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紅豆醋娘

第28頁 文 / 常歡

    「我另外還有件事……」

    她不耐煩的抬起頭。「如果你問的是馮即安,那我無可奉告。」

    「我知道。」花牡丹點點頭,卻一點兒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那你還……」

    「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很愉快的事,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苦惱?」

    「不會苦惱了。」梁紅豆搓著發冷的臂膀,哀傷的看著窗外。今年入冬特別早,她的愛情跟著那些樹葉一般,凋零了。

    想到這兒,她整個人如洩氣的皮球似,頹然的靠在一旁。

    「你不會真的放棄了吧?」花牡丹坐在她身旁。

    「為什麼每個人都叫我別放棄?!」她不平的嚷起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卻什麼都不必做?」她抹掉淚。「算了,以前是我太天真,別人勸的話也聽不進去,現在死心了,總算是全看明白了。」

    「你要真看明白,就不會這麼難過了。」花牡丹歎了一聲。「我虛長你幾歲,又在那種地方混生活,見的人事比你多,這種滋味,你當我真不曉得嗎?馮即安到我那兒,是有目的。昨天晚上,你經過一番惡鬥,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你一定要說得這麼明白嗎?」梁紅豆又氣得猛跳腳。「那天我受了傷,他隻字不提,卻獨獨對你關懷備至。我又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出來!」

    花牡丹被吼了一頓,張口欲言卻無從辯解。

    「說他對你沒半點用心,根本是騙人的。」梁紅豆喃喃加了一句,鼻頭一酸,又難過了。

    「你一直都這麼衝動嗎?」花牡丹吶吶的問,隨即搖頭一歎。「你不會忘了,那天他救的不是只有我,還有另一個人。」

    「那又怎麼樣?」

    「你走開行不行?」推開門,一見梁紅豆絞著手絹落了淚,溫喜綾兩道橫眉豎了起來,七手八腳的把高她兩個頭的花牡丹大力推出門。

    「臭三八!她已經很傷心了,你還來這兒耀武揚威,信不信我揍得你滿地找牙!」

    望著眼前張牙舞爪、五官卻不失清秀的小女孩,花牡丹不禁一呆。阜雨樓哪來這號人物?

    「還不走?」

    「喜綾兒,算了。」梁紅豆擤擤鼻子。「花姑娘怎麼說都是客人,你別無禮。」

    花牡丹回過神,逕自走出房外,最後只丟下一句話: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馮即安和我之間,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她說什麼啊?」溫喜綾扶著梁紅豆起身,沒好氣的問。

    夜色裡,梁紅豆只是呆呆的望著花牡丹越走越遠的背影,久久不發一語。

    ☆☆☆

    阜雨樓,廚房。

    「紅豆兒。」

    「幹嘛?」她應了一聲,掐著手裡的幾根蔥,刀板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

    見她如此心神恍惚,又看那刀片鋒利無比,直叫劉文替她捏把冷汗。

    悄悄尋了個時機,趁她沒留神,劉文把她的刀拿走了。

    「馮即安來了,你去見見他吧。」

    「喔。」她心刺痛了一下。「問他什麼事,招呼一聲便成了,何必要我出去。」

    劉文冷眼旁觀,把她那又怨又倔的表情全看進眼裡。

    「他抓了一個人來,是阜雪樓縱火的兇手,就在後邊的天井裡,大夥兒都過去了,如果你還是沒興趣,那就算了。」

    梁紅豆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劉文。「你說什麼?他捉了……」沒說完,人已經急急奔了出去。

    小小的天井裡,所有的夥計大嬸圍著一個男人,梁紅豆撥開眾人,怒氣沖沖的走過去。

    當那個男人嚶嚶啜泣的臉龐映入眼底,梁紅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阜雪樓真是他放火燒的?」她咬牙切齒的問。

    楊瓊玉懊惱又傷心的埋進江磊的懷裡哭泣。黃漢民做出這種事,她是最不能接受,也是對阜雨樓最虧欠的人。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咱們大夥兒什麼時候對不起你?!」一位夥計拎起他,咆哮起來。

    黃漢民抱著頭,臉上汗漬眼淚混成一團。

    「我錯了我錯了!」他哀嚎。「我氣不過……氣不過你們仗勢欺人,把我的瓊玉搶了去,她原來是我一個人的,你們背信忘義。」

    聽到這話,江磊不知怎麼鬆開了手,楊瓊玉心一慟,眼淚落了下來。

    「你怎麼能?是我不願意跟你在一起的,你怎麼能傷害他們。」

    說著說著,她再也抵不住心裡濃濃的歉疚,哭著跑走了。

    江磊扭頭恨恨瞪視著黃漢民,趕緊追了上去。

    「瓊玉……我、我,你不能不要我呀!瓊玉,我知道我錯了……你幫幫我,不然他們會殺了我……」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梁紅豆的怒氣全起了來,跳到黃漢民跟前,抬手一個耳光,打得黃漢民又嚶嚶哀哭起來。

