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盜心

第9頁 文 / 采璈

    「我很不舒服,放開我呀……」若蘭掙扎著想脫出這讓她有些透不過氣的臂膀。

    他怎麼老不說話就這麼盯著她?如果他像之前一樣拿那種冷淡嚴肅的眼神「嚇人」的話,或許她還不至於這麼緊張;那種「嚇人」的冰冷眼神她是見多了,但像現在這種說不上名來的視線就讓她有些難以承受,急著想掙脫了。

    昊霆放開了她,收回目光,繞過她牽起「子夜」的韁繩就往水岸邊走去。

    但是昊霆就這麼乾脆地放開她,反倒教若蘭一時間愣住了,心中彷彿有些……失落?

    剛剛被他擁著時,身子全熱了起來,但他這麼一放手,忽地又涼起來了,而剛才讓他觸碰到的地方似乎還有些戀著他的體溫……這讓若蘭十分不痛快!

    這人是怎麼回事,整天只依自己的高興做事?雖說是她自己纏上人家的,但也受不了他這麼反覆無常的態度;時而對她冰冷、時而嘲笑她;剛剛出其不意地將她擁個滿懷,但立刻又不說話地做自個兒的事去了。他到底想怎樣?

    「你到底想怎麼樣?」恢復了慣常思考,若蘭立刻追到岸旁去質問這莫名其妙的人。她可不會像一般的女子,被人這麼一摟、一擁就羞答答的,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低頭在心底將自己的芳心默許了人。

    噫——她打了個顫。那才不是她若蘭做的事呢!

    昊霆站在水旁撫著「子夜」頸背上的鬃毛,緩緩回過頭看著已追至身旁、鼓著腮幫子瞪他的小人兒,瞧她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

    「你是指我「抱」過你以後想怎麼樣?那麼,這麼問好了,」他唇角忽地掛上一抹壞壞的笑容;只望著若蘭這模樣,就會莫名地生出想逗弄的情緒,擋也擋不了。「你又想怎麼樣?抱都抱了,將來我就納你為妾好了。」

    「你——無恥!」倏地,若蘭微嫣紅的臉頰刷上火辣辣的紅潮。

    「這些天下來,夜宿野地,每晚就我們兩個孤男寡女獨處,合該給你個交代;而我看你又老在我胸前又貼又靠的,就成全你好了。」昊霆說得輕鬆自在,故意顯出玩世不恭的模樣來氣她。他貪看她生氣的樣子,似乎有些上了癮頭。

    「你——」若蘭頓時啞了口。誰讓他說的全是真有的事,任她怎麼也反駁不了,這真是氣壞她了!「告訴你,我可是嫁了人的,你別妄想了!」——只是她逃婚了。「順便再告訴你,以我的身份,那只有做正室的分兒,哪兒容得成了個妾?」她可是大清朝的皇格格呢!他竟只想讓她做妾!?太可惡了!

    那他準備要娶哪個女人當正室?還是,他根本早已有了妻室?

    想到這兒,若蘭驀地一驚——

    她,怎麼好似在心底摻了酸,嫉妒起那空幻的人來了?

    若蘭咬唇瞪向昊霆,卻忽然發現他的眼神早失去了調侃及玩笑,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彷彿要爆發出火焰的黑眸,像要吃人般地緊鎖著她。

    她——嫁人了!?

    昊霆怒視著若蘭,心中彷彿有把火在猛烈灼燒。

    她,竟已為人妻!

    第三章

    揚州城

    夜晚的揚州城,燈火通明,人潮熙攘熱鬧,不少船舫在瘦西湖上穿梭,點點燈火映在水中,別具風情,美得似幻。

    原來之前看見的垂柳碧波就是瘦西湖,難怪美得那樣動人心魄!瘦西湖雖名為湖,但實際上卻是條四、五里長曲曲折折的明媚小河,形成一個狹長的水面,一束纖腰,楚楚有致,因其風光不亞於杭州的西湖,所以才稱瘦西湖。

    是啊,自古多少騷人墨客在此流連難去,留下多少好詩好文來?

    但此刻若蘭既沒心思賞景,也沒心思聯想好詞,整個人陷在難過的氛圍當中。

    他們接近黃昏時才進入揚州城。入了城,沒再騎馬,昊霆牽著「子夜」,若蘭就緊跟在他身旁。不知怎地,他又戴上了那冷峻嚴肅的面具,不再有其他任何表情;而他此時的酷冷,竟比她首次見到時更覺陌生遙遠,而這種酷寒冰冷更是她沒見識過的,與她所熟知的威嚴完全不同。

    兩人之間像隔了層什麼難以破解的冰層似的,肅冷得讓人連呼吸都困難。就是他那張冰顏害她見著了湖光山色也開心不起來!

