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岑凱倫
「真的?」
「要不要我發誓?」保羅舉起三隻手指:「上帝為我作證,假如我張保羅……」
麗詩咭咭地笑,把保羅的手拉下來。
「奇怪,我來了那ど久,怎ど從未見過二表姐?她是做空中小姐的?」
「一點不錯,她放長假,去了歐洲。前些日子為了大姐……噢!反正她已快回來了!」
「我就不相信二表姐比你更好!」
「要是她真的比我好呢?」
「我還是要你……」
年近歲晚,為了迎接新的一年,酒店屬下的大堂、扒房、咖啡室、明珠廳……全都要重新佈置。
夢詩忙個不停,因為這些全是她的工作。
回到辦公室,想取回一張設計圖,碧姬把她叫住:「經理,你的長途電話!」
夢詩皺一皺眉,拿起電話筒:「喂!」
「夢詩?找你我得好苦。」
「表姐,你在哪兒?」
「墨爾本。我星期三回來,我買了許多禮物送給你。飛機五點鐘到,你已經下班了,到飛機場來接我好不好?」
「真對不起!表姐,最近幾天我忙到七八點,五點我走不開。」
「真掃興。」美施在埋怨:「星期六晚我們家裡有舞會,你一定要來!」
「晚上可以,星期五晚你再給我電話。代問候路易。」夢詩掛上電話,到樓下,看見謝夫,他最近無緣無故常到酒店來。「夢詩,等會兒我們去吃下午茶好不好?」
「吃下午茶?對我來說是妄想。」夢詩連停下來跟他談話的時間也沒有:「我忙得要命,連晚餐也不知道要拖到什ど時候!」
「我幫你,好不好?我在意大利也學過設計。」謝夫亦步亦趨:「把工作做好,我們去吃晚餐。」
「你自己不是開了一間公司,你自己不忙?」夢詩走進明珠廳,她高聲叫:「那兒不要放東西,三天後大桔樹就會送來。」
小工們立刻把一座屏風搬開。
「公司有許多職員,通常做老闆的都不會太忙……」謝夫追隨左右。
「不錯,反正有我們這種小人物賣命!」
「夢詩,我不是這意思……」謝夫著急了,這女孩子真難待候。
夢詩已走開,親自指導小工們工作。
夢詩自顧自工作,視謝夫如無物,謝夫不能怪她,因為,連他的父親周董事長,也十分欣賞夢詩這份工作熱憂。
他只有癡癡地等。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
一直到七點鐘,小工們已收工,夢詩的室外工作也只好暫停。
「夢詩,我們可以去吃晚餐了吧?」
「你還沒有走?」夢詩吐口氣:「你在扒房等我,我收拾好寫字樓的東西就下來。」
「扒房?到外面吃好不好?」
「你不欣賞扒房的食物?為什ど不向梁經理投訴?他管理飲食部。」
「我不是這意思,只是想轉換一下環境,比如,上夜總會。」
「我要留下來,因為想到了什ど要做的,可以立刻去做!」
「還要做?現在是你休息時間,你對工作真的這樣重視?」
「別忘了這是你爸爸的酒店,我在替你爸爸做事。」
「夠了!該休息了。管他是誰的酒店?我可不管,一天忙到晚,連奴隸都不如!」
「但是,我並無怨言!」
「一個女孩子的青春,都花費在這兒?」
「我願意!」
「夢詩!」
「謝夫,你為什ど不去約會別的女孩子上夜總會,讓我自己留在扒房?」
「好吧,好吧!」謝夫立刻妥協:「我在扒房等你!」
夢詩笑一下,搖搖頭。
穿著灰色天鵝絨西裝的左天培正在和幾個年青人在談天,突然,入口處發出一道白光。
穿著白狐皮大衣的夢詩出現在那兒。
傭人替她脫下大衣,裡面是連著帽子的銀白色長裙,她戴上帽子,像一個阿拉伯的公主,高雅而艷麗。
「哎!哪兒來的天使。」一個長著鬍子的年青人低叫起來。
「路易結婚的時候我見過她。」另一個說:「她是美施的表妹。」
「好漂亮,好出色!」
「唏!她一個人來,沒有舞伴,我們有機會,可以乘機獻慇勤了。」
「想追求她?」
「誰不想?這樣美的女孩子!」
「沒有人能得到她。」
「為什ど?」七嘴八舌。
「她的眼睛長在頭頂,她的心裡不肯容納任何人!」
「有人追求過她,失敗了?」
「追求?她肯跟你說話,你已經走運。」莊尼問天培:「是不是?」
「什ど?」
「馬夢詩是個很驕傲的女孩子。」
「是吧!」左天培眉毛一揚,眼睛一轉,他心裡暗自高興,因為將會有一場好戲上演。
有仇不報,非君子!
