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天女於珍

第5頁 文 / 東方紫

    「我來的那個地方,很多女孩天天化妝,卻沒有你好看。」

    葉震剛發現自己在她面前已經不會緊張,能夠暢談自若,但說出口的話絕無謊言。

    「你……那裡的女孩都是什麼樣的?」她羞怯的垂下視線,好奇地問。

    「我會告訴你的。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烤蕃薯?」葉震剛提出了邀約,該說老早就想這麼做了。

    「咦?」她滿臉詫異,從未有人約過她,更別說烤蕃薯了。

    「瞧你驚訝的。今天不當天女,你就只是個平凡的女孩,跟我這平凡的男孩一同去玩,如何?」

    她的眼望著他那仍在等待答案的笑臉,心被撼動了。

    從來只有她瞭解別人內心的想法,卻沒有人真的懂她。

    而他竟一下子就說出她內心許久以來的渴望。

    「好。」她點了頭。

    「那來吧!」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一同往屋外走去。

    外頭陽光正耀眼,而他與她的關係,從這天起開始改變。

    「紅兒,她為什麼會是天女?」葉震剛坐在桌旁與紅兒閒聊,忍不住又提起與天女相關的話題。

    從跟她一同烤蕃薯的那天起,他發現她遠比一般的女孩還要純真。

    不可否認,她身上的確帶有天女那種超然的氣質,就像初見她時,她帶給他的震撼。

    不過,總該有個原因才是。

    他發覺自己總在下意識排擠她天女的身份,只將她當個平凡的女孩看待。

    不!她在他心中是特別的,從未有一個女孩能夠如此牽動他的情緒,想起以前,身邊女孩來來去去,那些臉孔在腦海裡總是模糊的。

    天女正在廳外為那些特地上山來的村民忙碌著,而他與紅兒一如往常,安份的待在屋內。

    屋外檀香的氣息飄了進來,不時還有村民呼喊天女的聲音傳入。

    每當有人上山來時,就成了他最無聊的時刻,除了無法跟天女在一塊,連出去都不行。

    總是要避嫌,他一個大男人跟兩個女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這話傳出去對她們總是不好。

    而紅兒……他察覺到,不知為何,她總是刻意避開村裡的人。

    「你好像很在意天女?」紅兒柔媚的眸子瞧了瞧他,語氣裡有著一絲狐疑,手裡正拿著一壺熱茶,將剛砌好的茶注入葉震剛的杯中。

    「純粹好奇。」他聳聳肩,面無表情,不置可否地回道。

    「我也是聽村裡的老人家說的,畢竟我跟天女年歲不相上下。」紅兒坐了下來,也替自己倒了杯茶。

    葉震剛喝了口,頷首表示瞭解,用眼神示意紅兒繼續說下去。

    「十七年前,天有異象,連續下了將近一個月的大雨,農作物盡數損毀不說,大雨造成了水患,河水潰堤,即將淹入村莊……沒想到天卻突然放晴,有人在村外不遠處一棵開滿桃紅小花的古樹下發現了一個女嬰,而潰堤的水就硬生生地停在女嬰前一尺處,且地上寫著『天女』兩字,因此村人將她帶回請嬤嬤扶養。」

    「那棵樹就是我第一次見到天女的地方?」

    「是。」

    「挺像我小時候看的神話故事,就這樣?」

    「當然不只,陸陸續續又發生一些令人難以解釋的事,大家都認為是神跡,除此之外,還有她與生俱來的能力——」

    「能力?你是說她身上那特殊的白光?」葉震剛挑眉,好奇心全被勾起了。

    「原來你也瞧見了,我還以為只有我——」紅兒面色古怪地凝視他,低聲說道,「我指的不是這個,天女她……說的話都會成真。」

    「這麼厲害,真有人有這樣的能力?」

    「天女她就有。就因為這與生俱來的能力,她被奉為天女。其實她的內心挺無奈的,但又善良得無法掙脫這種情況。唉!」紅兒輕歎了口氣,細細的眉因輕愁而聚攏。

    「我能體會。」葉震剛沉重的說。

    天女是為與生俱來的「能力」所困,而他不也是被與生俱來的「身份」所惱?

