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端木華
「限於時間和金錢的因素，唯一可能的解決方法就是拿回這百分之七的股分。」瑞勝就像法官以嚴肅的聲音宣判著死刑，他的手指又習慣性的敲著，洩漏了他鎮定外表下的不安。
「我已經請徐小姐過來，人現在在樓下咖啡座了。」杜書伍說明。
由於一直在楊志源的身邊，比起其他人，杜書伍更瞭解這些日子來楊志源的心情變化，因此他希望讓楊志源自己決定，這也算是他們朋友一場的義氣。
楊志源什麼也沒說，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認命的走了出去。
來到樓下，推開咖啡座的門，他看到了長髮披肩的徐文婷。
她還是當初的她啊……
從吧檯處照射的燈光，讓他的眼睛有點適應不良，此時，在他腦海裡跑過的是那沒有她之後的十多年。他緩緩走到了她的面前，腦海中的記憶出現有江時琪的最近。
這才是他現在的人生，當然，不容否認的是，他曾經那麼瘋狂地愛著眼前的女子。曾經以為失去了她，就是失去一切，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是那麼的幸運，多年後還能夠深刻地再愛一次。
「文婷，想不到一晃眼，我們已經有十多年不見了，這些年來，你都好嗎？」他衷心的問著。
她深深凝視著他，「我很好，見了你之後——」
「文婷，有好多部分的你，我都不知道了。」他伸出手撫著她的發，在她要開口前，逕自說了下去，「我也是，這些年我變了很多，心境也好，生活也好，而這些有的已經沉澱成了你所看到的我，無法再一一的說給你聽了。」
「志源，你什麼意思？」她顫抖著問。
她的表情看在他的眼裡，教他感到很不忍心，從來他就不希望讓她覺得恐懼，只是現在他必須相信她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自己了。
「我們已經離過去太久，回不去了，也不該再苛求想回到過去，事實上，這些年我過得還不錯，我不想回到過去了。」楊志源知道現在的他一點也不想回到過去，在他的生命中，有了一個他想要守護的人。
徐文婷搖著頭，這不是她今晚來這裡的目的，也不該是他們兩個人的結局。
「你還是在乎我的，這些不就是證明？」她將紙袋遞到他的眼前。
「我還是在乎你，一直到我年老逐漸忘記一些事為止，我都會在乎你，只是，我的生命裡出現了一個我想守護的人，我很愛她，比我自己以為的愛她。」
「騙人！他們和我談過，我知道你因為寂寞所以隨便找了個人，你不可能不愛我！別騙自己啊，志源！」她低吼著。
這樣狂亂的她，只曾在他們共同為了愛情對抗她的父親時出現過，如今重現，他感謝也遺憾，因為這一次，他不能相陪了。
「如果我說我愛她，就像當初愛你那般，這樣你應該就能瞭解我對她的感情有多深了吧！」
徐文婷突然兩眼發直，「證明給我看！」
說罷，她衝出了楊氏科技大樓，直往馬路上衝去，一反應過來楊志源立刻追了過去，一道遠光燈射進他的眼中，最後，他只感覺到自己碰觸了徐文婷，但出現在他腦海裡的臉卻是江時琪。
「救……命啊，救命啊……」
一個女人的哭喊聲劃過了台北的夜空。
＊＊＊
「為什麼會這樣啊？」林楓焦急的問著。
她是在睡眠中被挖起來的，說是楊志源出了事，要她緊急取消未來幾天的行程，等她趕到醫院，就看到手術室外十個無助的人，一個一個被她問得啞口無語。
「明明是十個絕頂聰明的人，卻眼睜睜的看著這件事發生？」林楓不敢置信的怒罵著。
杜書伍拉過了林楓，「好了，別再說了，大家都不好受。」他可不希望在她的凌厲言詞下，搞得有人想自殺謝罪，更何況，這件事如果有任何人該被責怪，那他杜書伍鐵定要排第一。
林楓打量著癡坐在手術室外的徐文婷。好一個蒼白美人啊！難怪硬漢楊志源當年可以為了她水裡來火裡去了。
她用眼神暗示著杜書伍，兩個人很有默契的走了出去。
「少爺，現在是怎麼回事？」
「嗯，沒人知道。」杜書伍聳了聳肩。
「志源不會沒事去給車撞吧？」
「當然，這不算休閒運動的一種。」他回著。