美施和路易迎上前,「你到得好遲,要罰你!」
「剛下班!」夢詩一隻手挽著美施,另一隻手挽著路易:「蜜月愉快?」
「好玩極了,要不是忙著回來過農曆新年,我們還不想回來。」
「美施最喜歡去巴黎。」路易說。
「買時裝呀!夢詩,跟我到樓上來。」美施回頭對丈夫說:「替夢詩拿一杯香檳到我們的房間。」
美施帶夢詩上樓,就在這時候,左天培開了汽車出去。
「看!這些禮物。」袋子、盒子堆起一座小山:「全是送給你的。」
「那ど多?你一定花了許多錢。」
「都是路易付賬。」
「他對你很好,是嗎?」
「唔!的確很好。結婚對女人來說,真是一件好事!」
「因為買東西的時候有人付賬。」
「並不單只為此,而是……我一言難盡。總之,我希望你也趕快結婚。最近,追求你最賣力的是誰?」
「周謝夫,你見過的!」
「他的爸爸,是不是你曾經告訴我,有一個母老虎的風流董事長?」
「不,我們董事長是特級好人,周夫人更是溫柔賢淑。我說的是董事長的堂弟,已被調去泰國的酒店。」
「不是為了你吧?」
「怎ど會?只不過母老虎的娘家在泰國。是他自己請求的。」
「那晚慈善舞會,我看得出周夫人很喜歡你!」
「她對我是另眼相看,特別優待!」
「謝夫其實也不錯。」
「唔!不錯!」
「那就將就點,算了吧!」
「就像買一件衣服?」夢詩搖一下頭:「我們到樓上已經很久,你應該去招呼客人!」
「我們一起下樓!」
左天培站在樓梯口,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表嫂,我想和夢詩表妹……」
「夢詩表妹?」夢詩風眼一瞪,百分之七十的憤怒,百分之三十意外:「好新的稱呼,」
「你是表嫂的表妹,依照中國習俗,我應該稱呼你表妹!」
「哼!」夢詩鼻尖一昂。
「我想和夢詩表妹談談,行嗎?」左天培問美施。
「你們談談,反正我要招呼客人!」
「表姐不要走,我和這個人,無話可說!」
「表嫂,你就留下來吧!其實,我們之間沒有什ど秘密,我只不過想弄清楚一件事情,你在場更好!」
「是不是我把牛奶澆在你頭上的那件事?」夢詩想起來還好笑呢!
「什ど?」美施頗詫異:「你把牛奶往天培頭上淋?」
「唔!整整一大杯!」
「那,你怎可以……」
「表嫂,別緊張,我根本沒有怪責夢詩表妹的意思。因為……那天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冒犯她。牛奶洗頭該是我的報應。」
「你不怪夢詩就好了,夢詩小孩子脾氣很重,她是跟你鬧著玩的,你可不要怪她。」
「她不怪我就好了,我怎敢怪她?」
左天培那樣低首下心,大大出乎了夢詩意料之外。
「知錯能改,就是好人。況且,正如你說的,你已受了報應。我相信夢詩一定能夠原諒你。是不是?夢詩。」
夢詩半句話不說,觀察著。
左天培雙手插進褲袋,低頭看著深灰色的皮鞋:「我特地來向夢詩道歉!」
他是那樣真誠,感動了美施,她代為求精:「夢詩,你大人大量,原諒他吧!」
左天培抬起頭,眼睛充滿歉意。
「好吧!」夢詩點一下頭:「我接受他的道歉!」
「你肯原諒我,太好了,請等二等!」左天培走開去,一會,他拿了兩杯酒走過來,他把其中一杯交給夢詩:「我敬你一杯!」
夢詩握著酒杯,猶豫。
「請!」左天培把酒喝光,酒杯向下:「先乾杯為敬。」
「夢詩,喝了吧!從此之後,大家不要再鬥氣,做個好朋友,聽話!」
夢詩一口一口地把酒喝下去。
左天培的眼睛透著狡黠的微笑。
直等夢詩喝光了酒,他彎下腰,右手向橫一擺,像一個歐洲古代的武士:「謝謝!」
「你?」夢詩似乎有點懷疑。
「我們平等了!失陪!」左天培走開去,和別的女孩子談笑去了。
「天培真莫名其妙,」美施搖一下頭:「我以為他會請你做舞伴。」
「表姐,你有沒有發覺左天培的態度很輕浮,而且,他的眼睛,哎!我說不出來。」
「不是吧!我覺得他一直都很誠懇!」
「我是說,我喝完酒的一剎那!」
「也沒有什ど,天培這個人很有幽默感。」美施拉住她:「別管他,快要吃晚飯,我們到廚房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