    「你呢?怎麼會跟天女住在一起?」

    「我?」紅兒聞言,笑得淒涼。

    「要不是天女收留我,我恐怕早被當作狐狸精打死了。」往事歷歷在目,如此不堪回首,紅兒的手握得死緊。

    「怎麼會?你這麼善良。」葉震剛大驚,無法想像柔弱得像會被風吹跑的紅兒曾經受到迫害。

    「謝謝。除了天女,也只有你會那麼說了。」紅兒真摯的道謝,心裡不無感動,她想她知道為何自己對他不會害怕了。「我是孤女,從小被人收養。在我十歲的時候,我就開始覺得男人看我的眼光似乎帶了點什麼。十二歲那年,拜我繼父跟繼兄所賜,我終於懂得那眼光代表著什麼了……那是情慾。」

    紅兒愈說愈激動,緊握著手也無法抑制淚水的滑落。

    「畜生!他們該不會對你……」葉震剛生氣地拍桌大罵。

    「他們沒有得逞。不過為了掩飾罪行,他們對外放出風聲,說我是會勾引男人魂魄的狐狸精,不是人而是妖。沒有人願意聽我說,我被追打得帶著傷來到這兒,也算是命不該絕吧!」

    「唉!看來你也是被與生俱來的美貌所累,我們三人在某方面還算是有點相像。」葉震剛歎了一聲後,將杯中的茶一口飲盡。

    「果然你在這兒。」葉震剛走近天女的身邊,跟著坐了下來,兩人同時靠在樹幹上。

    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洩入,他抬頭向上望,映入眼中的是混著新芽嫩葉的枝葉與桃紅花兒,其間並點綴了點點金光。

    「怎麼會來這兒找我?」天女微笑的問,這裡少有人煙,卻是她極喜歡的一個地方。

    「紅兒說的,她挺瞭解你的。」

    「一同生活了五年,就像姊妹似的,多少會瞭解的。」

    「嗯,這兒的視野還真是不錯。」他將手交錯枕在腦後,修長的腿輕鬆的伸直,仔細感受週遭的美景。

    天空晴朗,白雲悠悠,微風輕拂耳際,綠草如茵,繁花似錦,山坡下不遠處還有條清澈的河流,透過陽光的照耀,就像匹發著光的錦織……

    「我很喜歡這裡。」天女說話的同時,臉上有著滿足的笑,雙眼笑得彎彎的。

    「我知道,這兒對你而言是特殊的。」

    「你知道?」

    「嗯,想多瞭解你,所以向紅兒打探了一些事。其實這裡對我來說也是特殊的,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葉震剛唇邊起了弧度,回過頭,深黑的眸子望向身邊的她,「我想上天自有它的安排,不然我也不會來到這……就像跟以往的自己做個了斷,突然發覺自己以往的生活是多麼的荒唐。」

    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提及自己的過去,不在乎在她面前表露出不好的一面,畢竟好與不好都是他曾經擁有的。

    「嗯?」天女清澈純淨的雙瞳好奇地直視著他,不發一語,只是靜待他接下來的話語。

    總是這樣,葉震剛發現她實在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在她面前,很自然的就會顯露出內心最深層的一面,回歸到最真實的自我,如果她是活在二十世紀,也許會是一個挺不錯的心理治療師哩!他在心中如是想著。

    「跟紅兒聊過後,我才發覺就某方面而言,我們是類似的,你為與生俱來的『能力』所困,而我被與生俱來的『身份』所惱;不同的是,你能夠平靜的去承受,而我卻是極力的想擺脫,乃至最後連行為、個性都出現偏差。」

    他實在挺佩服在她這小小的身子之下,要承受這麼多村人所寄予的希望。

    「我……其實不見得是平靜的,只是不這樣又能如何?畢竟我算是他們扶養長大的,儘管我貴為天女,沒有了他們,你以為我一個女孩能夠單獨的存活嗎?我的存在其實也是一種尷尬。」她淡淡的說道,臉上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就像是這道理她早就想通了。

    聽到她的話語,葉震剛竟提不出任何的反駁,因為她說的的確是事實,反過來想想自己,要不是身為宇葉企業的繼承人,以往他也不可能過著如此優渥的生活,只不過圍繞在他身邊的人……

    令他無法忍受。

    「所以我只好盡量的幫助他們,也算是另一種報答養育之恩的方式吧!」

    「紅兒說……你的話都會成真,是真的嗎?」不能怪他的心中仍有幾分存疑。

    「跟我來。」回他一個淺笑,天女起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葉震剛什麼也沒問地跟著她,走到一個僅容兩人站立的石穴中,正不明所以時,天女仰頭輕閉雙眼,紅唇裡吐露紅小如蚊的聲音,聽不出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好了。」她睜開眼,燦爛如星的眸子望向他。

    「你做了什麼?」

    「要下雨了。」她輕輕的說,就像是咒語。

    話聲甫落,原本晴朗的天際竟開始飄下了雨絲。

    她的視線睇往天際,伸出雙手至外頭去觸摸那雨絲的涼意,細緻的面容上有著純真的少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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