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追逐愛情的腳步

第15頁 文 / 岑揚

    「駱仲齊!」凌雲蹲下身,想也下想就從襯衫下襬撕出一段布條綁在刀口上方止血。「你怎麼樣?」

    「痛。」他老實說。

    「你這笨蛋,不會打架就不要強出頭,我會防身保護自己。」

    「笨的人是妳!」咬牙吼出聲,再也克制不住罵人的衝動。「你能像他們一樣毫不猶豫地揮刀相向?看看他們耍刀的手勢就該知道他們習慣用刀!能留一條命已經萬幸,你還想怎麼樣!」

    「可、可是……」從沒見過的怒氣讓凌雲斷了平日犀利的口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是在這條街長大,我們只是外來客,就算是強龍也該知道不壓地頭蛇的道理,難道你有自信打得過他們,動刀比他們更狠?」

    沉默噤聲,最後她搖頭。

    「唉,你沒事吧?」

    她還是搖頭。

    嚇到了嗎?駱仲齊按下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你也有嚇壞的時候。」

    她嚇到,不是因為剛才的危險場面,而是他的態度。「你好凶。」

    「我凶你是因為擔心你。」不得不承認,喬治的話他一開始當作是取笑他的話,並不是很認真在想,一直到剛剛聽見她呼救的聲音,終於證實喬治說對了一部份。他是喜歡她,但目前分不清是什麼樣的喜歡,將她當女孩喜歡還是當妹妹般的喜歡,這兩者有待他去釐清。

    「凌雲。」他喚她,直到她抬頭看他,才又開口繼續道:「你愛到哪玩都可以,但是自己的安全要注意,這裡終究不是台灣。」

    「我很小心了,平常都沒事,只有今天──」

    「還說!」

    凌雲抿嘴,沒有再說下去。錯在她,沒有強詞奪理的餘地。「你的傷還痛不痛?」

    「要不要換你來試試?」他打趣道,但看見她嚇白的臉知道自己的打趣話真的嚇到她,趕緊換了話題:「幸好是我受傷。」

    怎麼說?凌雲的表情充滿明顯可見的疑惑。

    「妳忘了自己很怕痛。」上回光一個耳光就讓她躲在他懷裡掉淚,要是這一刀落在她身上,只怕她會傚法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

    「你……你真的是個濫好人。」

    「不。」駱仲齊否定她的話,鄭重申明:「以前的我或許是,現在卻不是。」

    「駱仲齊?」

    「如果今天不是你在求救,也許我不會爬過牆來救人。」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駱仲齊轉移話題,沒有正面回答她。「扶我起來。」

    凌雲乖乖照他的話做,將他沒受傷的手臂環在自己肩上吃力扶起。

    待兩人站穩後,駱仲齊趁勢收臂將她摟在胸前,低啞的聲音飽含濃濃的慶幸:「還好你沒事。」

    說完,在凌雲呆楞的時候,勾著她走。

    等到她回神,人已經走出第三街,來到車水馬龍的大馬路。

    ※※※

    「去接個人也會傷成這樣。」迎面接待兩人的喬治直呼不可思議。「齊,你去找雷克他們打架了?」

    「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凌雲搶白。「喬治,有沒有急救箱?」

    「當然有。」在酒吧裡打架滋事還算平常事,急救箱是必備用品。

    「先泡杯熱可可給她。」駱仲齊被凌雲扶坐定位後說道。

    「還有三明治。」看向駱仲齊,瞧見他訝異的表情,凌雲難得不好意思地囁嚅道:「我餓了嘛。」

    他失笑:「也給我一份。」

    「好好,統統都有。」這小倆口感情是有進展了吧!喬治先是將急救箱交給東方小女孩才走回廚房,把空間留在他們。

    「我必須跟你道歉。一路上我想了很久,你說的話沒錯。」

    「你一路上沒有開口說話就是在想這個?」一路上在自我反省?這一點讓他意外,他以為她不是會坦承自己犯錯的人,畢竟他所看見的她氣焰高張得教人無法側目,所以無法想像她自我反省的模樣。

