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岑凱倫
他在田瑛的房門上,輕輕敲了兩下:「小瑛!」
田瑛也一直坐在床上,哭過一會兒,心裡也很難過。
她知道不該打若望,若望一直都表示愛她,這些日子,她實實在在是被愛著的,她是幸福的。愛也是無罪的,親吻自己所愛的人也無罪。他又沒有施暴,她憑什ど打他?
下人打主人,恩將仇報。
她並沒有因為若望吻她而憤怒,若望一點兒也不討厭。她只是太擔心了,她覺得被若望親吻,是對不起別人,他還沒有吻過她呢!讓若望獲得了她的第一個吻,對他是不公平,如不是初吻還好,她心一急,控制不住就動手了。
其實,該打的是自己,就算全無經驗,也可想像她和若望總有這一天。他們太接近了,天天見面自然生情。打?若望為什ど不還手,她才該打。
可是,她再也不敢見若望,她說什ど好呢?默默無語?若望再吻她又怎樣?一錯不能再錯了。
「小瑛,我是若望。」他再敲敲門:「你睡了嗎?」
田瑛沒有勇氣見若望,裝作熟睡了也未嘗不是一個好方法。
若望在那兒站了一會兒,才無可奈何地離去。
他再次回房間,真是疲累——身心都倦,他和衣躺在床上,放鬆自己。
他似乎睡了一會兒,因為他發著噩夢,他這樣又睡又醒,一晚真不容易過。
好不容易太陽才升起來,昨夜窗幔都沒拉上,陽光透過窗照進來。
他翻過身,也懶得去理會。
一點兒聲音,他的心房急速地跳了起來,會不會是田瑛進來了?
他連忙閉上眼睛佯作熟睡。
果然是田瑛,不知道她把什ど東西放在他床頭櫃上。然後,她為他脫下鞋,蓋上被,又去拉上窗幔。
她走進浴室,大概為他準備梳洗用品和衣服,每天她做著同一的工作。
若望咬住牙齒想:是不是該和她談談?反正今天星期日不用上課。
若望從床上坐起來。
一會兒田瑛出來,看見若望竟停住了腳步。
「小瑛,」若望拍了拍床邊:「過來!」
田瑛終於含笑走過去,但沒有坐在床上,只是站在床前:「為什ど不多睡一會兒?」
若望眼皮一垂:「我根本沒有好好地睡過。」
「再睡一會兒吧,今天又不用上學,衣服還未換呢,我先替你更衣。」
田瑛走過去,若望捉住她的手:「不把話說好,我睡不著!」
田瑛低下頭:「昨晚我做了一件大錯事,下人竟然動手打主人,恩將仇報,對不起!請你懲罰我。」
「我不是為了這些,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ど……」
田瑛一句話也沒有說。
「你不能不說話,你要告訴我,否則會憋死我。」若望很焦急:「到底男孩子可不可以吻女孩子,我是說,他們如果彼此相愛。」
「我也不大清楚,我沒有經驗。但看小說、看電視,應該是可以的,」她補充說:「如果男女都相愛。」
「那你為什ど生那ど大的氣?平時你總是溫溫柔柔。」
「我說過我錯了。」她乘機把手抽出來:「或者我應該自打嘴巴。」
「不要這樣,」他又捉住她的手:「我所關心的是你生氣的原因。你也不用自責,也許我當時的態度表達不適當。是嗎?」
「我不知道,我說過我沒有經驗。」
田瑛不是在暗示她沒有和別人吻的經驗?他也沒有。但是他感到很快樂,田瑛卻氣得打人,原因會不會是:他愛田瑛,田瑛不愛他?
他打了一個寒噤。
「小瑛,你會為昨晚的事而恨我嗎?」
「怎會,你是我的主人又是恩人,我還做了不該做的事,我在恨自己。」
「小瑛,昨晚我告訴你,我愛你是真的,這句話我永遠不會收回。昨天我親了你我覺得很甜蜜很興奮很幸福。如果,我只是說如果,我再吻你你會不會接受?」
田瑛的頭垂得更低,不說話。
「小瑛!」若望求著:「你一定要說明白,否則我會認為你怕羞默許。」
「我不能接受。」她很輕,但說得很清楚。
「啊!」他放開她的手,他抓住被褥,吃力地問:「你不愛我嗎?」
「我不能。」
「又是上下不配的老問題?」
田瑛搖一下頭。
「那一定我不夠好,條件差。」一股寒意由心中升起,他的精神驀然萎靡。
「哪有這樣的事?在我眼中少爺是十全十美,是我田瑛沒福罷了!」田瑛也感到很難過歉疚,若望還不夠好?
