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滴滴
「我想先回洛杉磯一趟,把那邊荒廢的事情大致處理一下,下個星期我會再回來紐約,我保證一定趕得及參加首演。」瑞凡將自己的決定告訴蕾秋,隨著首演日子的逼近,他可以感覺到蕾秋心中累積的緊張與不安。
「是該要回去處理一下,我想你的平空消失一定使得原定的許多計劃都延宕了。」蕾秋的目光落在遠處,一片綠草如茵,她的眼底也漾著幽幽綠光,像抹不去的輕愁。
瑞凡再也按耐不住,他猛地按住她的肩頭,告訴她:「你可以要求,你懂嗎?不用任何時候都勉強自己默然承受。我要你知道,只要你開口,我就不走,一輩子都留在你身邊。」他激動地將她擁入懷中,卻只是感受到她輕輕的歎息。
「我求過,我請求麥肯愛我,上天不理會我,賽門把麥肯帶走,我還有什麼可以要求?」
「你有我,不管你要什麼,我都一定耐心聽你說。」他害怕面對她的無慾無求,彷彿麥肯把她的心一併帶走。
「那麼你……放開我。」
瑞凡將她摟得更緊了。「只有這一項,我不能允諾。」
蕾秋笑著抬起眼,她手指輕輕拂過他有稜有角的下顎曲線。「那麼我想不出別的了。」她的眼神陌生而空洞,像抱不緊的雲朵,像捉不住的風,轉瞬之間,便由指縫溜走。
他不願放手,她卻掉過了頭,默默地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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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的建議,熱戀的情人們如果技術不夠精湛,絕對不要輕言嘗試危險的攀巖活動,瞧瞧畔寧和西蒙一身慘不忍睹的瘀青擦傷,他們無疑是最慘烈的見證。
「怎麼會摔成這樣?西蒙,你欠我一個交代。」瑞凡見到畔寧手臂上的傷,整顆心都緊緊糾了起來。想他這個寶貝妹妹從小到大都讓家人捧在手心上,受盡無微不至的細心呵護,不要說瘀青了,她就算是掉了根寒毛都會惹來家人的一陣心疼。瑞凡真的不敢想像大哥他們如果看見畔寧傷成這副德性,不將他千刀萬剮才有鬼呢!
當年就因為他枉顧全家的禁制令,答應將她扛在肩上去園裡采柳橙,這一采,他便一腳踩出了夏家大門,十多年來都未再踏入夏家雷池一步。
他不能評斷家人的是非,對於夏家他也未心有不平。事實上,若非畔寧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眼前,他甚至不會去想起原來他姓夏。
然而畔寧的出現喚醒了瑞凡,他覺得自己有保護夏家掌上明珠的責任在,因為她是他最摯愛的胞妹。
「小哥,我沒事,只是一點皮肉傷,看起來是有點可怕,其實一點也不嚴重。」畔寧故作輕鬆,然而皮開肉綻的痛楚,卻還是由她微皺的眉間誠實地透露了。
瑞凡看透了畔寧一心護著西蒙的意圖,他感到憂心忡忡。想來她這個憑感覺談戀愛的妹妹是陷入了西蒙醉人的眼波中,無可自拔了,唉呀呀……
「我現在在問西蒙的話,你別插嘴,我要好好問問他,為什麼這麼沒有責任感,這麼不小心讓你傷成這樣?!西蒙,你怎麼說?」瑞凡很少這樣生氣,他原本就類屬於火氣不容易上來的溫和一派,然而一旦發起火來,肯定是要嚇死人的。
「是我不好,不該提議去玩攀巖的,去玩攀巖也就算了,我不該一面攀著一面和她聊天……」西蒙滿臉的愧疚,他的臉上和手臂也都掛綵了,他不痛,只是自責的心並不好受。
「聊天?」瑞凡不明白他們運動就運動,幹嘛分心聊天?有什麼要緊話,等下了平地再說也不遲,什麼話非得攀在高高的巖壁上說?
