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文 / 岑凱倫
「我?」田瑛心怯:「若望不在,我有點怕。唉!會不會是帶警察來抓我?」
高共榮迫婚的事,若望那天回來已告訴了田瑛。
「不像,老爺很有禮貌地說請你。」生伯說:「若抓人老爺不會親自來,快出去吧。」
田瑛帶著戰戰兢兢的心情,一直走出大廳。當她踏出大廳的一剎那,她突然目瞪口呆達一分鐘。
「恬英,真是你,真是你,太好了!」那一男一女飛撲過去:「沒胖沒瘦,面色又好,我心事都放下了。」
田瑛閉閉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她走到高共榮的面前:「老爺,我可不可以和他們單獨談談?」
「當然可以!」高共榮站起來,一臉的笑:「請便,王小姐!」
田瑛把那一男一女,帶進極少人入內的書房。
亞良和高共榮,交換了一個微笑。
生伯站在後面侍候,很擔心。
「小瑛,小瑛,我回來啦!」若望考完試提前回家,他要讓田瑛驚喜一下。
看見高共榮,十分詫異:「爸爸,你怎會來的?」
「陪王先生來找他的千金。」
「人家找女兒怎會找到我家裡來?」
「他的千金是王恬英小姐啊!」
「王恬英是誰?」
亞良把三份剪報送上去。
高若望一看:「啊!金冠天使。」
「你已經知道?」反而是高共榮嚇了一跳。
「看報章嘛!南洋巨富的千金。」
「少爺,你看看這位。」亞良交給他幾張相片。
「這是小瑛。」若望不高興:「你怎會有她的相片?」
「兒子,這不重要。問題是,你口口聲聲叫的小瑛,其實是王億萬的獨生女——王恬英小姐。」
「荒謬。」若望笑著取回田瑛的相片:「一個是億萬富豪的千金;一個是由鄉下出來的小姑娘。」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根本是一個人。」
「爸爸,你聽過人有相似吧?況且,她們的氣質和氣派完全不同,但我寧願要小瑛。」
「氣派是她的公主裙和那金皇冠,氣質嘛!我看,換一換髮型便一樣,秀髮披肩和把長髮束得老老土土,會給人一種不同的感覺。」
「不可能,她沒有身份證,連出大門口都不敢。」若望扔下書本,十分固執。
「她不是香港人,她不需要身份證,她是英籍的,拿英國護照,也許連護照也遺失了。不過,別的不用說,田瑛和她爸爸已經相認,他們正在聚舊,那是最好的證明,你不信可以問生伯。」
「真的?」若望看了看生伯,他打一下拳頭歡呼起來:「爸爸,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在報章上看到那金冠天使,便產生了愛慕,怎也想不到是同一個人。太理想、太美滿……啊!太好了!」
「若望,你先別開心,或者,我先把王小姐的事大約告訴你:王小姐本來就是一位油王的乾女兒,那金冠,就是油王送給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去年暑假大約九月底,王小姐和油王的長子訂了婚……」
「什??」若望瞪大眼叫。
「大家本來約好了今年暑假舉行婚禮,不知怎的小倆口吵了架,王小姐突然離開英國的大學。十二月初她爸爸接到學校通知,才知道她不知去向,她爸爸幾乎嚇死,派人四出找尋,又在各國登了報刊,誰有王小姐的消息可得賞金十萬美元。她爸爸要帶她回去舉行婚禮,因為那油國王子,已經願意向她道歉!」
若望聽著、聽著,頭有點兒晃,旋風似的,他手掌發冷,腿站不穩,人輕飄飄的。他倒在一張椅上,喃喃地:「她真的有了未婚夫,她真的有了未婚夫……」
「她不是偷渡客,她是發小姐脾氣由學校跑出來的名門淑女!」
「她欺騙我,她為什?總是欺騙我?」
「她爸爸說,她是個刁蠻公主。不過,結婚是大事,她會守婚約。」
「我不管她怎樣,我愛她。她不會走吧?」
「她是非要跟她父親回國不可,她爸爸接她回去結婚呀!」
「不,不,不能走。」若望第一次哀求父親:「爸爸,留住她!給我留住她!好嗎?」
高共榮走過去,攬住兒子的肩膊:「對不起!孩子,爸爸怎鬥得過一個油王?」
「一定留住她,沒有小瑛,我會死的!」他哽咽著,身體蜷縮在椅子裡。
高共榮看見兒子那痛苦、失落的樣子,他突然感到很難過,有抱住兒子痛哭的衝動……
