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天女於珍

第6頁 文 / 東方紫

    「相信了嗎?」她輕笑問道,眼睛是看著手心中積聚的雨水。

    他驚訝地看著這一幕,真的無法想像世上有這種事存在,這絕對不是巧合。

    「我想你也不必回答,因為我聽得到你心裡所想的,你是信了。」

    她轉過頭,說了句更讓他驚訝的話。

    望見葉震剛的黑眸倏地圓睜,她笑得更燦爛了,就像下雨之前的陽光般耀人。

    靜默的黑夜,明月如勾。

    床上的人卻睡得不安穩,不時的翻來覆去,面容上的兩道濃眉因痛苦而糾結著。

    「你少給我得寸進尺。」隔著門,男人咆哮的聲音一字不漏的傳了出來。而他,葉震剛,就站在門外。

    「我得寸進尺?你說得出這種話,也不想想你是怎麼對我的?三天兩頭的忙公事,回家的時間就像應酬似的,還得排在你的行事歷上,我沒紅杏出牆就算對得起你了!」一點也不輸男人的音量,女人拔尖的聲音刺耳的傳出門外。

    「你……簡直不可理喻。」伴隨著用力拍打桌面的聲音之後,是男人怒極的呼吸聲與話語。

    「哼!我早就認清了你的心永遠不會在我身上,既然如此,我出外尋樂子有什麼不對?不過打個牌,又不是摸到哪個男人的床上,就算輸了錢你又不是付不起……」女人的語氣有著濃濃的怨懟與控訴。

    耳裡聽著這些熟悉的對白,站在門外的他早已沒什麼感覺,正想進門,卻發現話題已轉到自己的身上。

    這倒稀奇,他決定再等一會兒,聽看看他們說些什麼。

    「你愛打牌我管不著,好歹你也是人家的媽,多少也管管震剛吧!都已經二十歲了,一般人早就念大二了,他還留級讀高三,成績差得連我想用錢將他送到國外的大學唸書,人家還不肯收。」

    可以想見這是一個非常頭痛的問題,因為他重重歎了口氣後才又繼續說道:「成績差也就算了,還交了一堆狐群狗黨,整天逞兇鬥狠,進出警察局就像進自家廚房一樣頻繁,家庭醫師還要隨時在家中待命,幫他治療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我葉雄宇怎麼會有這樣的兒子?!」

    「抱怨完了?」女人對於這些話語完全無動於衷,只是冷冷的反問。雙方沉默了三秒,女人才又開口,「他不過是我當初要留住你的工具,既然你如此待我,我也不必費心扮演什麼賢妻良母的角色了,何必委屈自己硬是弄出一番家庭和樂融融的假象?」

    「工具?你這樣說自個兒的兒子,你當真是連天生的母性都沒有!」

    「是他將我綁在這豪宅裡的,是他讓你就算明明不可能愛我也不放我的,就只為了留下來當他的母親,我怎麼可能愛他?!」

    「你是咎由自取。」

    「呵……是!我是!」女人直言不諱地苦笑著,「就算是懲罰,難道這麼多年來還不夠嗎?況且別一勁地指責我,你又在他身上花了多少時間?震剛對你而言,難道不只是一顆棋子嗎?只為了頂住宇葉繼承人的缺,好讓你的企業王國更加壯大的棋子?」

    男人還來不及回答,門扇就被「砰」的一聲踢了開來。

    「震剛!」葉雄宇驚愕的喚著,不知道與妻子的話語有多少落進兒子的耳裡。

    「嗨!」他單地應了聲,對於兩雙驚愕不已的眼神視若無睹,逕自優閒地晃了進來,冷冷的神情裡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有他曉得自己心裡的那股憤怒。

    發膠弄成油亮的發、活像剛從夏威夷買回來的花襯衫、寬鬆的喇叭褲、胸口帶著一條粗粗的金鏈子、手裡還夾著一根點燃的煙,渾身泛著桀驁不馴的氣息,一副流氓太保的模樣。

    「那個……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葉雄宇支吾地問著。

    哼!這時才想扮慈愛的父親嗎?他可不吃這一套。

    「喔……學校的牆太低了,隨便一晃就出來了。」葉震剛不以為然的揮著手回答,又吸了口煙,緩緩吐出,整個室內染上濃重的煙味。

    「你不該——」

    「嘿,別再說教,我沒時間聽你說這些有的沒有,朋友在外頭等我,是來跟你拿點錢花花的。」

    「要多少?」葉雄宇掏出皮包。

    「十萬。」

    「十萬?!要這麼多錢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一般人要賺多久才能——」

    「夠了!」他抬手制止著,二話不說便往大門走去。

    「站住!我話還沒說完!」葉雄宇嚴厲的喝斥。

    「反正我朋友多得是,這兒沒有,大伙想點辦法總會有錢花的,大不了去跟學弟妹們收些保護費,只是要多費點力氣罷了,沒有必要在這兒聽你說東說西。」葉震剛滿不在乎地聳肩,話裡的意思可明顯得很。