    「嗯,正如你所說,我始終是外來客,比起他們土生土長的紐約客,我還是生嫩可欺,就算學過防身術也不一定能救自己,有時候必須像你這樣妥協,留著命總比沒命好。」

    「我也會想好好教訓他們一頓。」駱仲齊忍住消毒水抹上傷口的刺痛笑說。「只是凡事要量力而為,最重要的還是要保住自己的命。」

    「但是,錢被搶光了,你接下來的日子怎麼辦?」她知道留學生大部份都是能省就省,今天被搶的錢恐怕是他一個月的生活費。

    「靠這個。」駱仲齊抬起腳。

    「你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凌雲紮好繃帶,收拾急救箱。

    「我是說真的。」駱仲齊脫下鞋,抽開鞋墊在桌面上倒了倒,幾張百元美鈔飄飄然落了下來。

    「你……」凌雲傻眼。

    「這就是留給自己的後路。在紐約被搶被殺的事時有所聞,不能讓對方空手而回,因為這樣有可能引他動手殺你,但也不能什麼都讓對方搶定,要不自己吃什麼。」

    「噗哧!呵呵呵……呵呵呵……」凌雲笑不可抑:「你愈變愈像個好男人,呵呵呵……」

    「我本來就是。」

    「哼哼,真是大言不慚啊。」凌雲目光放在桌上的鈔票,用兩指指尖捏起其中一張。「果然,還有獨特的味道,惡……」

    「凌雲!」被她的表情逗笑,駱仲齊半是帶笑半是惱怒瞪她。「這是我拚命省下的救急基金。」

    「果然是拚命省下,『聞』得出來。」她笑。

    「齊!」從廚房衝出來的喬治將兩份紙袋放在桌上,神色緊張地打斷他們的笑語。「你們的餐點我幫你們打包好了,快帶走!」

    「喬治?」

    「剛才雷克來電話,氣呼呼地問我店裡是不是有一個在找凌雲的東方年輕人,我一時不察說出口,他要我把你留住,說是要找你算帳。上帝,你怎麼會惹火雷克?」

    「我送他一拳。」

    一句話聽得凌雲瞠大雙眸,喬治則倒抽一口氣。

    「你……上帝,你竟然打雷克?」

    他竟然會動手打人?凌雲則是錯愕這一點。

    「誰要他讓她一個人走在第三街。」這件事他絕不輕易原諒。

    是因為她?凌雲聞言,暗暗揚起淺不可見的自得微笑。

    他為了她動手打雷克?

    呵呵,為什麼她會覺得高興?嘻,他打了雷克。

    「噢,上帝。」誰都可以惹就是雷克不能惹,那個火爆小子一動氣就誰也攔不住。「快走吧!雷克正在路上,你現在定還來得及。」

    「錯不在我,我為何要走。」駱仲齊這時就知道要據理力爭。

    但熟諳雷克脾性的喬治不贊成,原因是──

    「齊,雷克只要一動起手,我這家SkyPub就像被核子彈炸過一樣,你聽我的話先離開好嗎?」

    駱仲齊噤聲,收好桌上的美鈔,抽出一張。「三明治和熱可可的錢。」

    「不用不用,今天發生這種事就算我請客,趕快走吧。」

    「嗯。」他點頭,凌雲則在他開口前扶起他,順手拿了紙袋。

    ※※※

    最後,兩個人決定到交流會辦公室去享用他們劫後餘生的第一個晚餐。

    走進無人的交流會,坐在辦公桌上的凌雲忍不住一路上辛苦壓抑的笑意,呵呵呵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駱仲齊開燈,想起自己專用的置物櫃裡還有一件襯衫,準備換掉身上這件。

    「你竟然會動手打人。」

    駱仲齊困窘地盯著置物櫃的門。「這有什麼好笑。」

    「只可惜我沒有在場,要不然雷克那時的表情一定很好笑,改天去笑他。」

    還去找他?「經過下午的事你還沒學到教訓?」

    誰說她沒得到教訓。「我會把錢藏在鞋子裡的。」

    「這不算教訓!」駱仲齊直搖頭,氣得忘了在場還有凌雲這個女孩子,大剌剌換起衣服。「你真的是執迷不悟。」

    「我沒說要再踏進第三街,你緊張什麼?」看著他光裸的背,凌雲吹了口哨:「你好瘦!」

    駱仲齊這才想起她到底是個女孩子。「閉上眼睛不准看。」

    「都看光了就別計較呵。」她跳下桌,來到他面前。「我幫你。」她說,接下扣鈕扣的工作。

    難得的體貼讓他有點感動。「你如果能更像個女孩不知道該有多好。」

    說這是什麼話!「我是貨真價實的女孩子,難道你要驗明正身才肯相信?」

    「我指的不是這件事,而是你的個性──實在太不像女孩子。」

    「是你們男生一直把女生想像成自己心目中的那個樣子吧?想附和你們想法、裝模作樣的女孩大有人在,但想做自己的女孩子也不是沒有,我就是其中之一,幹嘛要隨你們的想像起舞,變成那種矯揉做作的樣子──惡,我寧可不當女人。」

    「又在說傻話。」

    「我是說真的。」凌雲揪起他領口,要他看清楚她的認真。「我就是我,個性不像大多數女孩不是因為我怪、我不正常,這樣的我就是我,我不管別人能不能接受──能接受,我們是朋友;不能接受,隨便你要討厭我或遠離我都可以,這些都勉強不來,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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