「沒聊什麼,我只是突然很想大聲地告訴西蒙我好愛他,所以我就照做了,結果他竟然嚇一大跳,手腳打滑,就摔傷了,我看他這麼不小心,心一急,也跟著摔了……幸好我們身上都有安全繩繫著,否則,現在你就得到醫院來看我們了。」畔寧好天真地幫著解釋。
然而她的真情告白,讓瑞凡頭疼極了。他真的沒想到她已經陷得那麼深了,現在告訴她不能去愛西蒙的話,她可能會恨他一輩子。
「西蒙,可以單獨和你談談嗎?」瑞凡領著西蒙上了閣樓。
說實在,他和西蒙相識未深,很難去判斷究竟西蒙對畔寧抱持的是怎樣的心態,瑞凡不想光由一個人的外表就去妄下斷語,他至少得聽聽西蒙怎麼說。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只想告訴你,如果你對畔寧並非真心,請你趁早離開她吧!」
「我很愛她。」西蒙的回答存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也許現在還不明白我為什麼跟你說這些,但你總該曉得畔寧是我們夏家最鍾愛的寶貝吧?」
「我知道你們家的人用一種幾乎要把她溺死的感情來寵愛她。我雖然不會用這樣的方式愛她,但是我會珍惜她、疼愛她,以一種最恰當的形式,愛她卻不給她壓力。」
「但是戀愛並不是兩個人的事,尤其對象是畔寧,你最好有跟整個夏氏對抗的決心。」
想想看,一個堂堂的大學講師都被大哥、二哥輕易地三振出局了,西蒙就更別談了,想要得到大哥二哥的認同,那簡直是做夢!一個光靠在路邊擺攤替人刺青餬口的外國痞子,不可能,他和畔寧之間連百分之零點一的可能性都沒有。
「我不知道夏氏是什麼東東?無論那是什麼,不管它有多了不起,都與我和畔寧無關,我不怕,也不會因為這樣就不敢去愛。」西蒙從不以為愛情之中還有別的因素存在,愛就是愛,無論對方身世好壞,遇上愛情,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
「西蒙!」畔寧站在門邊,淚已盈眶,她直直奔入西蒙寬大的胸懷之中,他們緊緊相擁。她聽見他真心吐實的每一句話。
「我就只是愛你,不可以嗎?」西蒙親吻她含淚的眼角。「無論你是誰,我都不會因此退縮,除非你不愛我,否則我不會鬆手,天涯海角絕不會讓你一個人走。」
畔寧不想哭,眼淚卻一直掉,她知道自己無疑已覓得此生的摯愛,一個值得拿真心對待的男子。
「西蒙,答應我一件事。」畔寧含著晶瑩的淚光,迎視西蒙深邃溫柔的眼瞳。
「什麼事?」
「將來如果我們結婚的話,一定要辦一場攀巖婚禮。」她都已經摔得鼻青臉腫了,卻還是得不到教訓,一點也沒有學乖的打算。
「在高聳的巖牆上發表愛的宣言,交換婚戒,然後給彼此一個難忘的長吻。哇,這可是屬於高難度的攀巖動作喔!在婚禮之前大概得先報名參加攀巖魔鬼特訓營。」西蒙取笑她異想天開的提議,實在覺得她天真爛漫可愛極了,忍不住輕吻她微翹的鼻尖。
「為了嫁給你,我會好好努力的,不過比較困難的是,咱們得先尋找一位願意攀在高巖上為我們主持婚禮的霹靂神父。」
「說的也是。」他們的熱情已然熊熊燒起,沒有熄滅的道理。
然而碧姬霎時撂下的話語,一瞬之間將他們流放到世界盡頭最冷的雪原。
碧姬懶懶地倚在門沿:「我是管不著你們怎樣瘋狂愛戀,不過在此之前,西蒙,你得和我把離婚協議書籤一簽。」她一開口,呵出的白霧,朦朧了一切原有的美。
下一秒,畔寧掙脫西蒙的擁抱,心碎地狂奔在紐約入秋後最冷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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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怪我,我只是把事實說出來而已,怎麼曉得她會反應這麼激烈?」面對西蒙的怒目相對,碧姬自顧自地玩弄著手指頭上的玩具戒指,一不留神,嘴角便綻出微笑。
「你是故意在畔寧面前這麼說的,你知道她會在意、她會哭泣。」
西蒙很想一掌摑在碧姬笑盈盈的輪廓上,但他還是強忍下怒氣,想明白這個與他感情深厚如手足的女人,為何存心要破壞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當初會和碧姬結婚純粹只是貪圖一張綠卡罷了,他們之間沒有愛情卻有友情,沒有誓言卻有約定,男歡女愛互不干涉,日後彼此若遇上真愛,便好聚好散,把離婚手續辦一辦,各自奔向美好前程。
這個看似完美的約定背後,有一個很大的破綻漏洞,那就是沒有考慮到假戲真做的可能性。碧姬愛上了西蒙,導致這場婚姻鬧劇無法再輕鬆無害地走下去。
「你真的好在意她,對吧?我都知道,你很愛她,真心愛她,我也明白,她在你心中已是不可動搖的地位。」
「既然你都明白,那麼為什麼還要……」
「破壞你們?你想問的是這個吧?」碧姬搖著手指頭。「我才沒有破壞你們,她才是闖入我們之間的第三者。」
「碧姬,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只是被愛情攔腰撞上,上半身對你吐口水,下半身卻對你乞憐諂媚。」她乾脆和他直說了,她簡直愛他愛慘了。