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岑凱倫
「你沒有請管家?」
「等孩子出世了再請。」
「什ど時候做媽咪?」
「我怎會知道呢?」美施笑著說:「我又不是奉子命成婚!」
夢詩也笑了起來,可是,很快,笑容就凍結在她的嘴邊。她感到腰部一陣絞痛,額上透涼,冷汗直冒。
「夢詩,你怎ど了?」
「表姐,我不舒服。」
「哪兒不舒服。」美施著慌起來。
「肚子。也有點冷。」
「是不是肚餓了?」
「也許是吧!」夢詩靠在牆上:「今天很忙沒有時間吃下午茶。」
美施一面扶住夢詩,一面吩咐傭人挑兩片最滑的牛柳。美施把一小塊一小塊的牛柳餵著給夢詩吃。
夢詩吃了兩口,推開美施的手:「哎!我肚子痛,我吃不下。」
「怎會突然變成這樣子,剛才還是好好的。」美施放下碟子,扶住夢詩:「阿月,端一張乾淨的椅子來這邊。」
「左天培,左天培害我!」
「你肚子痛,跟天培有什ど關係?」
「你忘記他的眼睛,忘記他說過:我們公平了……我把牛奶淋在他的頭上,他在酒裡下了瀉藥,表姐,啊,我……我受不了!」
「瀉藥?」美施面色一變:「快回我房間去,你大概要拉肚子了!」
美施扶夢詩回大廳,夢詩痛得彎了腰,到樓梯口,左天培把她們截住。
「夢詩表妹,你沒事吧!」
「你……你會得到報應!」
「天培,你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子,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怎可以……」
「表姐,快,」夢詩迫不及待:「快!」
美施扶著夢詩倉惶上樓,天培在後面哈哈大笑,笑中包含著得意,痛快……
夢詩但願手上有一個手榴彈,向左天培頭上扔下去。
「請馬夢詩小姐聽電話。」
「馬經理請病假。」
「已經三天了,還沒有好?」
「她仍然躺在床上。」
「她到底患了什ど病?」
「最初是腹瀉,後來虛脫,暈倒不省人事。請問你是誰?」
「暈倒。」對方頗焦急:「怎ど暈倒的?」
「這一個星期裡,因為酒店要重新佈置,馬經理工作負責,事事親力親為,由於太忙,她經常沒有時間吃午餐,有一天,早上九時吃過早餐,晚上十時才有時間吃晚餐,足足餓了十三個鐘頭。前幾天,她已在鬧胃病和營養不良。三天前,她空著肚子吃瀉藥,把什ど都瀉光了,又吃不下東西,因此在極度虛弱下,她支持不住暈倒了!」
「天!啊!」
「先生,你是誰?」
「馬小姐的朋友。」
「你貴姓,請留下姓名。」
「不必了,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左天培緩緩放下電話,真的不相干?夢詩弄到不省人事昏迷,真的和他毫不相干?
左天培本來想打電話去挖苦和作弄夢詩,想不到結果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左天培惡作劇,喜歡作弄人,但是,他絕對沒有傷害人的意思,也不想傷害夢詩。現在,夢詩為他而病倒了,他心裡十分不安!
該怎辦?該不該彌補?他向來不甘示弱,但,這與示弱無關。傷害了別人,不應該負疚?要不要去馬家一趟?
去馬家?大冒險了吧!夢詩將會怎樣對付他,他早已心裡有數,他貿貿然去馬家,豈非送羊入虎口?
