地拂去墓碑上吹來的些許風沙。「她很寬容,對咱們這些老下人特別好,但不知為什麼,她臉上所流露的笑容總是特別憂鬱,尤其是每每看到一兩歲大的孩子,就會背著人默默哭泣。」
莫韶光屏息聽著,一直以來對他很陌生的母愛,彷彿在廖嬤嬤的三言兩語中,輕柔地甦醒過來。
娘一直是記掛自己的……莫韶光想,鼻間有些酸,眼底浮起朝陽似的微光,久久壓在心裡那種溫柔,又牽引而起。
「我跟你說這事,你可別跟人說去。」廖嬤嬤抬起頭,突然提醒他一句。「大夫人雖然去了好多年,但楚老爺子從不准許旁人提及這件事。」
莫韶光眨眼,淒楚地點點頭。
「那麼,為什麼這裡還會有一座跟鳳翹同名的墓?」
「你說這個。」廖嬤嬤看著那一座規模較小的墳地,灰白的眉頭皺了起來。「這也是個可憐的姑娘,她原名叫秀姑,楚老爺平生一直以大夫人的命薄為憾,大夫人死後那幾年,他一直鬱鬱寡歡,有一天無意間在路上碰到一個跟大夫人面容肖似的女子,也就是秀姑。
不曉得是不是移情作用,明知這秀姑身體羸弱,也有些年紀了,實在不是續絃的好人選,但楚老爺還是堅持納她進門,還改去她原來的名字,要所有人全尊稱秀姑一聲鳳翹夫人。
不過,她身子實在太單薄了,在生楚小姐的時候,便難產去了。」
他瞪著另一塊墓碑,如果薇楓的生母是這個原名叫秀姑的女人,那麼……他忍不住細看另塊墓碑的立碑日,突然呆住了。
莫韶光腦子飛快地轉著,墓中這位大夫人是二十六年前死的。而薇楓如今也不過二十出頭……她是獨生女,並沒有其他姊妹……
他腦子一聲轟然大響,臉色蒼白!
「廖嬤嬤!」他急急揪住老婦人:「您可記得,這位原配夫人,在楚家是否有所出?」
他那焦急的模樣,令廖嬤嬤也跟著莫名緊張起來。她皺眉,苦思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沒有啊。」
「那……楚家姑娘……」
「是這位二夫人秀姑所生。」
莫韶光捏緊拳頭,沉寂在心裡多時的忿怒,突然像火山一樣爆發開來!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那個該死的楚連,竟騙了他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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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真相,莫韶光幾乎一刻也不能等,他怒氣騰騰,一心只想找楚連討回公道。
但眼前還幾件更重要的事待做,他強逼著自己忍下報仇的念頭。
當夜,趁著廖嬤嬤熟睡時,莫韶光在母親碑前焚香祝禱,然後將墳挖開,他知道廖嬤嬤會不定時地出來巡視墓園,所以進行得很謹慎。即使心中仇恨如火,他仍是極有耐性,一天一點地做著,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他才取走了母親深埋於地底多年的骨灰罈。
翌日,他在墓園附近尋了一處道觀,為母親重做了一場法事,井委託道觀暫時借放。
大半年的時間,一切事都已經完備就緒,他買了一匹馬,頭也不回地奔離了墓園。
從郊外到大街,莫韶光愈走愈覺不對勁。印象中,大白天應是熱鬧熙攘的大街,此刻竟無半點人跡,只有一地的髒污凌亂,還有火燒的煙跡處處。
愈瞧,就愈像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突如其來地歷經了一場嚴重的意外。
朝楚家的方向行去,情形不但沒有轉好,反而更糟糕,莫韶光愈走愈急,完全沒見到半個人,甚至還在地上看到了一攤又一攤的暗色血跡,楚家朱紅大門的台階上,亦有未乾的血。
莫韶光跳下馬,大力推開門。大門裡,全是觸目心的亂,牆上地上、樑柱台階,處處都有刀劍痕,馬蹄印……
昔日楚家美麗的莊園裡,像千軍萬馬狠狠蹂躪過一般。
他衝進大廳,只看到楚家幾名下人圍在一具覆了草蓆的屍體邊,默默拭淚。當所有人見到他殺氣騰騰的模樣,全都聲尖叫!
他揪起一名僕人,喝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原來,派赴邊防巡守的梁律,早佈置了一部分的人馬守在城外,就等駐在節度府裡的眼線,一回報何紹遠嚥氣的消息,他馬上殺進城裡,發動了叛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