    「客倌,裡邊兒請。」

    昊霆停在一間名為「綠楊樓」的客棧前,裡頭的店小二立刻趨上前來招呼,可他才就著光將昊霆看清楚,就先嚇了一跳。

    在揚州城裡,綠楊樓可算得是數一數二的高級地方,沒個來頭的人還不敢上門哩,所以店小二不知看遍多少名門貴胄,但如何也沒有眼前這位公子的翩然氣度;這位公子神態冷峻、渾身貴氣,高大健碩的身段更充滿南方人士所欠缺的剛毅,而他的相貌更是俊逸得難見!

    店小二眼光一移,落在昊霆身後的一個小人兒身上,又是一驚。好一個粉雕玉琢似的姑娘呀!她雖一身小乞丐的襤褸打扮,但依然掩不住白淨臉蛋上那渾然天成的美,尤其那一雙含水翦眸卻比那三月時煙波含黛的瘦西湖還美哩!

    先前見那客倌是震懾,而見這姑娘卻是癡了。店小二揉了揉眼,再把昊霆及若蘭各看一回。今天,他是遇上了仙人不成?

    「裡、裡邊兒請……」還是那句「裡邊請」的話,店小二平時溜的一張快嘴都鈍了、結巴了。

    兩人被引上二樓一間對著街的廂房裡,點了些酒菜。待小二離去後,若蘭低頭只捏弄著衣擺,不敢抬頭望見昊霆冷漠的面孔;兩人就這麼相互默默對坐著。

    一會兒,小二端著酒菜上來了,開了廂房門就覺得裡頭空氣凝重,放下酒菜不敢多說什麼,就準備離去。

    「等等。」昊霆冷喊一聲,取出一錠銀兩交與店小二。「去替這位姑娘置套像樣的衣裳來。」

    聽見昊霆的吩咐,若蘭忽地抬起頭,正迎上他冷冷的黑眸。很快,她又轉開視線,低頭把自己身上的小乞丐裝扮打量一回,再將他身上的衣飾打量一回,目光也不敢高過他下頷處……她真的顯得好寒傖哪!

    她本還高興自己扮成了個乞兒,從來也沒為這一身裝束赧顏過,但此時若蘭真開始覺得全身不對了。

    他要替自己置裝,是嫌她髒了?是因為這原因才突然擺著一張臉不再理睬她嗎?可是不像,因為一開始她就是這打扮,他也沒嫌過、說過什麼呀!

    那他到底為了什麼突然變了,是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可之前什麼大不敬的、耍賴的、胡扯的、硬栽贓的、可能可以說的、可能不可以說的話,她都說了,他也只是笑,怎麼現在……

    她又偷覷他,見他只是沉著臉吃東西。

    哦,是呀,其實她已經很餓了呢,可是竟沒發現眼前的美味正溢著香,也不像之前總搶著第一時間動手……現在,若蘭只是拿起筷子,緩慢而不知味地吃著。

    明明該是一桌美味,但給沉默中的兩人吃起來卻像在啃木頭似的。

    昊霆不知心中這把無名怒火何時才能消,當她說出自己已為人婦時,他胸中竟會發出生平頭一遭的巨大火氣,而在那一瞬間他也才明白何以自己一直縱容著她,甚至有些想寵溺她地停下馬來,好讓她一覽瘦西湖的醉人風光……原來,不知何時,她已悄悄進駐他的心房;莫名的,他早眷起她那天真活潑而不失優雅的模樣了。

    他當然是逗她的,戲謔著說要她做自己的妾,但其實他只是發現自己開始想鎖住這好動的小傢伙,開始想將她據為己有,怎知——

    忽然,一聲清脆的碎裂聲打破了一室的凝重。昊霆握在手中的酒杯己成了碎片,四散桌面。

    是,他怒,甚至想立刻尋出那擁有她的男人,然後——殺了他!

    突來的聲響驚了若蘭,她抬起一直低垂著的頭望向聲音來源,卻赫然發現昊霆捏碎了白瓷酒杯,手還施著力道捉在一片碎片上頭。

    「你——」若蘭倒抽了口冷氣,不但讓昊霆的力道嚇住,更讓他臉上的肅殺之氣給震住了。

    但下一瞬,他手上湧出的鮮血就更嚇人了;濃稠鮮紅的血汩汩自指尖流出,立刻就滴流了一片,而他彷彿無知覺般,手上的力道依然沒減半分。然後,他的黑瞳慢慢地對住了她的,用冷硬的視線將她給僵住了。

    望著昊霆那似冰似火的視線,若蘭忽地覺得十分恐懼,甚至有些想逃的衝動,但見昊霆全然不顧手上的傷,她真的也就慌了。

    這傷也不能不管呀……她根本沒處理過這種事;在宮裡,任何小傷都由宮女包紮,而別人的傷更是不用說了。該怎麼辦?

    才在想的當兒,她已衝至昊霆身側緊捉住他堅實的手腕。

    怎麼辦、怎麼辦?若蘭在心底慌問。那……先、先奪了他還緊握在手中的那碎片好了。想也沒想的,若蘭隨即伸手同昊霆「搶奪」那利刃似的碎瓷片。可昊霆只是望著她,大手還是緊捏著那碎瓷沒放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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