「……我們全依照你的意思,你吩咐天宏,若婚約取消了,在報章上登篇文章,你便會回家。」王億萬愣愣的:「你看不到報刊?」
「我看到,早已看到,但我不能回去,我不能走!」田瑛用力搖頭:「不能!」
「我知道你恨爸爸,爸爸一時糊塗,錢蒙了眼,不,是那黑麻麻的石油……我是很對不起你。你要怎樣懲罰你爸爸,我沒話說,但是,你怎能不回去呢?千辛萬苦把婚約取消,而且,這門婚事又是你自己決定的。」王億萬搖頭歎息:「天宏真的很愛你,天天來對著我下跪,足足十天……像天宏這樣的天之驕子,難得、難得。你有眼光,我也被他感動了!」
「我知道他對我好,但不能!」
「你不是答應嫁給他的嗎?是他在撒謊?」
「他沒有,天宏硬硬直直的性格,他不會騙人。」田瑛伏在椅背上,好苦惱,心裡有千絲萬縷糾纏不清,她還要擔心若望。「我接到爸爸的信悲憤交集,父女相依為命十八年,你一向視我如珍寶。想不到你因為那些黑麻麻的油井就出賣了我,暗中把我許配給那小子。我一生氣,忙跑向航空公司。我來的時候,一個旅行袋、護照、信用卡、一點兒錢……這兒治安不好,我到來不足一星期,整個旅行袋竟然失去。我身上一點點錢維持了三天;然後,我開始餓肚子、隨街睡,有次太疲倦在女公廁睡著了,嘿,噩夢!當然,我一報失什?都解決,但是,我不想讓你再接近我,我寧願做乞與……直至,這兒的主人救了我!」
「我老糊塗,認為替你找個王子你會喜歡,史樂圭王子年紀輕,外表也不錯,你又沒有固定男朋友,唉!」王億萬長歎一聲:「真多餘,自討苦吃!」
「史樂圭外表是不錯,但他根本心理變態……總之我完全不能接受他。」田瑛說:「最初我來這兒當女僕,辛苦是辛苦,但總比流浪逃避好。我畢竟離家想家,但是我又不願意回去送羊入虎口。爸!那史樂圭根本是小色狼,好討厭。我在這兒很無聊,開始給馬天宏寫信,向他訴苦。我寫信給馬天宏,原因有兩個,第一,馬家和我們家是世交;第二,我確知天宏很愛我……後來,我和若望發生了感情問題,我實在不能再留下,但又不要嫁史樂圭,於是,我寫信對他說,只要他能令爸爸解除婚約,我便馬上嫁給他!」
「真是你提出來的?恬英,你從小重諾言!」
「是的!我重諾言,何況白紙黑字?天宏也重諾言。但,我不能回去,因為我的愛在這裡。」
「孩子,天宏是你自己挑的。」
「不錯,但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田瑛惘然抬起頭:「我以為我和天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又好,這就是愛情。其實,這只不過是友情、兄妹之情……我不能嫁給天宏,沒有愛情是其次,主要是我已經找到真愛!我愛若望,我不能離開他!」
「天宏是個好孩子,但他的暴燥性子……」王億萬很擔心:「他為你吃了不少苦頭,他不會甘心情願把你由史樂圭手中搶回來交給姓高的男孩。」
「他不會!」田瑛作了一個深呼吸:「我不會去嫁給他,他認為我全無信義,可以來殺了我。」
「天宏那?愛你,怎會殺你?我擔心的是……」
田瑛急著搶問:「若望?」
王億萬點一點頭。
田瑛想想:「馬家有財有勢,可以請很多打手;然而,高家也不簡單,高共榮身邊個個是神槍手。」
「天宏不必請殺手,他本身已經可以做殺手,你忘了他小時在泰國住了兩年,他的泰拳是出名的:重、快、狠……普通人根本挨不住他一拳。」
田瑛腦海馬上閃出馬天宏的樣子:高大、厚肌肉、又黑又強,他的胳膊、他的拳頭,好驚人。
若望呢?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瀟灑英俊,他絕不是「豆腐」,但是,像他那樣的翩翩佳公子,怎會打架?怎能打架?
「爸爸!」田瑛吃驚地抓住父親的手:「天宏不會打若望吧?」
「天宏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你回去嫁給他,什?事都沒有。但是,若你不守諾言,還愛上別人,他的英雄主義,他的自尊心……還有,他實實在在是很愛你,問題在於你不愛他。他愛你,他怎會放過搶去他愛人的人?」
「這兒有法律的,可以隨便打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