那短短的十分鐘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實話沒有人知道，徐文婷在車禍發生時，只是趴在楊志源的身上叫著救人，楊志源進了手術室後，她更是不言不語，什麼也問不出來。
「真相？恐怕要志源活下來才問得出來了，我想志源應該是要救她吧。」
「那麼說志源還是愛著她羅？」林楓下了結論。
杜書伍不確定的同時點頭又搖頭，「可是我還是想不出來，他們兩個人怎麼會搞成在大馬路上給卡車撞？」
林楓看著他，自然也沒有答案。這件事可從頭到尾都不干她的事啊！明天的股東大會該怎麼辦？
楊氏科技的人向醫院借了會議室開起會，明天的事情他們還是要處理。
一身黑衣的海計開口了，「現在就算拿到足夠的股票也沒有用了，問題變成是志源，只要志源不清醒，劉永來就會要他下台。」
「你出面吧，時間就不用延了。」瑞勝提出看法。
「海計是公司的副董事長，由他出面最不會有問題。」不少人附和著。
「徐文婷願意把股票借我們用，至余其他的資料，我可以幫你惡補的。」奇美說著。
海計搖著頭，「現在國內的事業都是秦莉負責，秦莉，還是你出面吧！」
秦莉是楊氏科技的另一位副董，個頭嬌小的她負責坐鎮楊氏亞洲區的總部，她抬起頭看著大夥，徵詢他們的意見。
「看來是沒有人反對羅？我沒意見，的確，以我的位置是最好的進攻位置，只是海計，我向來沒你狠。」秦莉笑著說。
「過獎了！」
看著會議的進行，林楓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拉過杜書伍。
「有人通知江時琪嗎？」
「啊？」他倒是沒想到這件事，看來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曾記起這個人。
「她到底是他承認的女友，不是嗎？」
「只是在車禍發生前的十分鐘，到底有沒有改變什麼，只怕沒人敢說了。」杜書伍歎了口氣。
第九章
隔天，楊氏十傑全到了股東大會的會場，打這一場政權保衛戰，而林楓在幫不上忙的情況下，自願留守在醫院。
看著由家人陪著的徐文婷，林楓無意去探問些什麼，此刻，她心裡想著是不是該有人去通知江時琪，這樣會不會公平些？
她向來討厭不公平的遊戲。
於是，她留下尚在治療的楊志源，一路殺到了廣訊的樓下，一把將江時琪拉出來。
「喂！你這是做什麼？沒頭沒腦的就把我拉出來，我等一下還有個會要開啊！」江時琪不滿的吼著，想害她沒飯吃也不是用這種方法吧。
「楊志源要死了。」
「啊？你才要死了？幹嘛咒他！」江時琪很生氣的回嘴。
她的表情讓林楓覺得很滿意，她相信江時琪是喜歡楊志源的，雖然這女人很槽，可是能和她林楓為敵十多年的人，也是個了不得的女人。
「他是我的大客戶，沒事我咒他做什麼，我是陳述一件事實，他昨天被卡車撞了。」
「什麼？」江時琪腦中浮現一張報紙的社會版，上面的標題是實業家未亡人江時琪。「不會吧？為什麼？」
林楓看見江時琪的反應，可以肯定這陣子發生的事，江時琪全都不知道。
「你們到底做的什麼男女朋友啊？」
「我不知道啊。」她這才發現自己從來不知道楊志源的生活狀況，她真是個失職的女友，失職到每個人都懷疑他們的關係，「他在哪裡？」
「坐我的車吧，我也要回醫院了。」林楓說著，因為剛剛杜書伍又打手機詢問楊志源的情況，「楊志源很幸運的活下來了，再來就看這兩天的發展，只要度過危險期就沒有問題。」
＊＊＊
加護病房外，徐文婷呆坐著，她隔著玻璃凝視著躺在病床的楊志源。
這就是她們回到醫院後看到的景況。
林楓去找醫生詢問楊志源的狀況，江時琪則貼在玻璃上，看著躺在裡面一動也不動的男人。
每次她鬧笑話，他或發愣或傻笑，從來沒那麼安靜過；每當她嘲諷他，他或微笑或瞪她，從來也沒有不理她，然而這一次，她在門外流著淚，他卻無動於衷不理她。
江時琪怒指著徐文婷，「你這已經死了的女人，一出現就害他這樣，你還不夠嗎？你到底是個……嗚……嗚……」她心酸地哭出聲。
林楓摀住了江時琪的嘴，她可不想被醫院丟了出去，「你在做什麼？你安靜點，好好的說我就放開你。」
江時琪不服氣的點了點頭。該被罵的人是徐文婷吧？
「你說你到底要做什麼？」江時琪再次指著徐文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