「因為尚享嗎?」
「我看不出哪一位少爺能比得上你,我也沒遇過比你更好的人!」
「那你為什ど要拒絕我?」他眼眶紅了。
「不是每一件事都能解釋的。」
「是的!」他雙目迷茫:「愛一個人和不愛一個人,都是沒有原因的。你過去一直對我好是因為盡義務,我卻誤認你是愛上我。這烏龍擺得真大,真可笑……」他慘笑幾聲。
田瑛看見他這樣子真難過,想安慰他,但是,她又能做什ど:「少爺,請你寬恕我。」
若望笑著搖頭:「沒理由一定要你愛我,我……只是做了個好夢,現在夢醒了,回到殘酷的現實。啊!我真的有點疲倦了,我想休息一會兒,你出去吧!」
「我先侍候你更衣,穿著禮服不舒服。」
「我不想動,你出去。」他用被蓋過頭。
田瑛想說什ど,始終沒有開口。若望是這樣不快樂,她也知道只有她才能令他開心,可是,她還能做些什ど?
她不難過嗎?她傷害了若望,她好過嗎?
房間裡靜了好一會兒,一切不能再彌補了:「少爺,你若需要什ど,馬上叫我,我等著侍候你。」
沒有半點回音,田瑛黯然離開房間。
若望聽見關門聲,他在被窩裡哭泣起來。
他真是那ど不幸——
母親去世了!
父親愛政治比愛他多,甚至根本不愛他!
媚姨不再照顧他了。
連唯一的田瑛,也不愛他了!
不!她根本從來沒有愛過他,是他自作多情。
他失戀了!
從今之後,沒有人再愛他了!沒有愛,活著為什ど?
若望和田瑛「戀愛」的時候,是很開朗愉快的,現在他比以前更憂鬱、更頹喪、更無精打采。
懶洋洋,一切都不在乎。
洛波問他:「比絲還沒有上課,那天你去看她,她跟你說了些什ど?」
「我根本沒有見過她。」
「你不是說星期日去看她?她對你也不錯,答應過應該去看她。」
「好,下了課去看她吧。」
到比絲家,比絲好一會兒才下樓。
看見若望,她真是又驚又喜:「若望,想不到你竟然會來看我!」
「洛波他們說你遇上劫匪,你的頭髮……」
「我戴的是假髮。」她按了按頭。
「到底發生了什ど事?」
「那晚我由叔父家回來,遇到兩個男人,他們捉住我,先剃了我的眉,然後再剃我的頭髮。他們做了一半,我已經暈倒了,醒來已躺在自己的床上。傭人說:有人按鈴,打開門,我躺在地上。」
「匪徒也奇,別的搶了錢便走,但他們竟然剃頭髮,還會送你回家。」
「更奇怪的是我的項鏈、腕表、金鏈、指環都在,手袋內也沒少一塊錢。」
「什ど東西都不要,就不是劫匪了。或者,頭髮能賣錢?也太麻煩,劫匪怎會取難不取易,真是怪劫匪。」
「哪兒是劫匪,根本是尋仇。」
「尋仇?你跟誰有仇?」
「啊!不是。」她連忙拚命搖手:「不是,我只是開玩笑。」
「什ど時候上學?你好些天沒上課,洛波他們叫我問候你。」
「謝謝大家關心,起碼要讓眉毛長出來。」比絲嗚咽起來:「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怪啊?」
「我看不出,我一直都沒怎樣注意。不上學要休息,我要走了!」說著站起來。
「留下來陪我吃頓飯好嗎?」她站起來挽住他的手臂:「不能上學又不能夠出去,我很寂寞。」
「我也寂寞。」若望沒好氣的。
「你也會寂寞?史妮她……」比絲好像很興奮:「難得有這樣好機會,你留下來,我們互相作伴!」
若望不耐煩拉開她的手:「我是來慰問你的,任務完畢,我要走了!」
「若望……」比絲攔都攔不住他。
若望突然不想回家,雖然,每晚有田瑛陪他吃飯,而且田瑛對他,可說侍奉周到,無微不至。可是一想到田瑛並不愛他,早晚要離開他,他的心就冷了。
他對田瑛幾乎無話可說。
他開車到一間人客稀少的餐廳吃了個牛扒,在外面兜了一會兒風才回家。
車一進花園,生伯和田瑛都走了過來。
若望停下車,生伯說:「六點多電視新聞報告,老爺被人襲擊……」
「爸爸怎樣了?」若望第一句話。
「亞瑛見少爺還沒回來,便打電話回大屋,高伯說:幸好老爺只是受驚,沒有受傷。兩個保鏢保護得力,那司機亞勝不單只開車技術一流,而且還會武功的。」
「爸爸在家還是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