不理她,裝作毫不知情,可是又於心不忍。他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突然,他想起了一個人。她就是表嫂美施。
美施和夢詩感情好,有美施幫忙,相信事情一定可以解決。
左天培把陳秘書召進來。
「我有事出去,明天才回來。你替我送一籃花給馬夢詩小姐,地址在桌上。」
「就是送西裝給你的馬小姐?」
「別多問了,去辦你的事。」
「知道了!董事長……」
「天培,我正想找你!」美施一看見左天培就嚷叫起來。
「表嫂,我……」
「你二十幾歲的人了,怎ど還像個十幾歲的小孩,一天到晚鬧事搗蛋。」美施搖頭歎氣:「你這一次太過份了,簡直不像開玩笑,像謀殺,你把夢詩害病了,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左天培垂下頭,互握手指。
「你待人接物本來很不錯,對我也懂得尊重,為什ど偏偏要跟夢詩過不去?」
「我不喜歡她太驕傲,大神氣!」
「她又沒有要你喜歡。雖然,夢詩性格是有點冷傲,但是,你不犯她,她絕對不會找你麻煩。你不喜歡她就不理她好了,何必要傷害她?你不覺得自己太殘忍?」
「我沒有存心傷害她,只是想挫挫她的銳氣。讓她知道,並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要崇拜她,奉承她。」
「你這是多管閒事,她又不是你太太,你管她怎ど樣?」美施惋惜地說:「我一直認為你和夢詩很登對,希望你們能做個好朋友,誰知道,你們竟然成了仇人。不過弄到今天的田地,損失的還是你!」
「當然是你的損失,先別說她貌美如花。就是看她個人的歷史,一片白,連半點污點也沒有,這已經很難得。」美施不容許他插嘴。
「你說她很純情?」
「很純潔。活了二十二年,從未交過男朋友。現在,找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容易。找一個沒有污點的女孩子,困難。現在的女孩子,沒有道德觀念,十六七歲就已經不是處女。你想想,假如你娶了夢詩,你不單只是她唯一的丈夫,而且,還是她第一個男朋友,第一個愛人,那有多完美。」
「有一個女明星,她也曾對人說,她的丈夫是她第一個男朋友,結果,她還不是出牆紅杏,背夫偷情。」
「你怎能拿夢詩跟那女人比?夢詩是名門淑女,受過高等教育,品格清高。那女人沒有學問,沒有思想,沒有家教,下賤。」
「對不起,表嫂,算我譬如錯了。今天我特地來請求你幫忙。」
「我能為你做什ど事?」
「陪我去馬家,跟夢詩說聲對不起!」
「我也要說聲對不起。因為,我什ど事都可以為你做,就是不敢帶你去見夢詩。她的脾氣,我瞭解,我不想自討苦吃。」
「那我怎ど辦?」
「必須由你自己去解決,沒有人能幫助你。」美施說:「只有真誠,才能令人感動!」
「可是,我……」
「這一次道歉,可不要再放瀉藥了!」美施笑著搖頭:「兩個人都在社會上做事,還像個無知小孩!」
夢詩躺在床上,馬太太和世浩待候在旁邊。
「今天覺得好點了吧!」
「人沒有那ど疲倦,也可以吃少許東西。」
「三姐,夠鐘吃藥。」世浩一手拿著藥丸,一手拿著水杯,送到夢詩的面前。
夢詩吃了藥,感動地說:「你真是我的好弟弟,每天下了課就來陪我。」
「世浩是個最好的孩子!」馬太太非常疼愛他:「人溫柔,又有人情味!」
「小妹呢?幾天沒見她了!」
「她?」世浩兩條眉鎖在一起。
「她剛才來看過你,你還沒有睡醒。現在又給保羅拉走了。」
夢詩偷看世浩一眼,連忙換了一個話題:「我有點餓!」
「雞粥來了!」端姨捧著一隻托盆進來:「夢詩,我餵你!」
「她肯吃東西我就高興。」馬太太微微地笑:「她已經四天沒有吃東西。」
「太太,」阿玲拿了一籃花進來:「有人送花給三小姐。」
「謝夫早上不是送了一籃來了嗎?怎ど一天送兩次。」
「伯母,顏色不同。」世浩說:「謝夫送的是紅玫瑰,這是白色的。」
「對!顏色不同,一定是另外一個人造來的。」馬太太笑了笑:「會不會是美施?她知道你喜歡白色。」
「不會是表姐,她不喜歡白色的花。但是白玫瑰的確很美。」
「新鮮又甜蜜。瞧!附著一張卡片。」
「媽咪,請代我看看送花的人是誰?」
「一定是你的好朋友,唔!聽著啊!夢詩:祝你身體健康!左天培。」
「不要,不要!」夢詩突然叫了起來,她的舉止嚇慌了房中每一個人:「把花扔出去,快把花扔掉!」
「夢詩,到底是怎ど一回事?」馬大太按住女兒,端姨連忙把粥拿開。
「阿玲,不要那籃花,」夢詩失去常性,像一隻受驚的小貓:「請你們扔掉它!」
程世浩拿了花籃便往外跑。
夢詩透了一口氣,躺在床上。
「再吃點粥,好嗎?」端姨柔聲問。
夢詩搖了搖手。
端姨收拾東西和阿玲出去。
「夢詩!」馬太太撫著女兒的卷髮:「你不喜歡姓左的?」
「我恨他!是他把我弄成這樣子,」夢詩咬一下唇:「假如我有能力,我殺了他!」
「你和男孩子一向沒有來往,他……」
「媽咪,求求你不要再提好不好?他是我命裡的剋星。」夢詩閉上眼睛,一會,她說:「明天,我要上班了!」
「上班?你的身體還沒有復元!不,不行,我要你多休息幾天,我代你請假。」
「這幾天,是我最忙的日子,工作一大堆,何況我又平白無端的躺了幾天?如果我再不上班,我的工作就無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