    「好,我給你。」葉雄宇拿出了十萬塊的現金。

    「這才上道。」葉震剛回身接過現金放入口袋,狂傲冷漠的眼眸對上了葉雄宇,唇邊揚起優美的弧度,吐出的話語卻是字字如冰珠,「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很抱歉我這個工具與棋子打斷你們的談話,請繼續,我先行告退。」

    他用力關上房門,同時也關上了盼望親情的那扇心扉……

    畫面一跳,又換到了學校——

    「你就是葉震剛?」三位跟他穿著同樣制服的男學生,在校園的一角擋住他的去路,為首的那位粗聲惡氣的問著,滿臉兇惡的神情。

    很令人熟悉的劇碼,不過似乎在他進學校半個月後,就再也未有這種情況出現了。

    大概有四年了吧?

    低著頭的葉震剛泛起一絲帶著危險氣息的輕笑,只有他自個兒明白,身上那不安的血液現在是多麼興奮的竄動著。

    仍是低著頭,令人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一手握著肩上書包的背帶,一手插在口袋中,仿若無人的繼續往前走。

    另外兩位男同學很快便聯手擋住他的去路。

    「你是聾子嗎?我們老大問你話還不趕快回答!」

    「讓開。」葉震剛代聲警告著,握著背帶的手稍稍的收緊。

    「什麼?!」

    「我說……讓開!」這一聲,音量可就大得足夠讓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嘴角噙著諷刺的笑,冰冷卻犀利的眼神瞪視身旁兩人一眼,很容易就達到他預期的效果,那兩名男同學霎時被他給震住了,自動讓出路供他優閒地走過去。

    「站住!」不懂手下為何突然失常的老大可沒忘記他原本的計劃,伸出手擋住葉震剛的去路。「你很有種,不如跟了我吧!聽說你老子是宇葉企業的董事長,想必有不少錢,嘿嘿,拿出來給哥兒們花花吧!」

    可憐的老大完全沒發覺當他提到宇葉企業時,葉震剛的臉色頓時不再是波瀾不興,取而代之的是打從心底發出的憤怒。

    「我說老弟呀,人在江湖……」老大以為動也不動的葉震剛是被自己的氣勢嚇住了,一邊得意地倚老賣老,一隻手就往他的口袋探去。

    「總是要上道些。」原本不動的葉震剛忽地握住老大的手,沉著聲音接續老大未說完的話。

    又是因為宇葉企業,這個名號到底要干擾他的人生多久?!

    葉震剛怒火狂燃的雙眸直盯著那位老大,握住老大的那隻手瞬間收緊,令眼前的老大哀叫連連。

    「我說老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老大疼得冷汗直滴,這才發現,自己是踢到鐵板了,還是很大的鐵板。

    「少叫得那麼親熱,我跟你不熟,要勒索,行!憑本事來拿。」他撂下話語,然後大打一場,發洩他滿腔的怒火。

    十分鐘後,就看到三個腫得像叉燒包的人躺在原地,連一點哀號的力氣都沒有。

    接下來,是一幕幕不願想起的記憶,像是倒帶的電影——

    「哎喲!人家會跟他還不是因為他家有得是錢,不然誰受得了他那怪異的個性呀?」

    「嘿,他老爸是宇葉的董事長,你我少也忍忍,總有好處的。」

    「少爺,還勞煩你在你父親面前幫我多說說好話。」

    為什麼所有圍繞在他身邊的人,總是心有所圖?!

    「不!」他心中的悲憤終於化成一聲狂喊。

    「又作噩夢了嗎?」

    輕輕柔柔的聲音在他的耳邊揚起,他這才發覺自己是作了夢,又憶及了那段過去。

    天女那關心的面容,還有她輕握他的手所傳來的溫暖,慢慢平息了夢中所引起的激烈情緒。

    因為聽到他的聲音而來到他的床畔,純真的她完全不懂得男女之別的禁忌。

    「瞧你,流了那麼多汗。」她拿起白色的帕子輕拭他額上的汗滴。

    「你對我真好!」他輕喃,只有她是真心關心他的,眼眸轉為深幽,原本夢裡所帶來的怒氣轉化成一股激情。

    瞬間,他伸出雙手將她一把抱入懷裡。

    天女顯然受到驚嚇,不停地掙扎,想離開這讓她感到陌生的男性懷抱。

    「噓,別怕,我只是想知道擁抱的感覺是怎麼樣的。」他在她耳邊輕聲細語,安撫著她不安的情緒,漸漸地,她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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