    「別打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幹什麼!」沒防她會來這麼一下子,馮即安跳過去,半抱半拖的把她拉開。「有話好說。」

    「有什麼好說的!」梁紅豆生氣的推開他,指著黃漢民大罵:「氣不過?你說得倒輕鬆,你氣不過就燒阜雪樓,你氣不過就可以對不起我們,你知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你氣不過的事兒?有那膽子你怎麼不去燒了樊家,虧得咱們待你這樣好,供吃供住還供你紙筆錢兒,為的是什麼?還不是希望你能為瓊玉爭口氣!你怕咱們殺了你,要真是怕,怎麼還糊塗至此!」

    「我為她爭氣有什麼用?她心裡愛的又不是我。」黃漢民哭喪著臉,鼻涕一搭搭往下滴,在衣袖上擦個沒完,樣子說有多孬就有多孬。

    「你!」梁紅豆衝上去,一口氣忍不下,只想打得這個人滿地找牙,繼而一想,突然沒了火氣。

    黃漢民的話不是一針見血嗎?人家若對你沒心沒情,你再怎麼爭氣也沒用。

    「別生氣,人都在你面前,好好審他便是,不要氣壞了身子。」馮即安放開她的手,身子擋在她面前,一臉笑呵呵,彷彿生來就是這樣。那一夜凶巴巴的樣子,好像只是她的想像作祟。

    當然啦,一切事都只是她一廂情願嘛。梁紅豆面無表情,手肘朝後一拱,馮即安噗一聲,兩道眉全皺起來,這一撞的位置和力道相當,他的胃差點就穿孔了。

    劉文狠狠瞪了梁紅豆一眼,以示警告,又抱歉的對馮即安一笑。

    「你這陣子忙,就是為了查這件事?」劉文問道。

    「也……沒有啦。」馮即安搔搔頭。「我和承南府張大人有點兒交情,他們清查火場的線索時,我也跟著一塊去了。」

    張大人?跟前一晚花牡丹說的不謀而合,梁紅豆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幾天以來繃緊的臉色放柔多了,莫非他是為查案而來?和花牡丹之間也是公事公辦?

    但為什麼浣姐姐沒在信上說明這一切?

    回過神來,劉文和馮即安仍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討論著。馮即安說明他追案的過程,而劉文提出許多疑點,馮即安也能一一解釋,兩人談得興起,居然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又把她當成隱形人,梁紅豆冷哼一聲,也不叫喚他們,只跟一旁的夥計使了個眼色,一個人突然出手掩住黃漢民的口,再幾個人架住他,硬往裡面拖去了。

    劉文和馮即安談得愉快。

    「好,這回你可真是幫了大忙,紅豆兒一定會感激你的。」

    「我沒要她感激呀。」

    「那就讓她以身相許吧。」劉文呵呵一笑,沒防這話竟像順口溜似的冒出了口。

    馮即安的笑容僵住了,暗罵這臭老頭,非要這麼挑明說不可嗎?

    劉文也怔了,滿臉尷尬的轉過臉,這才發現,天井裡只剩他們倆,其他人散得一乾二淨。

    馮即安大驚失色。「他們……到哪兒去了?」

    「對呀,他們到哪兒去了?」劉文覺得不祥。「連黃漢民也不見了,糟了!定是紅豆,她一定不甘心阜雪樓就此沒了,要殺了黃漢民!」

    馮即安跺腳。「我還要送他去見官呢,她不能亂動私刑。」

    「啊……啊……」一聲男人的慘叫淒厲的傳來,劃破了寂靜的院落,直把兩人嚇得心往上一提,馮即安拔腿就往聲音的來源跑去。

    ☆☆☆

    劉文衝進倉庫裡,看到梁紅豆正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托著臉,冷眼看著這一切。

    一旁,還有溫喜綾和幾個夥計,他們圍著一個大水缸,議論不休。

    「承不承認你錯了?!」溫喜綾喝道,拿了一樣東西正打算要扔進水缸,只聽黃漢民哀嚎的痛哭出聲。

    「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饒了我吧!我不想當太監!」

    「當太監還便宜了你。」溫喜綾冷哼,作勢要把鱉扔進水缸裡。

    「不要呀!求求你!我求求你!梁姑娘,姑奶奶,請你,請求你呀!」黃漢民慘嚎。

    劉文急忙撥開眾人。他確認了許久,才認出那哭號不已的男子真是黃漢民,而溫喜綾手裡還抓一隻張牙舞爪、面目猙獰的鱉。

    「你居然剪斷他的頭髮,還放了烏龜去咬人。」瞪著仍哭泣不休的黃漢民,劉文覆著發熱的臉頰,轉向梁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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